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听春端正了态度, 坐起来，让薛盈也坐起来。
然后盘膝面对面的，把从他们认识开始, 一直到他们如今走到这一步, 这其中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薛盈。
“系统”“空间”这样的概念, 对着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来说，怕是比较难接受的。这种概念不如“借尸魂”“神仙降”来得比较好接受，也更敬畏。
但是卫听春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将自己的身份“神话”, 更不想让薛盈敬畏她感激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之间的每一次联系，都像是齿轮啮合，缺一不可，也像是冥冥之中的机缘巧合。
所以她把一切都照实说, 而薛盈的接受力，一如既往让卫听春感觉到惊讶。
把一切都说完，薛盈眸色平静地看着卫听春，轻声道：“我早就知道。”
卫听春等着解答他的质疑呢, 结果薛盈说：“我早就知道, 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她是他的神。
卫听春问他：“有没有其他想问的？”
薛盈摇头, 垂眸道：“我觉得这样好。”
卫听春也不在乎他们之间之前的事情, 她径直说她最在意的重点。
“可我不是这界的女主角, 你是有自己的真命天女, 就是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 便开始私下联系的大皇子妃。”
薛盈闻言抬眼, 神色惊讶，不过快他便保证道：“我绝不会她再有任何牵扯！”
“听春, 我……”
卫听春抬手，阻止了薛盈说下去。
她看着他，片刻后直接道：“我不会相信任何人的承诺。”
“承诺是最容易背叛的东西，甚至是毫无代价就违背的。”
“我也不相信男女之情，够凭借着当时的热度，一直度过无尽的寒冬岁月。”
“听春……”
“你别急着打断我。”卫听春看着薛盈说，“我既然说了实情，就是经想好了要怎么办。我既然你在一起，自然也不会独断专行，更不会随便弃你而去。”
薛盈本来急，但是听卫听春说了不会弃他而去，他就冷静下来了。
认真听着卫听春接下来的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不是女主，你又不希望我脱离界去换身份，而且我即便是换了身份，想要抢夺女主光环，并没有那么容易。”
“大皇子妃我见了，国色天香，仪态万方，不是我这样的野路子比得的，而且她母家在大乾昌盛，势力盘根错节，我也自认没有那个耐，轻而易举搬倒一个氏族。”
薛盈想说我可以帮你。
但是他是耐心听着，没有打断卫听春说话。
“最重要的是，我根本无心任何人斗。你知道我的性子，如果男人要抢，那我真的历经千难万险把你抢到手了，你带给我的快乐价值就会大打折扣，最大的可，我那时候经腻了。”
薛盈眼睫眨动快，卫听春停顿下来，看着他。
终是开道：“薛盈，现在有两个选择。”
“要么我们手，我会脱离界，再也不会来。”
“不要！”薛盈终于忍不住扑前，抓住卫听春的手，焦急地看她。
卫听春继续道：“要么你不做男主，跟我走。”
“我跟你走！”
“我们一起走，我从来都不想做什么男主，我也不想做太子，我想跟你走。”
薛盈堪称急切地抱住卫听春，欣喜若狂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卫听春被勒住脖子，愣了一下，虽然早就想到了薛盈会是这种反应。可真的听到了，是忍不住心脏开始乱撞。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她了。
没人知道，这对卫听春来说，有多么重要。
不过卫听春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悸动，她必须在今天晚之前，把一切事情，都薛盈说得清清楚楚。
因此她深吸一气，把薛盈手臂扯开，把他推自己的面前坐好。
一脸严肃道：“你要听我说完，再做选择。”
她说：“我看过你之后的剧情，你经为了这个界的男主角，所以你如果继续走你本应该走的路，你会有一个非常完美的妻子。”
“她母仪天下，替你料理后宫，身后的母族也助你在朝堂立足，你会是大乾的皇帝，御极天下，名垂青史。”
薛盈没说话，但是他摇头，眼睛无比亮，他看着卫听春，在因为她说的，让他跟她走的话，而兴奋着。
卫听春忽略他的举动，攥紧袖，继续说：“但是跟我走，你的一切就都没了。”
“家国天下，后宫三千，滔天权势，一雪你从小被欺辱的前耻的机会，都会为泡影。”
“我不在乎。”薛盈说。
卫听春抿了抿唇，下面的话她其实可以不用说了。
这是好的结局了，在她的掌控之内，也是她预想中最好的，就算薛盈日后后悔又怎么样？
她就是要将自己的，死死抓在手中。
但是卫听春看着薛盈望着她，充满喜悦的眸子。
继续道：“可你不做男主，你身的男主光环就会消失。”
“你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简单点说，就是如果你这一次中毒，如果你不是男主角，你不可呕出淤毒，也不可恢复，你必死无疑。”
“男主光环看不见摸不到，但是有它，你永远不会轻易死去。”
“而没有了它，你就会变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
“生老病死，无一例外。”
“我不在乎。”薛盈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他的语气变得没有那么急切，但是比刚要坚定。
他抬手，抓住卫听春的手说：“廊柱矗立一生，发不出一枝春花。而野草只生一季，却随风摇曳，向阳而生。”
薛盈说：“跟你在一起的一日，便抵得过一生。”
他说得毫不煽情，甚至声音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依旧那么沙哑低沉。
但是他的每一个字，吐出，伴着的都是他从来都只对卫听春敞大开的真心。
卫听春张了张嘴，心脏跳得发疼。
她少会有这样的剧烈的情绪起伏，从生到死，由死转生，薛盈是第一个这样牵动她情绪的人。
“可是你……你可会因为一次风寒，一个伤，就轻易死去。”
“没有荣耀，没有人再围着你转，你不做男主的首要条件，便是失格。”
卫听春说：“也就是说，你要声名狼藉，背负你从没有做过的恶心事，从百姓崇敬的储君，变为……一个被人唾弃厌恶的人。”
这也是姚浪卫听春说的，“男主失格”。
那天他说：“我有一个办法，让你得偿所愿。”
“就看你的小心肝肯不肯为你舍弃一切，将这个界男主的位子让给我。”
“你也知道，我经穿越过好多界了，我空间的积足以让我退休，也足以让我脱离系统空间。”
“我一直没有离开的原因，是因为我没有想好怎么养老，如果兑换那些荒芜的界，一切要从头开始，太寂寞了。”
“如果兑换到有主角的界，那界又怎么算我的养老界？”
姚浪的桀骜不驯从他濒死的面容透出来，又诡异，又显得那么合理。
“也不怕告诉你，这是我来这个界，真正的原因。”
姚浪说：“只要你的小男友，肯把男主角让给我，我就把这个界，兑换我的养老界，你们在这里随便待着，我甚至保他一生荣华富贵。”
“我也实话告诉你，我看中的，便是这界，够创造bug又不被主系统发现的特点。”
姚浪满脸兴奋道：“你也知道，活得久了，找到一点感兴趣的事情不容易啊，你创造了薛盈，你应该让他听话，你大可以告诉他，你是他的神。”
“你就是他的‘界意识’，他不敢忤逆你的。”
“要我教你怎么说，他就一定会答应吗？”姚浪好心问卫听春。
那时候卫听春只是把眉头皱得死死的，丝毫没有被姚浪后面的话煽动。
她说：“你不用试图用话术煽动我，薛盈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我的所有物。”
卫听春不答应要离开，姚浪急了说出最终条件。
“你只要让他把男主角让给我，我给你转五百万积，你知道的，你就算做一辈子的炮灰，死个万次，也不一定赚到这么多积。”
卫听春是无动于衷。
姚浪使出杀手锏，“我姐姐内部消息，下个月系统空间要推出‘灵魂伴侣’作为穿越员的福利，也解决穿越员找对象难的问题。”
“知道什么叫灵魂伴侣吗？就是你可以在一些特定的条件下，具体什么条件没有出台，反正带走小界的人，你绑定灵魂伴侣。”
卫听春闻言眉梢狠狠一跳，终于开始松动。
姚浪又说：“但是带走小界男主角是不可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卫听春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薛盈，因为没有出台的政策，不知道会伴随什么条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实施。
可会半路夭折，毕竟浪姐就算在主系统控制室工作，也只是听说。
而且不排除姚浪夸大其词的可性，毕竟他如果是个什么纯善之辈，也做不了穿越者空间的top穿越员。
而且卫听春不可用自己创造薛盈这件事，蛊惑他，要挟他。
她是将一切都摊开在薛盈的面前，让他自己选择。
当然，她知道，薛盈的选择偏好，一定会是她在一起，无论因为爱情，是他本身的孤独。
这时候让他选择，摆出这样的条件，对他来说，是不太公平的。
但那又怎么样呢？
卫听春就是要抓牢自己想要的，即便是有一天，这一份感情，会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变怨怼，甚至是憎恨。
果然薛盈说：“我从来都不在乎什么位置，也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
“听春，我好高兴。”
他看着卫听春，眉心朱砂痣赤红，一双凤眸弯起来，嘴角是强行压抑的欣喜若狂。
“我高兴死了！”他倾身，张开双臂，密密实实把卫听春抱住。
将人扑倒在床榻之。
薛盈声音甚至有些哽咽。
“你终于肯带我走了。”
他曾经不止一次说过，想要卫听春他一起走，去哪里都好，哪怕做一对山野乡民也罢。
但是卫听春从不肯应他，她总是不断地死去，离开他的身边，他的界。
现在她总算愿意停下来。
她总算愿意跟他一起走了。
“我们什么时候走？去哪里？”
薛盈伏在卫听春身，头在她的侧颈无意识地拱来拱去。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这里有大乾舆图！”
“我拿给你看……”
薛盈说着起身当真要去拿舆图。
但是被卫听春拉住了手臂，又跌来。
卫听春伸手掐住他的下巴，近乎凶狠地瞪着他说：“你最好不要后悔。”
薛盈一直在笑，他的笑容从没有这样媚过。
“我不后悔。”他的声音坚定，从被卫听春捏鸡嘴的中清晰吐出。
卫听春眼角微微抽搐一下，面皮甚至扭曲了一瞬。
她说：“你以后要是敢后悔，我就把你打断肢锁起来，你一样哪也去不了。”
薛盈听了，没有半点害怕的神情，反倒是感觉到了卫听春激荡的情绪，摸了摸她的脸。
而后伸手，用拇指截住了自她眼角滑向鬓发的一滴清泪。
他抓着卫听春的手挪开，低下头，吻她湿漉的睫毛。
“有你在，我哪里也不去。”
卫听春闭眼，片刻后捧着薛盈的双颊吻来，凶狠又激动。
如果仅是情爱，并不足以让她这样失控。
她薛盈的承诺，是风雪之中的相伴流浪，是这茫茫尘的魂梦相依。
有了彼此，再冷再深的夜，他们也不会再冻毙于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