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到身体, 莫尹头脑昏沉眩晕,觉很不常见, 他在原地至少适应半分钟才觉意识真正落到身体实处。 “尊敬的协调者, 您好吗?” 系统声音甜腻腻的,极为谄媚。 莫尹很新鲜地一挑眉,每次他任务失败出来, 系统都跟死爹一样语气特难受,怎么次么心? “不错。” 莫尹按着膝盖站起身, “等会儿再做报告, 我去趟训练室。” “好的,”系统道,“您慢慢调整。” 训练室就在隔壁, 同样的, 是属于莫尹单独的训练室, 莫尹把训练室模式调整到“体术”,几个漆黑的影子在训练室内闪现,齐齐地莫尹扑来,莫尹站在原地凝神不动, 等些黑影离他只有一臂距离时, 迅猛地抬起长腿,小腿横扫过去, “咔嚓”一声, 前头黑影的脖子瞬间被踢得粉碎。 莫尹玩十来分钟,去训练室的浴室洗个澡,在四溅的水花中拍拍自己的大腿, 做残废做得他都快忘记自己的腿是什么觉,刚才起身时他差点晃一下, 玩么一会儿,才终于觉彻底恢复。 那世界的确牛逼,他出来以后,能从他的意识影响到他的身体,虽然影响很小,但也已经很厉害,之前的那些世界根本不可能做到样。 莫尹神情若有所思,那世界的真实度居然如此可怕,联盟那么抠,能量到处都在缺,会那么好心特意给他构建么真实的世界给他么一个一直把世界搞崩的协调者来玩? 应该不大可能。 莫尹想着系统奇怪的态度从浴室里出来,召唤出系统,懒洋洋道:“任务又失败。” “是的。” 系统的声音依旧甜,“世界崩塌啦,协调者,您辛苦。” “不安排我做下岗再就业任务吗?” “您已经做过好几次下岗再就业任务,每次都以打破记录的时间通过,次就不需要。” “是吗?” “是的,您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莫尹玩味道:“休息?” “是的,请您休息。” “那报告你帮我做。” “协调者,很抱歉,我没有跟随您进入小世界,所以不能完成您的要求。” 莫尹像是才想起来,“对,你怎么没跟着我进去呢?” “我很抱歉。” “小世界里完全没有任务指引。” “我很抱歉。” 系统始重复回应,说明他提的题已经超出它回答的权限。 原来莫尹怀疑是联盟看他么刺头,故意整他的,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没道理在他又搞崩世界后对他态度么好。 事出反常,肯定有鬼。 自然人的居住地散落在星球的各个角落,莫尹的居住地在一区,整个区域里只有他一个自然人,所有的资源全归他调配。 回到居住地,莫尹给自己倒杯酒,边喝酒边在大脑中整理信息。 1.那位大人恨不得把星球的每个角落都掌控在自己手里,怎么可能主动不让系统跟随任务?——系统不是不想跟随,而是被动无法跟随,整个世界也许都不在掌控中。 2.他又把任务世界搞崩,次联盟没有批评教育,系统反而对他格外客气。——任务世界崩塌与否,联盟根本不在乎——联盟一定是从他的任务中得到某些好处。——或许是能量,联盟需要的就是能量。 3.整个世界的能量得已经超出正常阈值,甚至对他都能产生影响,他的精神力在联盟都已经是极为稀有顶尖的水平,要不然联盟也不会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任务世界搞崩——启些世界本身就需要极的门槛,要他样水平的自然人才能进入。 将所有的信息分析梳理完毕后,莫尹后仰仰,面前又浮现出后裴明疏与裴清那两张混合着惊愕与痛苦的脸孔,整个世界崩塌陷落…… 冰冷的酒液滑入喉咙,莫尹享受地闭下眼睛,浑身过电般地战栗。 他不在乎联盟又在背后捣什么鬼,也不在乎自己的行为是伤害联盟的利益是给联盟带来什么好处,什么狗屁联盟,傻逼任务对他来说没有任意义。 他只想从中获得快,其余的,他什么都不在乎。 莫尹想起什么,低头看一眼自己叠翘的腿。 他现在虽然心理上极度愉悦享受,回味无穷,但身体上倒是毫无觉。 要试试看吗? 莫尹舔舔嘴唇。 比起精神上的愉悦,身体上所受到的快又是另一种维度,那些火热的记忆残留在他的大脑中,但此刻并没有在他的本体上燃起任火苗。 莫尹撇撇嘴,不想无谓地勉强自己。 接下来的两天,莫尹就待在自己的区域内休息,生活一如既往的单调无聊,世界崩塌所带来的快也在慢慢消减,所以到第三天早晨,莫尹第一次不用系统催促,自己主动就来到总。 “协调者您想继续新的任务?” “有题吗?” “当然没题!” 系统语气兴奋,“协调者,真不愧是您,居然在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完毕。” “次的世界你会跟随吗?” 系统沉默一会儿,“我很抱歉。” 莫尹笑笑,坐上沙,“明白,那就废话,直接始吧。” 冰蓝色的网再次笼罩。 莫尹盯着能量跳跃的网格,精神力度集中,在那股巨大能量来袭时,他猛地操控精神力,犹如镜子一般平静的精神力呼啸而起,与那巨大的能量正面撞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强烈的眩晕瞬间传遍全身,整个人陷入一个极为狭窄的甬道,被一股大力挤压着。 “生,生——” “惠娘、惠娘,你醒醒!快快,快叫人!惠娘她不行!” “小娃娃,你躲在里做什么?” “字是谁教你的?” “你姓甚名谁,家住方啊?” “哎,既如此,以后便进来听课吧。” “恭喜你,子规,中探花,不愧是我们蓝田县的头名!” “子规,你父母泉下有知你有今日之荣光,想必也是无憾。” “莫侍郎,您就招吧,必苦熬着呢,人证证俱在,您就算是再喊冤,也没用啊。” “……户侍郎莫尹结党营私……贪墨一千八百七十三两白银……流放三千里。” …… 短短一瞬的工夫,莫尹竟然宛如亲身体验般过个世界里十三年的人生。 婴儿时期呱呱坠地,母亲难产而亡,他父亲早年被朝廷征兵,早已战死,出身便又是孤儿,幸得村中妇孺接济,今天那家吃一口奶,那日那家喝一口水,硬生生地也活下来。 待长到五岁,他便显出不同寻常的天赋,时常用树枝在地上临摹所见之字,且临摹得极为相似,村里的夫子看他天资绝非凡人,于是将他收入学堂,为他授课,为他取小字“子规”。 隆元七年,莫尹十四岁经夫子指点参与童试,顺利通过之后又过院试,之后几年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在会试时已是名声大噪,“蓝田玉”之名在京中广为流传,之后更是在殿试之中被当今圣上点为探花,轰动全京。当年他不过十九,成为本朝有史以来年轻的探花郎。 那年春日来得迟,三月的天气又下一场雪,当今圣上在梅园设恩荣宴,莫尹坐在一株雪梅之下,清凌凌的侧脸冷傲更胜冰雪,远远望去,梅、雪、人简直难以分辨,圣上不禁赞道:“梅似雪,雪似人,都无一点尘。” 能得圣上赞誉,莫尹自然平步青云,短短四年的时间便一路升为户侍郎。 虽然官运亨通,但莫尹其实并不到么喜悦,圣上当初点他为探花,只是觉得他样貌好,珠帘之下,懒洋洋的一句,“那小子倒生得不错,可堪探花之名。”全不是欣赏他的才华。 圣上行事妄为,官员升降全凭他的喜好,且喜怒无常,今日看的顺眼,随手便赏个官,明日看的不顺眼,贬谪也是常有。官员们侍上,战战兢兢,如同后宫妃嫔一般都要去讨皇帝欢心。 莫尹天生的冰雪性子,只管做自己的事,同僚们挖空心思地媚上讨好,他是能避则避,在朝中也是独来独往,从不与人私下交际,他以为自己做个孤臣,为朝廷百姓做些实事,也就不愧对那莫名其妙的“探花”之名。 然而官场之中,如能独善其身? 山城大旱,赈灾不力,致使流民四起,举反旗谋反,圣上大怒,命刑彻查,查着查着,不知为,种种证据都指莫尹。 起初,莫尹在辩解,之后几场刑用下来,他便不说。 朝廷之中党派林立,倾轧争斗,他一个无权无势只得过圣上一句赞誉的探花郎又有少本事可以从中抽身? 抄家、流放三千里。 便是他四年勤勤恳恳做官的下场。 飘飘而落的雪花如鹅毛一般随风卷起,天寒彻骨,莫尹伏趴在地上,到一阵阵刺痛的凉意,他身上什么也没穿,赤身裸体地暴露在漫天的风雪之中,唯一的遮蔽是手脚之上沉重的镣铐,眉毛、睫毛上都结一层白霜,嘴唇青紫干涩,脸颊靠在粗糙的沙石地面因寒冷而微微抽搐着。 “真是根硬骨头,都快到地,舍不得说。” “硬骨头,哼,我看是贱骨头,诶,我说探花郎,您如今都副光景,难道不肯说出那笔银子的下落,您无父无母,无子无的,留着叫谁来受用呢?不如给我们兄弟几个透露一,您也能过几天舒坦日子,您说是不是?” 押送犯人是趟苦差,押送贪墨的户侍郎那可是几人抢破头才得来的肥差。 几个没抢着差事的在一旁酸溜溜道:“那户侍郎可是个硬骨头,刑提审他八次,用少刑,他都不肯认罪说出那些银子的下落。” 几人冷冷一笑,道:“就凭他是个铁打的硬骨头,我们也有本事从他那骨头缝里榨出几滴油水。” 流放伊始,几人对莫尹算客气,明示暗示莫尹给些银子,他们一路就可太太平平,保管舒舒服服毫无损地将莫尹送到乌,等到乌,他们也可代为打点。 莫尹是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冷冷地木着张脸,浑似个雪人。 渐渐的,几人便不耐烦。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他们不客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衙役们比起刑,手段自然低劣得,但刑用刑少顾忌曾同朝为官,鞭刑、杖刑些,虽叫人痛不欲生,也少留些体面。 些专门押解犯人的衙役则不同,他们知道莫尹当年是等的风光一时,对付样的人,偏是要阴毒折辱才行。 今日大雪,他们便解莫尹的枷,笑嘻嘻地将他脱个精光,任由风雪侵袭,他们则在一旁挡风的岩石下嬉笑讥讽。 污言秽语源源不断地传入莫尹耳中,莫尹是有些想笑。 成功。 在那股企图剥离他精神力的能量来袭时,他早有防备,与那股能量正面抗衡,等彻底进入个世界后,不出所料地现他把一丝精神力给带进副身体。 非常稀少的精神力,与他本人所拥有的相比,么点精神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精神力是人类进化历程中所出现的大奇迹,早出现在一个身患重病的人体内,他不仅奇迹般地战胜病魔,而且身体的综合水平越来越强,体力、耐力、智力……都呈指数飙升,之后也有一些人陆续在绝境之下觉醒精神力——大进化时代就此启。 精神力,是一面镜子,是一个火种,它可以大限度地激人体的潜能,将个人原本的身体素质成倍放大,精神力越强的人,种放大的作用也就越强,而当精神力充沛到可实体化后,那又是另一种境界,它会成为一切力量沟通的媒介,它的主人可以操控一切可操控的能量,传说中,强者甚至可以驾驭时间和空间。 当然,莫尹带进世界里的一丝精神力远不到那样可怕的境界。 但也已经……足够。 “水……” 干涩的声音在风中被吹得七零八落,听着格外无力,众人不免一阵哄笑,“要水啊,大漠之中水可是稀罕,探花郎,您要是渴,张张嘴,等那雪化到您嘴里不就有水?” “天寒地冻的,哪能让探花郎喝雪水,”一人诡秘一笑,缩在袖子里的胳膊推推身边的人,挤眉弄眼,“让咱们探花郎也喝两口热的。” 那人懂他的意思,噗嗤一笑。 “你小子,天冷得老子蛋都缩,我可不干。” “快要到地方,再不下点狠手,咱们可就白跑一趟,等着,他要再不说,剩下几日我便将他当尿壶用,我看他说不说!” “那你快去,我没尿。” 众人一阵推搡嬉笑,趴在地上的莫尹耳力已较先前灵敏十倍不止,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片刻之后,那出主意的便过来拽起莫尹的长,狞笑道:“探花郎,我伺候您喝水。” 莫尹举起手挣扎起身,镣铐沉重,在他手腕上留下两个血肉模糊的印子,冻得紫红一片,被人拖拽到一块挡风的岩石后,那人狠狠将他往地上一推,莫尹额头磕在地面,顿时鲜血淋漓,只是血流出来很快便冻住,硬邦邦地留在额侧,宛若一点朱砂。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莫尹喘着气,在风雪中抬起脸,那出主意的人虽是下定决心要羞辱莫尹,可毕竟天冷,他犹犹豫豫地想要脱裤子时,莫尹哑声道:“那一千两银子我藏在京郊。” 那人解裤子的手立时顿住,屏息道:“你说什么!” “给我件衣裳。” 一路来,莫尹很少说话,除偶尔熬不住,呻-吟一两声外,他始终都一言不,时一口,那人便不疑有它,立即欢天喜地道:“莫大人,就对嘛,您在儿稍候,我去去就回。” 莫尹靠在岩石上,胸膛慢慢起伏,胸前肋骨的形状随着他的呼吸丝毫毕现,他出神地想:怎么他两次进入种世界,状况都那么糟糕? 好歹比第一个世界强,起码手脚齐全,也算是种进步。 那衙役过一会儿才返回,他独自拿钥匙囚衣,大约是不想同其余几人分享财的消息,一面替莫尹解手脚的镣铐,一面道:“莫大人,些日子有得罪,您放心,只要您肯从手指头缝里漏出那么一点来,咱们兄弟几个保证好好伺候您,等您到地方,有好吃好喝的等着您呢。” 莫尹捡起囚服慢慢穿上。 囚服也仍是单薄,但至少能蔽体。 “莫大人,”那人蹲下身,嘴里不断哈出热气,“您现在可以透露一?那银子您到底藏哪?” 莫尹眨眨眼,睫毛上的霜雪簌簌而下,视线低垂。 “我没大声说话的力气,”莫尹低声道,“你靠近些。” 那人忙不迭地把耳朵凑过去。 莫尹视线幽幽抬起,一双血肉模糊的手以那衙役全然不可置信的速度抄起地上的镣铐勒住他的脖子。 衙役的额头瞬间青筋暴起,眼珠充血,舌头从嘴里“嘶嘶”伸出,双脚在地面无力蹬踹,踢起层层沙烟,幽冥鬼魅般的声音响起,清凌凌的,带着冰雪气息,滑过他的耳畔。 “银子……在阴曹地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