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1)

夜里王婉儿回到王家老宅,这屋子比不得陈南王府,但收拾得很干净一尘不染。

东边角落的那间卧房是她小时候常待的地方,在这里婶婶每日给她喂汤药,表姨夜里陪她入睡,给她讲着女娲娘娘的故事。

云屏正在铺床,院里小厮执棋还在喂马,不时发出响动。

王婉儿坐在烛灯下看书,忽听见有人叩门。

吱——

“姐姐您回来了。”

“嗯。”

是画楼的声音。

下午画楼同云屏一块儿收拾屋子,完后就去了南街。

上辈子王婉儿出嫁前陈眉给了一个盒子,里面二十来张地契铺面,那是沈贵妃留给王婉儿的。

这些都在临安,从种桑养蚕制丝,到纺布染色刺绣,最后是成衣,均有涉猎。

画楼是国公府的家生子,八岁时送到陈眉跟前,学着算账管家之事,头几年到了成婚的年纪陈眉就给她找了好亲事。

沈贵妃的遗产在临安由一位姓傅的老伯打理,他家有个孙子十分机灵能干,陈眉看着跟画楼年纪相当,就促成了这桩亲事。

画楼在临安待了两年,生下一个儿子,想念旧主等孩子断了奶又回京城伺候王婉儿了,只是时隔两三个月会下一趟临安,还顺便帮陈眉看看沈贵妃留下的家业。

外头下起毛毛细雨,画楼进屋抖了抖身上的湿气。

婉儿侧脸看过去:“怎么不在那边多待会儿?好不容易回来多陪陪孩子呀!”

“四五岁也能跑窜了,一转背就没影了,哪需要我陪?”

画楼挎着个大篮子,还带回来一大堆账本放到了王婉儿眼前:“王妃说了,这些以后都是您的嫁妆,要学着管账打理。京城的那间书局您就打理得很好,奴婢想这些慢慢学着对您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上辈子从做姑娘起就学着,陈眉是不爱看账本的,说一看到这些头晕眼花,反倒让王婉儿从八九岁就开始看账。

嫁进侯府后侯夫人贪图王婉儿的嫁妆,也将事务交给她,当时侯府仅靠袁钧一人养着,老侯爷和袁家大爷有俸禄但也不多。

侯夫人奢靡过度还欠下不少外债,为了图个清静王婉儿拿嫁妆将侯府的窟窿一个个补上,还被婆母搜刮去不少。

管家十余年,这些账放到如今的王婉儿面前简直信手拈来。

翌日清晨,王婉儿出城拜祭父母。

林间的雾气还未散去,有过路几个的妇人瞧见王婉儿。

“快看快看,王家祖坟那儿是谁呀?”

“这不是那克死爹娘又害死全城三万将士的扫把星嘛!她怎么回来了?”

“去了京城就不回来了,攀了高枝认了王爷当爹,当上了千金大小姐就嫌她表姨和婶婶了。”

“她娘当初为了生下她自己的命都丢了,没想到竟生出个白眼儿狼,三五年才回来一趟扫墓。”

那几个妇人虽然走远了些才说的,但字字句句王婉儿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她不想理会。

不管是幼时在临安还是这些年的京城,多少人明的暗的对她指指点点,都已经习惯了。

画楼心里替婉儿委屈,但主子没言语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左耳进右耳出。

奈何云屏是个性子急的,这事儿她忍不了,起身冲那几人吼道:“下作的泼妇你们胡说什么!”

那几个婆子退了退,道:“嘿你这小丫头,我们又没指名道姓你怎么还骂人呢?”

“那我还没说是你们,怎么还有人自己找骂呢?”

那几个婆子哑口无言仓皇离去,云屏气呼呼蹲下来埋怨道:“姑娘,她们这么说你你也忍得了?”

婉儿长叹一声浅浅笑道:“嘴长在人家身上我哪管得了?你姑娘我又不是银钞,做不到人睹皆喜。凭她们是谁?我还管她们喜不喜欢?”

姑娘的话言之有理,可云屏还是很气,小嘴儿一翘不说话,埋头摆弄盘子祭品。

爹娘的墓地也不算杂乱,应该是肖大婶他们也常来打理的。

王婉儿没有见过爹娘的样子,但她听陈眉说过,爹爹是救民于危难的大英雄。

卓夫人说她长得像娘亲,她娘是个清冷贤惠之人。

等到明年初春,她就及笄了。

正月十九,这一天不仅是她的生辰,还是她爹娘的祭日。

在临安表姨婶婶从未给她过生辰,到陈南王府后,陈眉也是把她生辰提到上元节一起过的。

王婉儿跪在墓前与爹娘说话,告知爹娘她一切安好,还要与卓昱订亲的事。

“你这孩子,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肖大婶步伐急急赶来,今早起来去敲王家的门,结果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一猜这丫头准是来看她爹娘了。

站定喘了两口气后跪下祭拜,嘴里不停念叨。

“慧英王兄弟呀,丫头回来看你们了,王爷王妃对她都好,养得好着嘞,亲事定下也快嫁人了,你们呐在那边安安心心的……”

平常看着大大咧咧豁达开怀的肖大婶,到了婉儿爹娘坟前也满是愁容。

双眼目视石碑上“石慧英”三个字,眼眶积起点点泪花,哽咽道:“你娘要是能看到你嫁人生子,那得多高兴啊……”

自从婉儿五岁离开临安,肖大婶虽然想念她但也实在抽不开身去看她,杜南秋去过几回,说每次都能看到卓家小子跟着婉儿一块儿。

婉儿是认了摄政王夫妇做爹娘的,这些年一直跟在人家身边,婚姻大事当然由王爷王妃做主。倘若要是换作婉儿亲爹娘,就凭他们两家的关系,婉儿和二郎的亲事肯定早就敲定了,哪还会有卓家什么事?

也只能怪自己儿子没这福气了,好在卓家夫妇也都是相识的故人,自然也会善待婉儿。

这趟来临安前,陈眉叮嘱过婉儿,一定还要去秦家祖坟上看看,替贵妃姑姑祭拜一下。

她没去过,肖大婶领着她又往秦家墓地去。

正是清明之后,秦家这边的墓地还留有烧过的余灰。

肖大婶四处瞧了瞧,“许是哪户人家来祭拜过,一提到秦家父子,百姓谁不夸好?秦总督和少将军守卫一方安定,没想到却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唉——”

走了一圈,肖大婶诧异叹道:“难道是受过秦家恩惠的?这拜祭得挺上心的,连小公子这边也没落下。”

角落上有一处小坟墓,那是秦少将军的儿子,未满两岁溺水夭折。

尽管有人拜祭过,但婉儿念着沈贵妃的好,还是挨着每一处上香烧纸钱。

回到临安城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街上肖大婶与人寒暄,有人告知刚二郎回来了,兴冲冲回家却没见到人。

行李衣物都回来了,人去哪儿?

肖大婶院内巷子里到处喊:“虎子!虎子……”

邻居大娘这时候说,虎子放下东西瞧家里没人,上街喝酒去了。

这小子回家不先看看老娘又跑出去喝酒!

肖大婶二话没说直接出了巷子朝街上酒楼奔去。

婉儿留在家中,跟云屏一起在院子里择菜,准备晚膳。

半刻钟没到就听到巷子里吵吵嚷嚷的声音,仔细一听是肖大婶。

婉儿放下菜起身想出去悄悄,人还没离开凳子就见肖大婶一手叉腰一手拎着肖二郎的耳朵跨进院门。

那身穿捕快服的肖二郎弯着身子,边走边求饶:“娘快放开,疼疼疼……”

肖大婶依然不松手,骂道:“跟你说多少回了少去酒楼鬼混,一回来就往那儿跑,你当老娘的话耳旁风是吧?”

趁着肖大婶没注意,肖二郎一下子挣脱开大声道:“娘!您儿子我今年就二十了,连跟朋友出去喝酒都不行吗?”

“二十怎么了?那还不是我儿子!你好好看看,大郎三郎哪个像你啊?眼瞧着你大哥就要娶媳妇过门儿了,三郎婚事也定了,你你你你你……还有脸说你二十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不说还好想不起来,这一说起肖大婶更火大了,左顾右盼四下找寻着称手的家伙。

肖二郎一慌想逃可已经晚了,肖大婶抡起井边的捣衣棒追着一顿招呼。

婉儿站出来劝阻,见到屋里有救兵不管是谁肖二郎赶紧躲在后面,总算能喘口气揉揉屁股。

“婶婶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啊。”

这火气上来了哪收得住?肖大婶小力把婉儿扒拉开。

“婉儿你站一边去,当心别误伤了你。”

肖二郎这才看仔细了救兵的模样:“婉儿妹妹?”

双眼目不转睛,几年前回来看她爹娘那会儿还是个小丫头,如今出落得亭亭如立。

婉儿正在夺捣衣棒,听到唤声侧脸笑道:“虎子哥——”

双眸莹润如星,笑若初春桃风,声音温软清甜。

肖二郎傻愣住了,脸上露出憨傻的笑容,盯得王婉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小步的往肖大婶身后挪。

这傻小子往日叫他与别家姑娘相看说亲拖三阻四的,怎么这会儿转不动眼睛了?

肖大婶手中棒槌慢慢软下……

心里一顿胡思乱想,又被婉儿已经定亲的事实敲醒,手中棒槌再次扬起。

祠堂巷内传出声声惨叫,就算关上门街坊四邻都知道肖家二郎又挨打了,肖家大郎三郎一向听话乖顺,就这老二隔三差五吃他老娘一顿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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