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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欲起(1 / 1)

不远处调笑嬉闹声隐隐约约的传过来, 丝竹悦耳,阵阵芬芳,方才一闪而过的熟悉感已经彻底消失。

仿若错觉一般, 可云楚心下总觉得奇怪, 不禁蹙眉探头又朝里面看了看。

鹅黄色身影露出娇俏的脸庞, 的确不是云秋月。

她走时匆忙,甚至没有见过云秋月,所以也不知云秋月具体是什么境况。

后来云楚听说苏家已经因为藐视皇威已被论处, 而依云道的个性,在知道云秋月身上发生的事以后,恐怕从此都不想认这个女儿了,云秋月孤身一人也不可能好到哪去,更别提来京城了。

可云楚仍然觉得心中不安稳。

她做事从来都力求斩草除根, 云秋月和云道算是漏网之鱼, 而这完全是因为一来在当时她并不知道这个救命之恩会如此重要,她还以为不久就会与赫巡分道扬镳呢。

二来也是那种情况下实在不好下手, 倘若她早就知道赫巡的身份, 是怎么也不会让云秋月继续活下去的。

只是眼下她身处京城, 还在赫巡羽翼之下, 尚且没有力量去分出心思来去管千里之外的云家人。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会放过这两个人,云道尚且不说,云秋月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赫巡真正救命恩人是谁的人。

只要她还活着,就永远是一个祸患。

云楚心里比谁都清楚, 赫巡对她目前所有美好印象, 全部都是建立在救命之恩基础之上的。

他允许她有瑕疵, 但是不会允许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谎言之下的产物。

更遑论她把他真正的救命恩人害到那般地步, 然后自己鸠占鹊巢, 这种人在话本子里是怎么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像他这种从小到大接受仁义之道的人,绝不会认可她这种心狠手辣又卑鄙无耻的女子。

赫巡凭在栏杆处,顺着云楚的目光也往那间房看了一眼,然后淡淡问她:“怎么了?”

云楚收回目光,并未含糊过去,那样反倒会让赫巡起疑,她摇了摇头道:“方才看见那个房间里有一个女子,长得像我姐姐,但她一转头,又发现是我看错了。”

她牵着赫巡的手,道:“走吧。”

越往上人就越少,直至雀临楼的顶层,已只剩云楚和赫巡两个人。

天际的晚霞终于褪去了最后一丝光亮,颓丧的隐入黑暗,倦鸟归巢,从暗淡的天边划过,高山在黑夜里显出轮廓,万家灯火此起彼伏尽收眼底。

夜风拂过云楚的耳侧,轻柔的掠起了她鬓边的发,她站在栏杆处,高处不胜寒。

垂眸向下看去,街道上簇拥的人群显得渺小不少,晃眼的灯火也像一只静立的萤火虫,向远处眺望,甚至能看见恢弘奢靡的皇宫,高大的宫墙仿佛在彰显着它的不可侵犯,是寻常人努力一辈子也难以跨越的阶级。

赫巡双手背在身后,束着长发干脆利落,着一身简单的常服,挺括的身影在夜色之内显得有几分冷漠疏离。

在不久之后,这个年轻的少年会成为这个王朝新的君王。

他会掌握这个世上最为至高无上的权利,生杀予夺说一不二,青涩的少年会不断成长,他的孤冷会变为狠辣,少年感会沉淀为君王威势,那时的赫巡,是就连云楚也不敢轻易碰触的存在。

云楚心中清楚,明誉的话其实是有几分道理的。君王之爱不值钱,所以她要趁赫巡还未登临皇位,仍有少年赤子之心的时候进入他的心里。

赫巡忽然看向她,云楚偷看就被抓了个正着,他静静道:“…孤就那么让你入迷吗?”

云楚移开目光,呸了一声道:“做什么梦呢你?”

赫巡不满她的回答,抬手朝她招了招手吩咐道:“过来。”

云楚乖乖走过去,然后不用说就熟练地钻进了赫巡的怀里,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软软道:“你就那么一刻也不想跟我分开呀。”

她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戳了戳赫巡的胸膛,低声嘀咕:“你个粘人精……”

赫巡:“胡说什么。”

云楚哼哼两声,耍赖道:“粘人精,就是粘人精!”

赫巡懒得跟她纠结这么无聊的问题,顶楼的风不小,少女软嫩的脸蛋被吹得冰冰凉凉,赫巡道:“怎么想要要来这里。”

云楚静默了半天,才道:“不是跟你说了嘛,想要去最高的地方。”

赫巡不语。

云楚也不在意,大概是今晚的风深得她意,而她又觉得赫巡的怀里很暖和,让她又开始不理智了。

她大发慈悲的真正回应了一回少年真挚的感情,极其少见的跟赫巡袒露了自己一小部分的心声。

“你知道的,我之前在湫山过得并不好。我的娘亲失踪以后,所有人都可以来欺负我。”

“逃避欺辱总是没有错的吧,我只是不想被看不起而已,所以我想走到更高一点的地方,让他们仰望我,然后后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我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此乃人之常情。

其实云楚就算不说,此前赫巡也能感知到一二。

她看似是个脆弱的小姑娘,但是她好像没有想过依靠任何人,哪怕是他,都从未从云楚嘴里听到谁谁今日欺负我,你要替我出气这种话。这兴许是一种不信任,也兴许是她从未想过有谁会坚定地站在她身边替她摆平一切。

他低头问:“那这里安全吗?”

云楚想也不想便道:“你怀里很安全哦。”

赫巡笑了笑道:“那就不要担心了。”

云楚心道他自然可以轻巧的说出这些,而她直到现在为止,她都不太能摸得清楚赫巡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也不知赫巡把她放在一个怎样的位置。

才这样想完,面前的男人就像是知道云楚的心思一样,忽而道:“云楚。”

云楚声音闷闷的:“干嘛啊。”

“可以等一等孤吗?”

云楚不解,道:“等你做什么。”

赫巡低声道:“等孤有能力叫你安全的站在孤的身边。”

在云楚眼里赫巡是个不会说情话的人,哪怕是平常,那些难以启齿的东西都是云楚先说出来,他大多数时候都孤冷又倨傲,看云楚的目光也谈不上情意绵绵,只是多有纵容罢了。

她抿了抿唇,想让赫巡把话说清楚:“可我不想再过那样仰人鼻息的日子了,到时候你娶了太子妃,她肯定不喜欢我。那我到时候不是还要讨好你的太子妃。”

赫巡的脸色黑了黑,道:“孤方才跟你说的你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是吗?”

“孤若是想娶,早就娶了,何必等到现在。”

云楚不依不饶:“那以前是以前,现在催你的人也变多了,谁知道你会不会改变主意啊。”

赫巡干脆道:“不会。”

也是直达此刻,赫巡才忽然意识到,他从头到尾没有给过云楚一句承诺。

赫巡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嘴上说说的人,他大多数情况下会选择做给别人看而非说的天花乱坠,包括对待云楚。

云楚并不知道,从赫巡把她从湫山带到京城的那一刻起,少年就已经默默承担起了对她的责任。

况且那时他知道云楚喜欢他,所以如果他想彻底杜绝云楚的想法,他是不会把人带来东宫的。

当窗纸被她大胆挑开的那个夜晚,或许在她这里,他们还只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暧昧关系,可在赫巡那里,她就已经成了妻子不二人选。

这些云楚都不知道,她孤身一人来到京城,所能仰仗的也不过就是他而已,或许他说出来的从来都不是承诺,而是给予她的安全感。

思及此,赫巡才道:“如果不娶你,也不会娶别人。”

这是他目前能给予云楚的,他必定能做到的承诺。

娶为妻,纳为妾。

云楚觉得自己心跳莫名快了起来,和意春一样,她从来没有奢望赫巡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意图娶她为妻,这实在太过遥不可及,可她又觉得赫巡不像是那种花言巧语的人。

她压下心中的兴奋,告诉自己不管怎么,好歹是摸出了一些赫巡的意思。

她道:“可你以后会遇见更多的人,她们一定比我漂亮,比我温柔,比我更会讨你欢心。那个时候你还会这样这样跟我说吗?”

赫巡笑了出来,道:“怎么那么不自信,孤在你眼里就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云楚从这话音里勉强抠出了一层令她觉得愉悦的信息,她倏然抬头,得意道:“见一个爱一个,你爱我啊?”

赫巡:“……”

赫巡觉得云楚多少有点病,他捏着云楚的腰,无奈道:“你站在这不冷吗?”

云楚觉得赫巡是害羞了,她大发慈悲的不揭穿他,看在他今天晚上跟她说了点好听的份上,暂且不跟他计较。

犹豫着道:“那我们下去吧,难得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有空陪我玩,在这楼顶可怎么玩?”

回程之路比开始要快的多,云楚的确有些冷了,她一路都缩在赫巡怀里。

等到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然到了亥时三刻,宫门已然下匙,见了赫巡才复又打开,东宫宫门外,敛声在那守着赫巡回来,赫巡抱着云楚下马,随手把缰绳递给敛声道:“无事就先退下吧。”

敛声其实有点事,但看见待在赫巡身边紧紧拉着赫巡的衣角的云楚,又觉得自己这件事明天说好像也行,便道:“是,属下告退。”

赫巡将云楚送到花影阁外,道:“你早些歇息,孤便先回去了。”

云楚拉着赫巡衣角仍然没松,她觉得自己平日见到赫巡的时间太少了,有些不满意:“你平时都睡那么早吗?”

那自然不是。

“你…还有何事?”

云楚指了指自己的住处,道:“去坐一坐,你的手好凉,可以喝杯热茶呀。”

赫巡并不太想去,天色已晚,他这么晚去不太合适,况且他今日休沐早,落了一堆政务。

他淡淡道:“还是……”

但紧接着云楚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们好久没有玩游戏了,哥哥你不想我吗?”

“……”

刚一进来,意春便为两人端上了热茶还有点心,碧绿的茶水在瓷盏里轻波漾起,意春在一片沉默中识趣的退了出去。

赫巡重新将瓷盏搁在桌面,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做昏君的潜质。

他对云楚勾了勾手,道:“过来。”

云楚才刚洗过手,十指纤细,葱白的指尖上还沾着水。

抬起手时,晶莹的水滴顺着手腕滑进衣袖,它会顺着她柔白的玉臂一直往下,到难以窥见的地方。

她行至桌安前,用匀称修长的手指端起赫巡方才抿过一口的茶水,然后用红唇覆住他方才碰过的地方,茶水入唇。

赫巡喉结滚动,想也不想便忽而抬手,拉着云楚的手臂,将人扣在自己怀里。

茶水洒了两人一身。

云楚皱着秀眉,唇上仍有水滴,她将瓷盏重新放回桌面,凶他:“你干嘛啊。”

赫巡道:“跟你玩游戏。”

言罢,他便低头,飞快的卷过了云楚唇上的水滴。

顷刻间又分离,云楚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一时间竟然有几分赧然,对上赫巡晦暗的目光。

不消片刻,赫巡便再次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一开始尚且还算温柔,后面便直接将云楚抱起,怼在了桌面上压着亲。她手习惯性的抓着赫巡的衣领,但这次赫巡却握住了她的手,一会十指交扣,一会来回摩挲把玩,这动作急切又充满轻色,不过是玩个手罢了,云楚竟不自觉的脸红了。

窗门紧闭,房内青烟袅袅,升腾而上。而屋外,深夜攀升的寒气压不住房内的沸腾躁动,月亮孤零零的挂在夜幕上,被厚重的黑云蛮横的压了半边身子。

隔了许久,云楚再次遇见了那熟悉的感觉。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与其隔着衣服打了个照面,故而她与赫巡都对此番情景已有几分熟悉。

赫巡静静呼出一口气,然后忽而起身,压着声音道:“孤明日再来。”

上一回也是如此,云楚支起身子,露出的肌肤欺霜赛雪,泪盈于睫,她轻轻捏住了他的衣角,手指细嫩。

“要不……”

赫巡想也不想就道:“不可。”

云楚的手攀附而上,在他耳边道:“我是说……”

而后面半句,隐在了晃荡的烛火里,印着青涩的年轻男女在探寻新的方式时,脸庞展露的绯红。

东宫内灯火已然熄了大半,四周皆寂静无比,簇拥着花影阁的各类花草在夜间悄无声息的释放芬芳,然后消散月夜中。

近一个时辰后,原本紧闭的木窗从里面被打开,带着芳香的月色流淌进房内。

云楚坐在美人榻上,手腕无力的垂下,掌心通红,长发散乱,水波粼粼的双眸中带着泪水,精致的脸庞看着满是埋怨。

赫巡亲自端来木盆,拿起云楚纤细的手,将其浸在水中,仔细揉洗。

云楚的手实在是使不上丝毫的力气,她越想越觉得委屈,哽咽的控诉:“我再也…再也不跟你玩了!”

赫巡半蹲着耐心的继续替云楚洗手,多少有些心虚,他吻了吻云楚的指尖,低声哄她:“辛苦了楚楚。”

云楚听他这样说,莫名又唤起了自己不好的回忆。

她其实只是看着柔弱罢了,手腕比之普通女子还要有力一些。

他们都是第一次尝试,赫巡明显要比她兴奋的多,但他的兴奋并没有体现在他的嘴上,第一回结束时,云楚还觉得尚可。

以至于当赫巡在她耳边诱哄:“楚楚,再来一回。”时,她才那么轻易的答应。

她想打打赫巡,可却实在没什么力气,只得在嘴上骂他:“你个骗子!”

赫巡心情非常愉悦,他道:“骗你什么了?”

云楚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索性哼了一声,别开脸不跟他说话。

赫巡寻来帕子为她擦干净手指,然后将人抱在怀里,非常不走心的道:“孤错了,不会有下回了。”

云楚侧眸看向他,问:“真的吗?”

赫巡点点头,亲了亲少女柔软的侧脸,骗她道:“真的。”

云楚心道这还差不多,她再也不要干这种事了。

她往赫巡怀里蹭了蹭,道:“你说的哦。”

翌日清晨,园内月季粉嫩的花瓣上滴下积攒了一夜的露水,落在松软的泥土上。

明府府门大敞,明誉乘一辆黑色马车回到府内,他今日休沐,退朝后直接回了府。

犹如以往,高挺的眉骨之下,是一双淡漠的眼,他仍着朝服,阔步走过汀步长廊,回到书房之内。

明珠直到今天才算是消停一会。

前几日她一直在缠着他,要么是除掉沈袖,要么就是除掉云楚,总归是惹到她的都必须要付出代价。

云楚是赫巡身边的人,被看的严严实实,并不好下手,又因为阮枝待云楚这奇怪的态度,也使得明誉并未像之前一样将云楚列为清理目标。

这几日明珠一直缠在阮枝身边,几乎一刻不停的告诉阮枝,云楚是个多么又蠢又坏的人,甚至还威胁过阮枝几句,恰如什么若是再那般待云楚,她就绝食等。

阮枝待明珠向来纵容,根本受不住她这般连番轰炸。

明誉每每想起便觉得心中烦躁,却又不能不管,索性坐在平头案边,随手拿起了昨日刚批发下来的折子。

这几日圣上身体欠佳,暂由太子处理国政,所以这些折子也都是赫巡批注,然后交于内阁再发下来的。

算来是几日前的,所言还是宁州水灾一事。

甫一翻开,朱红批注便映入眼帘。

他熟练的扫过其中关键,却在看完正欲阖上时,在一个并不起眼的位置看见几笔有些突兀的红色小字。

起头处,在他的名字上面。

仅仅贴着他的,写了两个字。

“臣明”

看的出来,是仿着他下面的臣明誉奏写的。

明誉将奏折摊平,目光静静落在那两个小字上。

不是赫巡的字,但这字体叫他看着很是眼熟。

这是他母亲的字。

一个字,字形永远如此,不同的人写便是不同的风格,每个人几乎都风格迥异,抬笔落笔皆有自己的习惯,这是自幼形成的,难以改变的东西。

她母亲的字很有她自己的特点,字体工整娟秀,笔锋却利落无比,在转折时会习惯性的的尾部一勾,同大多数人的书写手法都不太一样。

同这两个小字手法如出一辙,细细看过去,也只有几分不明显的差异。

明誉脸色越发难看。

如若没有记错,赫巡批改这份奏折时,恰是他入东宫求见那一天。

乘墨阁内,除了他与赫巡,还有第三人,是个女子,待在赫巡身前的案桌下。

不仅如此,她还能在臣子奏折上胡乱涂画,放眼整个东宫,也只有一人能够做到。

云楚。

可云楚的字,为什么会与他母亲的字如此相像,就连写作习惯都如出一辙?

恰逢此刻,小厮进来道:“公子,小姐让您过去。”

明誉并未做出反应,目光仍旧紧紧的盯着这两个不起眼的小字。

为什么?

又是巧合吗?

见明誉不理,小厮便又继续催促:“公子,小姐说……”

明誉霍然起身,带落了桌上的一片物品,他拿着奏折直奔阮枝住所。

一路面沉如水。

明珠果真还在阮枝这里。

阮枝正半躺在软榻上,微闭着双眸,似乎不大舒服。

确切来说这几日都是如此,她一受刺激就会头疼,几天前那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却似乎仍旧叫她心有余悸。

场面是怎样变得混乱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可云楚在她耳畔那句“阿娘”似乎成了她的梦魇。

她好像听过这个称呼,可却想不起来任何东西,每每一闭眼,这句称呼似乎都会在她耳边重复。

明珠还在乞求:“娘亲,好不好嘛……”

阮枝无可奈何道:“你为何总是这般针对云楚。”

“都是因为她啊,是她在殿下面前说我不好,才叫殿下赏赐当众那般待我。”

“可你同我说,我又有什么办法?”

明珠道:“娘亲,你…你跟爹爹说说嘛。”

她实在是一天也忍不了了,这次沈袖这样待她都只是觉得愤怒罢了,可云楚却让她觉得有几分危机感。

她知道云楚只是一个长的与阮枝有几分相似的人,威胁不了她的地位,可她仍然不想叫这样的人待在京城,况且上次赫巡当众踩她的面子,叫她颜面尽失,她哪里还能容得下云楚。

如今只恨没能早点让明誉把云楚给解决掉。

她晃了晃阮枝的胳膊:“只要爹爹出手,云楚肯定在京城待不下去的。”

正是此刻,明誉忽然从外院匆匆走进来,房门没关,明誉在门口请了个安便走了进来。

阮枝睁开眼睛,道:“阿誉怎么过来了?”

明誉手里还拿着奏折,明珠也在此刻看向了她。

明誉目光从明珠脸上扫过,然后落在了阮枝的脸上。

只一瞬,就叫他想起了云楚的脸。

“母亲,儿子过来只是想……”

洞开的支摘窗外,徐徐清风吹进来,将平头案上的纸笔吹的沙沙作响。

洁白的白鹿纸被吹起一角,上面是阮枝今早才誊录的《长门赋》。

明誉捏紧奏折,答案已不必再问。

他终于到此刻,才开始正视云楚此人。

但凡云楚出现在几年前,他都不会如此松懈。

因为阮枝一句毫无根据的女儿,他这几年里,几乎调查了近四百个女子。

说来轻巧,可在全国各地搜索符合条件的女子难度可想而知,相似的相貌并非是必须条件,必须是生活经历与阮枝遭遇相符,一开始搜寻只是在发现阮枝的翊川之地,但大多都失望而归,极个别符合条件的也不乏捏造谎言骗取荣华富贵的人。

后来索性连带着一起搜索与阮枝容貌相似的人,光是带回府里让阮枝自己相处,辨认的都有近百个。

数年过去,一次又一次的竭力调查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罢了。

他对妹妹的渴求,也从一开始的欣喜与充满希望渐渐变成了之后的否认其存在。

近两年里他会偶尔暗中帮明珠处理一些与阮枝相貌相似的人,次次明珠都以为他帮她斩草除根。

但其实他仍会在简单调查其背景后,将人暗中送走。

他知道自己为何没有如明珠所愿,不过是因为他再失望,再否认,心里总还存着一线希望罢了。

万一娘亲没有胡说呢?

万一当时娘亲出走时,是真的怀孕了,然后再不为人知的地方给他诞下了一下血亲妹妹呢。

他明誉这一生亲近的人是在少之又少,他也曾无比期待过阮枝所言并非无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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