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1 / 1)

傍晚工房中的人陆续回家吃饭,袁雅蓉停下手中的活,慢条斯理的收拾整理,坐在位置上发呆。

周围的人都走完了,她仍然一个人呆呆坐着,嘈杂的工房渐渐安静下来。

这里所雇的都是城中和城外乡里的百姓,城中的人几乎每日都会来工房织布,也有在家中织布定期交货的,城外稍远些的村民,每半月或一月上织坊交货。

有人日子疾苦,白天忙活别的生计,到夜里也能在此织布贴补,所以织坊从白天到黑夜,都会有人在此。

天空忽然变暗了些,随后下起了黄豆点大的雨,敲在房顶的瓦砾上劈啪作响。

袁雅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拉出沉思中,侧眼望到屋檐落下的雨帘,缓缓起身走出来。

接了一把落下的雨水,原本还在享受雨水带来的凉意,忽然眼睛一滞,傻傻愣住。

——糟了,今日出门没带伞。

正当她不知所措,是否该去跟织坊看守的老婆婆借一件蓑衣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二小姐没带伞啊?”王婉儿拿着两把伞款款走来。

袁雅蓉浅浅一笑低下头,欣喜一瞬后又惊慌起来,抬头四处张望。

“你别紧张,我都看过了,这里没别人。”

接过王婉儿递来的伞,撇嘴问道:“你不陪着师兄和阿彻,到这来做什么?”

王婉儿叹了声气:“自从官人回来后,整天形影不离守着彻儿,孩子对我这娘亲都不亲了。突然想去百福楼试试新菜,这不想到你了嘛。”

袁雅蓉顿了顿:“你还是找别人吧,我还有事……”

说着手撑伞就要走,王婉儿见状看到她伞撑开那一刻钻进她的扇下,挽着她的手往前走。

“你……你不是还有伞吗?我说了不去。”

“这把伞破了,你得先送我去百福楼。”

“你真是……画楼呢?怎么今日没人跟着你?”

两人在雨中吵吵闹闹往前走着,到了百福楼,王婉儿又哄又拉的把袁雅蓉往楼上拽。

画楼是提早到这里,直到看见王婉儿和袁雅蓉的身影,才叫厨房上菜的。等两人拉拉扯扯的上来,菜刚好上齐。

进到包厢里,袁雅蓉不再挣扎,坐下来看了一眼满桌的菜:“这做什么?鸿门宴啊?”

王婉儿眼神示意画楼退下,也坐了下来笑说道:“我俩一介女流,哪里吃得起‘鸿门宴’?”

桌上的菜四荤四素,对半分开,画楼亲自摆的,知道袁家二小姐只食素。

而对与袁雅蓉来说,上次来百福楼还是半年前父亲来的那次,她来临安起,几乎都是在肖大婶家吃的。

王婉儿不停帮她夹菜,两人边吃边聊。

饭吃得差不多,王婉儿渐入主题,“二小姐,你在这里玩够了吧?是不是该回家了?”

袁雅蓉放下筷子,脸色渐渐有些严肃:“你赶我?”

王婉儿连忙解释:“我哪能赶你?可是你难道就不想念爹娘吗?还有……”

她还没说完,袁雅蓉突然打断:“还有我该另觅亲事了对吧?”

看见袁雅蓉渐红的脸,眉头也皱起,王婉儿话再也说不出口。

两人沉默良久,袁雅蓉冷声道:“我真的很羡慕你,有时候甚至有些嫉妒。你生下来便失去双亲,生死关头里走过几遭,但你有视你如命的丈夫,一双可爱的儿子,婆媳关系也和睦。我没有你那样震撼惨痛的经历,但我的痛你无法体会,就像是整个人被浸在水里,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可真的要断气时,却又被捞上来,喘足了气又被按进水里。侯府的地位、名声、荣辱就像我脚踝上绑了绳的巨石,而他们只顾着奋力将我往上拉,全然不顾我脚上的疼痛。我以为你是能理解我的,看来是我错了。”

她起身就要离开,王婉儿拉住她:“你有话好好说,别动火啊。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我知道你的难处。你贵为侯府嫡女,本不该到这里,当日见你不好过,我心里也难受。想你到临安来住一段日子,散散心罢,谁知你一去不返。京城还有你记挂你的父母亲,昭容娘娘也很想你。你一个人到这人生不熟的地方来,走的时候他们有多担心?给你再谋婚事,也是希望你有个好归宿,嫁人生子,将来也能有个依靠。”

袁雅蓉再回到座位,已经心如死灰,哽咽道:“也不是每一桩婚姻都是依靠,当初要是没跟刘家合离,在那嗜血的魔窟里,能早些咽气就不错了,哪还愁得上晚年有没有依靠?”

王婉儿瞳孔怔了怔,她不知道往日袁家人跟她说过什么,怎么劝的。她想袁雅蓉有一个疼惜她的夫君,而不是拿自己的幸福大事做世家大族联姻的物什。

……

从这天以后,王婉儿没有再劝袁雅蓉。看得出她很适应享受在临安的生活,阿宝如今跟着她一起住在王家老宅里。跟袁雅蓉不同,阿宝有一手刺绣的绝活,被秀姨带到绣坊中做活儿。

就要启程返京,临走头天晚上肖大婶交给王婉儿一封信,“去年我去安乡看四叔和四婶,这封信是四叔托我带来的,说务必要交到王妃手上。”

这封信掂量着很厚,缄口处还烙了火红漆。

这封信一定很重要,王婉儿也没放在行装里,而是随身放着。

回到京城,当夜便走了一趟陈南王府,亲手交到了母妃手上方可松一口气。

-

六月中旬,卓昱准备往陇阳,这一次子峻也跟着他一起去。

子峻跟阿婵一样都不是读书的料,书院先生三天两头找到陈眉和任馨。

得知卓昱又要离开,子峻找到了王婉儿,想跟着姑父一起去,不想再成天憋在书院里。

他虽然读书不上进,但是一身功夫日益见长。

王婉儿本来是不想答应的,他今年才十三,这年纪就上边关,总是不放心的。而且陇阳外是殷承元带领的敌军,这家伙的剑和飞刀是不长眼的。

她劝说道:“你尚年幼,这么早去边关不合适,那西威军营里殷承元不是好对付的,再缓两年,等你大些再去姑姑绝不阻拦。”

这话让刚从外回来的卓昱听到了,跨步走进来扬声道:“一个殷承元怕什么?再说有我在,能让他动子峻一根汗毛?没事子峻,这次跟着姑父走。”

话说完,子峻刚才还像焉了茄子一样,瞬间两眼放光,期待着望着姑父。

王婉儿怔怔愣住,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没好气的瞪了卓昱一眼,起身回房间。拗不过不这俩人,看来子峻是铁了心要去陇阳,她还是亲自帮他准备行装,生怕遗漏了什么。原本给子峻做的几件新衣还没完成,让画楼给铺子上加了银子赶制出来。

离别前夕,卓昱晚膳后陪着卓彻在院子里玩到天黑,回屋看到婉儿还在哄卓衡睡觉。前几天卓衡受凉发热,药也喂不进去,嗓子都哭哑了,入夜哄许久才能睡。这两日烧热退了,王婉儿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依旧亲自喂药哄孩子睡觉。

卓昱脚步轻轻的走到跟前来,见卓衡状态比头两日好了许多,他也放下心了,不然明日还真舍不得走。

卓衡渐渐进入睡眠,王婉儿才小心翼翼把孩子交给奶娘抱回屋去。

……

夜里卓昱心血来潮,久久无法入睡。这几天婉儿照顾二郎,还要张罗子峻出门的行装,里里外外都是事,对他这个即将远行的丈夫反而有些冷漠了。

他窝在被子里,呼吸浮躁起来,没多会儿又掀开头上被褥,侧脸目光落到身旁的背影上。

明日一别,至少半年不能相聚。想到这里卓昱心里跟火烧似的,身子不由自主向王婉儿靠去。

王婉儿浅睡中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醒,挣扎着一手将人推开,身子再往里边挪了挪。

卓昱瞳孔微微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的背影。这不是她第一次推开自己,他坐起身将她翻身过来,质问道:“怎么气还没消?你就这么怕殷承元?就因为他你跟我闹别扭?”

他本不想提这个人,不想婉儿再回忆起那段日子,这几年也并未从婉儿口中听过这个人,除了那天她劝子峻留下。

王婉儿愤然坐起身,没好气说道:“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子峻还那么年轻,十三岁你还在书院读书,他就要去守边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怎对得起姨母和表哥?大晚上你着的什么魔?还跟我提那个人……”

说着说着声音略带哭腔,心里越想越气,直接下床,想去书房睡去。明日卓昱还要出门,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吵架闹得府上人尽皆知。

听到她压抑的哭声,卓昱整个人慌了,冲上去将她拦下搂在怀里,头埋进她的脖间轻声安慰道:“好了我不提了,我发誓再也不提了……其实子峻现在去陇阳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他学业上没有天赋和毅力,早日入伍也能为往后铺路,而且陇阳如今没有前几年那么乱了。对面敌军没了主帅,锦川又掌控在武朝手里,他们想打回来没那么容易。你也知道子峻才十三岁,军里人那么多,我怎会让他冲到前方去?只要有我在,子峻定会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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