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1 / 1)

从安海到琼州的客船只有这一艘,因为来往的人不多,大多都是用来押送囚犯,或者是岛上的犯人刑满释放回来的。

每月初八船从安海行至琼州澄迈,当月二十二船又开回安海。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武棣有些担心,这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不知能否找到许修远夫妇。

海上坐船不比在江上平稳,许婵要不是吃着蜜饯和肉干,差点晕船。

同一艘船上有一队官兵押着一行穿着囚服的犯人,十几个人带着手铐脚镣,一根长长的粗铁链子将他们串在一起,并排着蹲在栏杆边上的角落处。

武棣给许婵剥了个橘子,叫她刚阴凉处站一站。

阿婵刚了吃两瓣,看到一边囚犯末尾处有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渴望的小眼神盯着她手里的橘子。

小姑娘头发凌乱不堪,那手铐和脚镣禁锢在她身上,瞧着难受,嘴唇干得皴裂。

在这烈日下所有人都口干舌燥,那官兵们只管自己躲在阴凉处喝凉茶,见到有犯人热得晕倒,皮鞭子狠狠抽下去,直到坐起来才停手。

许婵暗暗的问道:爹娘也是这么被押过去的吗?

愣了片刻,她慢慢蹲到那个小姑娘面前,把手里的橘子喂给她吃,一个橘子还没吃完,那些官兵吆喝着走过来:“嘿干什么的!小娃一边儿去!”

许婵被这震破耳朵的呵斥声吓一跳,身子微倾抖了一下,顿时愣住,手刚好停在那小姑娘的嘴边,剩下的几瓣橘子全被她一口吞进去。

正在一边上看风景的武棣,听着声音立马过来亮出腰牌,那几个当兵的看清后立马消了气焰回去。

他把许婵带走去洗手:“橘子你自己吃就行了,那些都是将要送去修筑城墙开荒的人,要吃的苦还在后头,你哪里管得了?”

许婵洗手嗯了一声,然后跟着武爷爷到船边看风景,等待着下船。

不到两个时辰,客船靠岸,或许是在船上待久了,许婵腿有些发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跟着走。

武棣方才在船上问过那押送犯人的官兵,这些人都会先送到琼州府衙登记入册,他们跟着这群人一道走,以免走错路。

这里除了渡口登船的地方有些人,其他沿着海岸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漫漫无际的砂石黄土。

这会儿正值午后,阳光刺得晃眼,武棣给许婵摘了一片蕉叶遮阴。

还好行路不快,那些犯人带着手铐脚镣行动不便,官兵嫌他们都得太慢,用鞭子使劲儿抽。

多走一会儿,顶着烈日越发炎热,官兵又累又热,连皮鞭都懒得举起来。

武棣在跟那些官兵打听去年押过来的犯人都送到何处,大多到南边开辟荒地。他盘算着在这岛上十几天让阿婵见爹娘一面,等着二十二的船回去,不管是送到临安肖家还是送去安乡她外祖家,他回去对王妃也有个交代。

天黑时,一行人靠在路边的树下休息,天亮时接着赶路,第二天傍晚终于到琼州府衙。

知府大人见到武棣的腰牌,当即找出许修远和孙锦语的去处。

当时天色已晚,知府大人留二人留宿府中,次日一早安排马车和手下领他们去见人。

琼州府西北海岸的荒地正在建造新的县城港口,许婵坐在马车上向窗外条望去,一路贫瘠的荒土,烈日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几乎没几个人,路过些大点的城镇才会看到稀疏的人群。

道路曲折难行,有的山路甚至有没有车马的痕迹。琼州天气一会儿晒得慌,一会儿大雨倾盆,道路泥泞时,马根本走不动,全靠人推着走。

这雨来的急,去得也快,刚停下接着又是大晴天。

经历三天两夜的赶路,三人终于到了铜陵。

许婵跟着下马车,这是一片望不见边际的荒地,一面靠海,背后临山。

正是下午日头最大的时候,来往的人搬运着石块和砂砾。有年轻体壮的男子上身未着衣衫,卖力地拉着堆积如山的木板车,一根绳子还搭在肩上拉。女人、老人和孩子都是用背篓、箩筐、簸箕装上来回运,脚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稍有停顿,一旁的监工鞭子便会打下来。

赵伯带着两人到了一处大棚内,正在与管事的交涉,许婵已经不停阅览近处过往的人。

忽然看到那黄土堆旁瘦小的身影十分熟悉,一年未见的母亲,相比之前显得瘦骨嶙峋,皮肤晒得黝黑发亮。

眼泪哗的一下流出来,她放声大喊娘,朝着那身影奔跑去。

孙锦语正在徒手往背篓里装黄土,听到有人喊娘本没在意,后来这声音越来越近,听着竟然有些像自己的女儿?

她停顿了片刻又赶紧接着干活儿,心里暗想:婵儿怎么会在这里?

直到这个声音快到耳边,感觉有个人跑过来,她猛地抬头,瞬间泪崩。

母女俩抱头痛哭,惹来不远处的士兵。不明事态的士兵走来正要抄鞭子:“哪来的小孩?一边待着去!”

这时管事的一声住手,他连忙收手退下。

孙锦语抱着女儿哭了许久,回过神来忽然警觉问道:“婵儿,你……你怎么来了?难道……”

她话还没说话,余光看到后面匆匆走来的武棣,忽然明白了什么。

没多会儿管事的又派人在近海处寻到许修远,一家三口相聚,哭得昏天黑地。

晚饭时武棣同二位讲道阿婵被卖的事,孙锦语不断怨道丈夫:“当初我就说把孩子送我爹娘那里去,你也不肯答应,平日老两口就不疼婵儿,如今落难怎会待她好?害得女儿吃尽苦头。”

许修远垂着头,任凭她埋怨,什么也不说,偷偷地滴泪。

这几天有赵伯与管事的打招呼,许婵每天都能见到爹娘,中午和晚上一家子还能在一块儿吃饭。

武棣算着日子该到分别的时候了,许婵抱着母亲十分舍不得,“我不可以跟爹娘一起留在这里吗?”

孙锦语也舍不得女儿,但这里不是她一个孩子待的地方,狠下心将她推开:“你在舅母家好好待着,等爹娘来接你,要听舅母的话昂。”她头天跟武棣交代过,孩子就送到临安祠堂巷肖家。

看女儿依然不肯上马车,她一声怒吼:“快走!”

许修远看到许婵伤心的模样,心疼不已,但也只能忍着。换做是以前,许婵磕着绊着了,哭一声他就已经抱在怀里安慰了。

许婵哭哭啼啼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动,她趴着窗户,一直望着爹娘直到看不见。

……

按照孙锦语的意思,许婵先送回临安。肖大婶看到阿婵激动得冒出眼泪花,连声感谢武棣。

已经是十一月下旬,将许婵安顿好,武棣本来应该回京城的。离开临安他往南走,孙锦语告诉他,泉州徐家老宅,她藏了一封信,是给婉儿的。

武棣夜潜许家老宅,这宅子被封后还没人住下。他在这里找了一晚上,终于找到孙锦语给婉儿的那封信。

再次路过临安时,他打算再去看看许婵,走进祠堂巷,看到肖家门外围了许多人,隐约还听得到叫骂声。

等他走近些,肖家正门外,许四海坐在地上破口大骂。

“都来看看啊,肖家抢走我的亲孙女,来评评理啊!”

街坊邻里的左一句右一句,人越来越多。许四海坐在地上闹,周围还有几个人是他儿子和儿媳们,不停给人散播着肖家抢许家孩子的谣言。

虎子和郭氏站在门外,面对这般撒泼的无奈也是没辙了,知州大人也在街边站着,悄悄告知这事肖家并不占理,许婵毕竟是许家的孩子,许四海想把孩子要回去,肖家没有不还的道理。

许四海绝口否认卖孙女的事实,肖大婶把孩子关在屋里,坐在大门门槛上,发誓绝不让许四海把阿婵带走。

这街坊四邻的都是肖家相熟之人,都看得出这是一帮子泼皮无奈在人家门口耍横。

武棣在人群后面观望了一会儿,看到虎子急得想动手,肖三郎和知州大人拦也拦不住。

许四海毫无畏惧,还嚷嚷着:“快来人呐!抢了我家孩子,这会儿又要打人了!还有没有天理啊!”

一旁瞧热闹的婆子看不过眼了,出言道:“你们许家自己没良心把孩子卖了,人家好不容易把孩子找回来,你们倒是又找上门来了?孩子是你们家的不假,谁知道领回去是不是又要转手交给人贩子了?”

“就是,眼看又要入年关了,怕是手里银子不够使了,把孩子要回去再换点钱花花?天底下怎么有如此黑心的祖父叔伯?”

话一说出来,许婵二伯顿时竖起眉毛:“污蔑!这分明是肖家人为留住孩子胡编乱造的!我们许家清清白白,如今落得如此下场都是我那大哥和不成器的幼弟祸害的。这会儿肖家霸占我们家的孩子,还诬陷是我们许家拿孩子换银两……你们是街坊,帮亲不帮理,要是衙门里不管这事,我们就往上告,上京城告去!不信这天底下竟还没个说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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