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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都》第01章:相遇(1 / 1)

往事如星辰相继陨落,所有的记忆尽被蒙尘后,蓝兮萤回到了最初的最初……

“好好师姐啊,我们出来已经很久了,你不是不知道庄主的脾气,你再这么跑出去疯,他一定会发作的……”

“他哪一天不在发作?难道你还没习惯么?”

“呃……”

这对父女,一天到晚不是吵架就是冷战,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怎么就跟陌生人一样生分呢?

两个很强势的人就像两团火,离得越近则烧得越旺,如果不保持距离,那是一定要出事的。

虞都城。

太阳顶空而照,街头巷尾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嘈杂的声音,闷热的天气,让拥挤的人们更多了几分烦躁。

蓝兮萤和叶天兰却逛得不亦乐乎!

出都出来了,自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蓝兮萤左顾右盼间,发现了一个更好玩的去处!

“师妹快看,那边好热闹啊!咱们去看看。”蓝兮萤拉起叶天兰的手,把她拽到自己所说的那个地方。

这是一个摊子。

说是摊子,其实只有一个人和一个笼子,不过提着笼子的老板吆喝得可凶了,他一个人的声音就盖过了起码十个人的声音。

老板的面容很普通,只是脸色煞白得有点恐怖,就像死人一样!他手上提着一个用黑布盖得严严实实的笼子。

果然,还是只有够标新立异,才能吸引眼球啊。

也许因为蓝兮萤是水寒山庄的人吧,从小到大,她总能碰见很多奇怪的人,奇怪的事。她二十岁的年纪,遇见的怪人怪事已经比大部分四十岁的人还要多。

比如蓝兮萤有一次出门,在山庄门口看到一头母猪上树了,她只觉得好笑,不过师兄们可不觉得,抓住那只母猪一瞧,好么,母猪的一只眼球原来是一颗水晶弹珠,珠子里面已经映好了整个水寒山庄的布局,连每一根柱子,每一棵树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蓝兮萤对着老板手中的笼子一顿观摩,看不出什么端倪,皱眉问道:“老板,这么神秘,你这里面是什么稀世奇珍?”

老板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继而露出热情到近乎讨好的笑容,点头哈腰:“姑娘有所不知,我这笼内的确是神鸟“冰心羽”,它不但通灵,还能与万物对话,读识人心善恶,只是此鸟不能见光,所以用黑布遮阳。若你们当中有谁得了它……”

听这个人还要喋喋不休,蓝兮萤很不耐烦:“你就说怎么卖吧!”

老板神秘兮兮地笑道:“我这鸟可不卖哦,不过在找一个有缘人罢了,我看蓝兮萤姑娘与此鸟颇有缘分,不如将它送你,如何?”

“啊?!”叶天兰瞠目结舌。

“老板,这世界上呢,因有缘两个字引发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别跟我扯缘分,无功不受禄我还是懂得的。”蓝兮萤知道,自己今天是又遇到一个怪人,一件怪事了:

“再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神鸟?”

“没有理由。”卖鸟人仍满面迎笑:“不妨打开一看,也还是可以的。”

蓝兮萤犹豫之际,师妹叶天兰已经按捺不住,上前去揭布了。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可没有好奇心,也是看不到很多真相的。

黑布将揭未揭,忽听远处清音一指,一道剑气直射而来,正中卖鸟人面门!扑通一声,老板倒地身亡!

围观的人群呆愣几秒,不知是谁一声惊呼,顷刻间慌乱四散。

“谁?”蓝兮萤也不惊,也不恼,只是平静地等待着。

话音未落,那杀人者已缓缓从街的另一头走来。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青年人,他一袭水墨晕染淡青色道袍,衣上绣着墨色荼蘼花,腰佩白色长剑,乌发由头顶一根流云玉簪所束,飘然亦不失庄重。

他棱角分明的面庞如剑冷峻,带着铮铮寒意和锋芒,然而生的又是一双秋波含笑的桃花眼,这种奇妙的反差,就好似那万里雪原一簇火,让人景仰,也让人心动。

一个锋芒毕露,淡漠外显的人,还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悲悯和温柔,倒也少见!

不过眼下,蓝兮瑶只对一件事感兴趣:他如果笑起来,一定更动人心魄。

卖鸟老板一死,鸟笼脱手,黑布掉落,铺天盖地的黑雾从笼子里喷涌而出!在场的人反应过来时,已置身一座高大的城门前……

头顶是满天箭雨,而脚下,也是遍地尸骸。

城门终被破开,刀光剑影,血雨腥风,青年人一身青衣,手无寸铁,同所有城中百姓一样,被套上枷锁,囚入牢笼,日日下跪匍匐,忍受鞭打奴役。

在这一段噩梦般的日子里,青衣人的生命日渐流逝,他浑身浴血,直到再也站不起来,终被无情的抛弃山野,直到咽气。

画面一转,出现一片海,一座黑色的山破海而出,耸入云天,漫山遍野都是白森森的尸骨。

一个并不起眼的山坳里,一具白骨此刻正散发出浩然之气。圣洁清灵的白色光芒笼罩着它,待白光散尽,白骨竟化作一个血肉完全的常人。

他青衣加身,玉簪在顶,在悠悠天地之间,独立苍茫。

青衣人逐渐回头,在即将看清他的面容的时刻,剑光再次一闪,一切都消失了!

繁华的街,倒地的卖鸟人,以及笼子里那只已经死去的,通体乌黑的鸟。

“在下荼蘼峰楚客尘,惊扰之处,烦请见谅。”

蓝兮萤看见他上前,行礼致歉。

他说话如此谦恭有礼,神情如此平和亲切,但温柔中又是毫不掩饰的淡漠。

玉心仙楚客尘的大名,蓝兮萤是早有耳闻,传言他本是三百年前横空出世的一方散仙,无门无派,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但是他一身九重天“功堂”的修为,放眼仙界罕有匹敌。他头顶的流云玉簪据说能降下祛病壤灾,超度亡魂的“还春雨”,只要哪里有灾祸,他就会现身于哪里,也因此他得了“玉侠”之名。

做了两百年的浪子之后,百年前,他入了当今仙家第一宗荼蘼峰,迄今为止已有百年,声名在外,被人誉为“玉心仙”。

来的人惊艳归惊艳,蓝兮萤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一点也没有失态:“刚才这是?”

“这位卖鸟之人,是魔界尸血堂的尸人,他手中的并非冰心羽,而是窥情羽,窥情羽专门窥人过往和心境,乃作查探机密要事之用。”

兮萤和天兰注意到刚刚一命呜呼的卖鸟人,此刻身体已经腐烂,看来他说的不错,此人果真是已经死去很久的尸人。

蓝兮萤听他解释窥情羽,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次母猪上树事件,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要窥视和探听什么。

怪人怪事越来越频繁,看来,那些人已经开始按耐不住了。哎,谁叫她是水寒山庄的人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现下,蓝兮萤只有一个地方疑惑:

“玉心仙,怎么突然造访我们虞都来了呢?”

“小师妹夙九儿被妖皇所掳,我与师弟下山来找,察觉此地有魔气作祟,特来查看。”

楚客尘说话间,轻轻闭了眼,指尖光华流转,随之,卖鸟老板和笼中的窥情羽身上柔光大盛,尸身化作几缕白烟散入云空。

傲岸如他,杀伐果断,一剑见血。然而就是这微微地一闭眼,敛尽了世间苦难。终是不忍,给了剑下亡魂一个最终的归宿。

“母猪……窥情羽……小九……”蓝兮萤一遍遍呢喃着,这些名字像一块块棉花,堵在喉咙间,越来越窒息。

“告辞。”楚客尘抱拳离去。

他一身风尘,来去匆匆,来时狱火灼灼,去时春雨淅淅。

“师姐。”叶天兰不解道:“刚才的幻想里,那个青衣人,会不会……”

蓝兮萤咧嘴一笑:“你说呢?肯定是他喽。”

“啊?那些画面不会是真的吧?不然他可就太惨了!”

“谁知道呢,不过好在我们三个之中属他法力最高,抗下了窥情羽的攻击,不然我们俩要是中招,咱们水寒山庄可就危险了!”

叶天兰不满道:“真是的,我知道咱们水寒山庄有个被很多人觊觎的宝贝,这么多年来我们与各种各样的人斗智斗勇就没消停过,可究竟是什么宝贝,值得我们为了它,大半辈子与人周旋吗?”

每每说起这个,蓝兮萤只是沉默,然而抵不住胸中感慨万千。

爹曾几番语重心长地说,世间有八处穷天绝地,被称为“八方归墟”,它们运转世间的清气与浊气,长年累月,以清浊孕育了“八命”:水、火、风、雷、天、地、山、泽。

世间清明,八命是护守太平的祥瑞之器;世间污浊,八命则是毁天灭地的凶杀之器。

爹说纵观古今,其实一直杀伐,纷争不休,直至千年之前妖魔大战,生灵涂炭,八命最终化作八把凶剑!它们被世人称为“灭灵八剑”。

稷元道祖是爹爹的师父,他一生问道,是当世唯一一位修为冲破十重天的大能,他带领一众仙家,广授道法教化世人,并以命殉剑,才堪堪稳住灭灵八剑的杀气,没有使灭世悲剧发生。

据说当世间恢复清明之时,凶器灭灵八剑会化为祥器,给人间带来无与伦比的太平与极乐,带着这份期冀,爹爹和另外七位师叔们作为稷元道祖座下的弟子,带着灭灵八剑隐入人界虞都城,建立八大灭灵山庄,说是要扬正气,守八剑,承师父遗志。

他们水寒山庄便是其中之一,拥有“水命水寒剑”。

这些事情到今天已是众所周知,不知有多少人,正在垂涎那灭灵八剑的创世与灭世之力。

蓝兮萤从出生起,耳朵里听到的,眼睛里看到的,无外乎都是因水寒剑而引发的明争暗斗,这些,她早见得多了,也烦得很了!

世人皆追求令人称羡的好东西,可一旦怀揣了这些好东西,又要日日提防,以免被偷去抢去,也着实心累!

水寒剑啊水寒剑,能灭世,还能创世的水寒剑啊,人们对你有多狂热,这个水寒山庄就有多凉薄!

往往很多不平凡的事,就是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平凡之处开始的。比如,这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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