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泛着笔墨清香的屋子内，一时静若非常。
顾不上周老爷子投注的疑惑又不赞同的目光，周初行径直停在了江歆宁的面前。
隔着一张书桌的距离，俩人彼此对望着。
只一个眸光费解，一个——目色冷冽。
“刚才我让你走你不走，怎么，是真的打算留在这里，当我们周家的孙媳妇了？”
周初行扯动唇角，道出的却尽是讥讽之意。
他目光流连在江歆宁的眉眼之间，想看看他到底能从中捕捉到什么样的情绪。
既从霍景田的温柔乡中走来，又如何能在他的面前再端着一副清高如常的模样呢？
思及此，周初行眼底冷光愈浓，出口的话音，更是越发刺耳难听：“江歆宁，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永远都不知道知足两个字怎么写。”
“臭小子，你到底在跟江丫头胡说什么，还不快给我向江丫头道歉！”
旁边，周老爷子听不下去了，拄着拐杖便出声制止道。
哪知周初行听了，竟还笑了声。
他盯着眼前这双皎洁的眸，薄唇轻启：“你觉得我胡说了么？”
周初行说着，将双手撑在书桌的两侧，目光逼仄而迫人：“还是你真的演戏演上瘾了，以为自己有资格收下这个镯子了。”
话落，满室寂静，
江歆宁嗅着鼻间熟悉的冷香，神色紧绷：“周初行，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在干什么吗？”
当着周老爷子的面毫无预兆地吐出他们演戏的实情，他真有考虑过后果吗？
有考虑过周老爷子的心情吗？
江歆宁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试图再转圜一二。
可惜。
有人靠着三言两语，就能轻易让她怒从中来。
“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看着江歆宁脸上隐隐崩塌的情绪，周初行更是将身体朝前倾去。
四目相对时，他显得是那么冷酷无情。
“可我说的难道不对么，区区一个霍家，怕是已经不能满足你的贪心了吧！”
“啪！”
寂静的空间内，随之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江歆宁高高扬起的手还没收回，只觉得掌心阵阵发麻。
而她眼前的男人，微微偏着脸，脸色冷沉紧绷，像是要发怒，又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书房的气氛，越显剑拔弩张。
周老爷子看着这一幕，也是从未预想到。
他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了。
却难掩眼下的黯然。
周初行感受着脸颊一侧的灼痛，掌心逐渐收紧，劲瘦的手臂上泛起一条条纹理清晰的青筋。
这时，江歆宁开口了：“周初行，你别忘了，当初是你，强拉着我扮演你的女朋友的，现在你倒打一耙，辱我人格，这一巴掌，便算是我们之间扯平了！”
愤怒一旦烧到了顶端，反而异常的平静。
江歆宁冷冷看着眼前的男人，眸光里只剩令她生厌的情绪：“而且，周家也好，霍家也罢，我从来都有自知之明，也从不屑去高攀，你若想就此结束这场戏，那么烦请也提前说一声，我自当竭力配合，半分都不会纠缠，别搞得我好像有多稀罕当你周初行的女朋友一样。”
说完，江歆宁便再不朝前落去一眼，而是低头，将攥在掌心的白玉镯子重新装回了木盒之中。
并小心地扣上了锁扣。
走到周老爷子面前的这短短几步，是江歆宁最不想迎来的时刻。
可这场闹剧，终归得有个结束。
“周爷爷，这个镯子，我不能收。”
抬起眼，江歆宁便将手中的木盒推到了周老爷子的近前。
然后才接着开口道：“还有很抱歉，我想刚才您也听见了，我跟周总之间，只是纯粹的合作关系，从来都不是什么男女朋友，一直以来，是我们在演戏欺骗您！”
真相有时候是那么难以启齿。
比起刚才自己受的那番羞辱之言，此刻江歆宁的心里，才是真的难受和愧疚。
一个老人的心意是真诚的，可他却没有得到相应真诚的回复。
“对不起，请您原谅，我没有早一点跟您坦白清楚这一切，而是以今天这种糟糕的方式将这个真相展露在您的面前。”
“可不管您信不信，和您相处的日子，我很开心，也很荣幸！”
话落的瞬间，江歆宁终于感觉到自己的掌心一轻。
手中的木盒，终于被周老爷子接了过去。
江歆宁收回手，掌心微微攥住，然后硬是从唇角扯出抹笑来。
那种发自真心的，灿烂动容的笑容。
“祝您以后，万事顺意，身体康健。”
周老爷子见此，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喊了声极轻的：“江丫头……”
顺着他的目光朝外望去，江歆宁的身影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而自始至终，江歆宁都没再跟书桌前的男人说哪怕一个字。
屋内，周初行已经收拢手臂，将身子站成了一个笔直的弧度。
周老爷子看过去一眼，接着便捧着手中的木盒走到了书桌后。
然后从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摆到了周初行的面前。
外头大好的天光从雕花的窗口射进，照出周老爷子满眼的叹息……
很快。
周老爷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间书房。
像是暴风雨后的宁静，周初行薄唇紧抿，沉冷的目光落在了那份文件上。
良久，他才伸手拿起文件，慢慢翻阅了开来……
这是一份婚姻登记档案。
而周初行在看见‘江歆宁’和‘周初行’这两个名字同时出现在这页纸的顶端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
怎么可能？
从周家老宅回周氏的路上，周初行全程神色紧绷，目光冷然。
要不是受交通法规的约束，他怕是早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