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8 章(1 / 1)

千寒山。

江浔梦中见沈忆城深陷漩涡,唤着她的名字惊醒来。静静坐了许久,一直没缓过神来。

正值夏夜,屋外蝉鸣声熙攘,他单薄的中衣被汗水浸湿。

梦里的画面反反复复出现在脑海里,一时间陷入懊悔。空有这一身绝世的武功,却救不了心头挚爱。

他下床外屋外,要了一瓢水缸里的水,直接从头浇下去,站在水缸前愣住。

不知过去多久,忽然听到隔壁房中一声响动。

江浔回过神,到门外唤道:“楚楚!楚楚?”

没听到回应,推开门进去,见倒在床下人已经晕过去。

连忙将人扶起抱上榻,一把脉搏,江浔眉心蹙了蹙。

外头炉子上,微火一直熬着参汤,江浔迅速端了一碗来,一口一口为秦楚喂下去。

片刻后,秦楚缓过气来,静静地躺着,双眼染上一层氤氲,灰白的脸庞没有一点血色。

她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整个身子沉沉的,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

江浔一勺参汤再伸过来,她脸微微一侧,有气无力道:“没用的……”

前年中川城外,秦楚为救王婉儿逃走,自己反倒中了殷承元淬毒的飞刀。虽说后来江浔想办法帮她将毒素排出不少,这两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常年习武的身子,底子强健,换作旁人不出一月便会丧命。

苟延残喘到今日,她也知足了。

整间屋子陷入一片死寂,江浔拿着碗一脸凝重,沉声问道:“你真的不见见大哥和昱儿吗?”

秦楚发白的嘴唇翕动,可半晌没听到发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浔又给她喂了两口参汤,眼睛也睁开了些,耳朵缓缓凑近。

听到她艰难说道:“任馨……”

-

这天是允柔出阁的日子,卓府一大家子人都在陈南王府。

新郎官是吏部尚书的嫡长孙厉少卿,今年殿试的榜眼。

厉家祖孙三代皆在朝为官,虽说眼下厉少卿只是个七品翰林编修,对于这个女婿,纳兰闻染甚是满意。

四月的时候,厉家来提亲,原本的婚期是在秋日。

只是陈眉坐不住了,陛下曾几次召见陈南王,有意想给殷承元赐婚,问问哪家的姑娘合适。

陛下觉得从大臣家中选不太合适,尽管殷承元归顺武朝,他心里一直不放心。其母是西威的郡主,长嫂又是西威玄英殿下的亲妹妹。

拾川及西南一带虽然被夺下,西威皇族尽数往西北迁走。说不定有朝一日殷承元念旧情,再次反武,西北又将是一场大乱。

纳兰元敬没有明说,但眼下宗室里合适的姑娘就只允柔一个了。

纳兰闻染回府后犹豫不决,想着要不退了厉家的亲事,毕竟江山社稷为重。

可这事陈眉不依了,夫妇俩关起门来闹了几场。允柔也在房里哭肿了眼睛,之前是袁钧,这会儿来个殷承元。她是挺期待嫁到厉家去的,在麓霖书院时便仰慕厉师兄的才华。

母女俩一块儿闹,搅得纳兰闻染夜不能寝,白天处理政事也心不在焉的。

他知道陈眉是不管什么江山社稷,也心疼孩子,只为儿女前程和婚姻幸福。答应将允柔的婚事提前,只是有个条件,元徵的婚事必须由他做主,陈眉不准再插手。

允柔的事他尚且还能到陛下那里求个情,元徵是长子,将来或许能担大任。之前跟王瑶的事闹得不了了之,元徵没有表态,一头扎进通政使司。

纳兰闻染感觉儿子仍没死心,毕竟王瑶还没议亲,这可是比殷承元还危险的人物。陈眉也是绝不会跟王家结亲的,就怕那天元徵再到她面前祈求哭诉,她一心软又要答应。

因为允柔的婚事,纳兰闻染这些日子朝堂上也遭了陛下几个冷眼。

傍晚宴席散了,王婉儿回府先让乳母带着卓衡去沐浴。

卓彻今日上元徵的书房,大舅舅送了他两本诗集,回来就坐在房里看得津津有味。

王婉儿准备回屋歇会儿,她挺着个大肚子,今日王府上来的客人也多,觉得有些疲惫。

还没走进屋,刘妈妈风风火火跑来,嘴里喊道:“大奶奶!快……江大侠来了,急匆匆的想要带夫人出去。”

慌忙赶去扶光苑,路上遇到晚一步回来卓昱,夫妇俩一块儿过去一探究竟。

进了院子,看到江浔和任馨正往外走。

卓昱上前一步问道:“江叔,师父病好些了吗?你要带母亲去哪儿啊?”

江浔才跟任馨解释了,说是卓昱师父病情加重,想见见她,没想到卓昱和王婉儿来得这么快,一时间哽咽住。

任馨慌张说道:“昱儿,快去看看你师父吧,他快不行了……”

看到江浔严肃的神色,卓昱赶紧叫人备马,几个人商量着,王婉儿也跟着一道去。

一直等到马车开动,江浔没没能开口把卓昱和王婉儿拦下来。

次日破晓时分,几个人到了千寒山顶峰。

卓昱一路扶着王婉儿上来的,到茅屋前正想进屋,被江浔叫住:“你和婉儿先在这歇会儿吧。”

王婉儿累得气喘说不上话,屋前空地边有石凳,见到地儿了先坐下歇会儿。

看着江浔带着任馨进去,卓昱脸上有些愕然。

师父临终为何要见的是母亲?印象中他们二人似乎并不相识。

虽说是夏季,千寒山上比城中冷一些,又是天亮前,竹林中风大。

卓昱把婉儿扶到屋前的凳子上坐着,这里有茅屋挡风。

这时夫妇俩人听到屋内任馨诧异的声音:“怎么是你?”

卓昱愣了一瞬,脚步轻轻地抬进屋,站在门边处,望见内室榻上,躺着一位憔悴的妇人。

床前任馨站立许久,眼底满是惊诧之色。二十多年前那场大火中,她明明记得秦楚并没有逃出来,再看到一副面孔心里有一丝恐惧。

她愣了一下,后背发出一丝凉意,看向一旁的江浔:“这……真的是楚楚?”

江浔沉默地点点头。

榻上秦楚早已累得睁不开眼,听到任馨的声音,眼皮子才开一些。感觉江浔走的这一日太久,甚至比人生几十载还要漫长,嘴里喊着参片吊着一口气,等着江浔把人找来。

她费劲的把眼睛睁得大一些,看到任馨惶惑的神色,还有那脸上斑驳的烧灼印记。

屏山那场大火后,她见过一次任馨。

那日西征回朝的队伍刚进城,她的囚车在副街上往城外去。忽然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不慎撞上囚车,侍卫哄赶中,一名头戴帷帽的女子过来将孩子拉走。

一阵风吹过来,秦楚看到面纱缝隙中那人的模样,虽然脸上有疤痕印记,她依旧能认出是任馨。

侍卫将他们赶到路边,任馨紧紧拉着卓昱护在怀里,对着侍卫连连说道:“小孩子初到京城不看路,无意冲撞,请见谅!”

听到女子说话的声音,秦楚再次确认这就是任馨,目光落在那个男孩的背影上。

这难道……是昱儿?

她一直以为任馨和卓昱都葬身火海,而这场大火的纵火者就是自己。当时因为长久以来对任馨心存妒忌,又受卓天曜冷落起了嫌隙,一时心生恶念放了这把火。

时隔多年,再看到任馨,她脸上的伤疤淡去了些,可再也回不去曾经白玉无瑕的容颜。

秦楚眼眶渐湿,吃力地伸出手去,轻轻唤道:“姐姐……”

任馨身子微微一颤,这声呼唤似乎把她从惊恐中唤醒,坐到床边抓住秦楚伸来的手,“都病成这样?这些年你去哪了?对了……昱儿就在外面。”

她想叫卓昱进来,秦楚手拉了一下她,“别,别叫孩子!”

看秦楚气息不匀且十分微弱,任馨焦急道:“不叫昱儿,那找郎中看看总行吧?曜哥在军营里被跟我们一起来,我这就让昱儿去把他找来。”

秦楚全身无力,但抓着任馨的那只手却是紧紧地,她缓了片刻把任馨拉近。

“我攒着这口气等着姐姐来,是,是想跟你说,对不起……”

任馨摇头道:“不不不,是我和曜哥对不住你。”

秦楚眼眶里泪水在打转,顿了一会儿,“那场火是我放的。”

话音一落,屋内一片嘎然,任馨思绪一片空白,神色僵住。

江浔,还有门口站着的卓昱,都是一副震惊的面孔。

尽管那场火给自己带来身心上的打击,看到秦楚已经奄奄一息,感觉下一刻就会闭上眼的样子,任馨紧了紧嘴唇勾出一丝微笑。

她双手轻柔着秦楚的手背,温声道:“没事,都过去了,我和昱儿都很好。”

任馨嘴上饶恕,心却像是被刀扎了一下,她多次想过那场火的起因,可能是无意走水,或者是仇家报复,从未想过会是秦楚。当年她冲进火海找到卓昱,屋里屋外一个人都没有,不见秦楚的踪影。

这是她亲生的儿子啊!

任馨久久缓不过神来,希望秦楚方才说的都是假的。

床上秦楚抓着任馨的手,薄唇颤动似是还有话说,湿红的眼眶全是歉意,酝酿思量了许久低声道:“刘棐,也是我叫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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