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尹持剑杀出时, 蛮子们早已吓得六无主,身后百姓随之蜂拥而出, 蛮子们见势不妙, 连忙吹哨引马,狼狈地上马四散奔逃,莫尹则带着众人生擒了未上马逃走的蛮子回城。 “壮士留步——” 莫尹勒马回头, 一名短衫打扮的男子从不远处岩石掩映跳出,庸城百姓杀红眼, 忽见生人, 男男女女凶恶煞地瞪了去,那男子吓了一跳,连忙表身份, “诸位, 我乃常军十三营兵士, 特奉将军令援护庸城。” “将军令?”莫尹道,“哪一位将军?” “贺煊贺大将军。” 这名字很陌生,莫尹在朝中的记忆当中没找到这个名字。 程武上前道:“贺将军?此地常军不是由常三常将军所管?” “常将军告老,贺将军是今年新到任的, 去年山城反贼叛乱, 贺将军首战带兵平叛,乃是首功。” 莫尹睫毛低垂, 怪不得没听贺煊这个名字, 山城叛乱不久就了狱,自然不知道贺煊这平叛功臣的名字。 “贺将军听闻附近小城屡受蛮子侵害,特命我等日夜潜伏在附近, 一有险情,便立即通知军营前来驰援。” “不用驰援了, ”张志骄傲地一挺胸,“你也看到了,咱们自个就解决了!” 若说对军营无怨,那都是骗人的,但也知晓们这样一座小城,或许不值得军中部署兵力,但知道归知道,心中也还是不平,张志这么说,也有些出了口恶气的意。 那士兵道:“各位壮士骁勇,我李远佩服。”那士兵看马上的莫尹,“可否请这位壮士随我回营,将今日之战种种布防悉数呈报于将军?” 李远报信之余也在暗暗观察,心中十晰马上之人便是此战核心,其调度其勇武皆让震撼不已,想这样的人才一定得带到将军面前。 “没兴趣。” 莫尹调转马头,对庸城众人道:“回城吧。” 庸城众人毫不犹豫地便推打着俘虏的蛮子跟着莫尹回城。 李远愣了一瞬,立即跟上,“壮士、壮士——” 莫尹充耳不闻,直到马被拦,才垂眼,目光淡淡地看李远。 李远抱拳道:“壮士有大才,今日可守一城,随我回营见将军,来日必可守数城。” 庸城百姓们这都听懂了的意,纷纷将目光投莫尹。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莫尹早有所料,庸城之捷必定惊动军营,科举之路不好走,只有投军这一条路,只是白身投军,从小卒做起,不知何年何月才建功回京,需要一个筹码,一个让军营一开始就重视的筹码。 “蛮子年年来抢,你们连一城都未守,何以夸海口守数城?叫我回营去见你们将军?不如让你们将军亲自来见我,若虚心请,我倒肯指点一二。” 说完,莫尹轻咳了两声,拍马绕李远,衣袂在夜风中飞扬,李远目瞪口呆地看着莫尹在众人的簇拥回城,心道这人看着像个病秧子,口气竟如此之狂妄。 李远立即牵出暗中藏匿的马匹,拍马疾驰了两个时辰回营禀告,贺煊虽刚接管常军不几月,但首战便是山城平叛,一举锄奸,威名赫赫,圣上更是极尽恩宠,弱冠之年便被封为冠军大将军来接替常三执管边境大军,在朝中一时风头无俩,来到军营后更是治军严,一扫军中懒散之风,在军中很是树立了威信,当李远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莫尹所举所言和盘托出。 贺煊听罢,道:“听着倒是个有傲骨的。” 李远道:“将军可真要去请?” “去,为何不去?”贺煊手掌按住膝盖起身,只弱冠之年,一张丰俊朗的脸孔却不见多少锋芒毕露,反倒极为深沉内敛,露齿一笑时才显出几少年意气,“让我去到底是个什么英雄人物。” 贺煊命人再去牵马,李远告退之时,又被贺煊叫住,“你方才说们俘了几个蛮子?” “是,大约有十来个,都是活口。” 贺煊色若有所,眉目一凛,对李远道:“去点五十亲兵,轻装随我速去庸城!” * 庸城内,百姓群情激动,那十来个蛮子被绑在城中柱上,众人围着声呼和,那蛮子嘴里叽里咕噜地也不服输地不知大骂着什么,两面唾沫横飞,声震耳,程武攥着拳头红着眼睛道:“让我杀了们!” 莫尹重又披上了大氅,精力游走身,让感觉舒服松快了许多,道:“们有仇怨的不止你一个。” 张志三两攀爬上了柱顶,拿手里的刀敲了敲柱,“诸位,静一静,先静一静——” 在的吆喝之,众人渐渐平复声响,那几个蛮子还在叫骂,程武实在忍不住,跳上台给了其中一个一巴掌,那一巴掌运足了力道,那人嘴里飞出一颗带血的牙,程武揪了的头发,恶狠狠道:“闭嘴!” 那人仍凶狠地盯着程武,嘴里不知轻轻说了什么,程武反手又是一巴掌。 莫尹道:“程武,别把人打昏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武这才应了一声,愤愤地放开了手。 这几个蛮子也总算安静了来。 天空中又断断续续地飘起了雪花,雪花钻进张志的领子,张志却不觉得冷,大声道:“先生说了,今夜有仇报仇,对这几个蛮子大伙可以任意施为,但请各位注意,你一刀去,人死了,其余的人可就出不了那口气了,”嘿嘿一笑,对着那几个蛮子作了个笑嘻嘻的鬼脸,“所以请大家务必看准了,顶好是让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谁先来?” 场内仍是寂静,百姓们抗敌可以毫不犹豫地挥刀,杀了人也就杀了,一瞬的工夫,没人去想自己杀了人,只是毕竟都是普通百姓,要让们对个活生生被绑着的人如此酷刑伺候,还是有些犹豫踌躇。 那些蛮子们虽听不懂张志在说什么,但见众人面露迟疑之色,不由得意狞笑。 程武拳头捏得死紧,想主动请缨时,忽听一清脆女声,“我来!” 程武回头,众人散开,素衣女子头戴白花,是戴孝的晨娘,她上前,看程武,“程武哥,借刀一用。” 那些蛮子们仍是听不懂,但见上来个较弱女子,脸上又不自觉地露出鄙夷调笑情,哪怕晨娘手里拿了刀,们仍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莫尹静静看着,晨娘那细瘦的手地扬起了刀—— 惨叫声响彻云霄,雪花飘扬,眼眶之中鲜血淋漓,那蛮子浑身颤抖,不住惨叫,其余的蛮子也都收了轻视之声,脸上不由流露出恐惧之色。 晨娘用力拔了刀,血溅到脸上、发上,将那素白的花朵染红,晨娘强忍住泪,将手里的刀归还给程武,深深作揖,“多谢程武哥。” “好!” 张志在上头大喝。 程武接了刀,也应了一声,“好!” “这些畜生,抢我们的粮,杀我们的亲人手足时不惧半,我又有何不了手?!” 程武扬刀砍那蛮子的臂膀,蛮子应声惨叫,程武也大声呼号,“娘——您在地看着,小武替您报仇了——” 莫尹双手背后束在大氅中静静看着,悄然离开了人群,微咳着走一旁漆黑的马。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匹马是程武花大价钱从别处收来的,上战场,对面前喋血画面安之若素,很乖巧安静地嚼着饲料,莫尹轻轻抚摸它温暖的侧颈,心中那奇异的震动仍挥之不去,抬手轻按胸口,想不是带来了精力的缘故,怎么那么轻易就被影响? 那些蛮子叽里咕噜的话,那些百姓听不懂,莫尹却是听懂的,和上个世界那美丽的百合不同,这种语言在联盟繁杂的语言学中有所记载。 们在说:“你们敢动我们毫,我们族都不放你们的!等着,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精力集中在耳畔,远远的,马蹄声声。 莫尹回头看了一眼,庸城百姓们群情激昂地复仇泄愤,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莫尹牵着马渐城门走去,城门口火焰已在不大不小的风雪中熄灭,深埋的陷阱也悉数消耗干净,雪地上躺着几匹受伤的马不住呻-吟,一片杀戮后的萧瑟气息,莫尹轻咳着拉动马缰借力上马。 是有把握才这么做的,并不是出于对庸城百姓的任何情谊,莫尹一面这么想着,一面甩动缰绳,迎那马蹄声声之地。 骏马飞驰,风雪扬起大氅,烈烈风声在耳边如刀剑破空,雪花落到面上转瞬便冰凉地化水顺着流,渐渐的,两边马蹄声靠近了,莫尹抬手抽出腰中软剑,屏息凝,小腿一夹马腹,马儿立即加速,鬃毛在寒风中直立飞扬,疾冲迎面而来的马队! 保持阵型的马队瞬间被冲散了,领头的蛮子急忙勒马呼号,整个马队散开又合拢,重新回到了井井有条的阵型,领头的一见莫尹便认出了,大喊道:“幽鬼,是那幽鬼!” 莫尹笑了笑,“幽鬼?听着不错。” 那蛮子被莫尹流利的蛮语给惊呆了,随即道:“你是谁?你是我们族的人?不,你不是,你的相貌像个中原人,你怎么说我们的语言?你从哪里来?” “你们不是说了么?我是鬼,鬼从哪来?当然是阴曹地府,”莫尹一手握缰,一手持剑,姿态闲适,面带淡淡微笑,“来取你们的性命。”话音方落,手掌上一翻,手中剑寒光闪闪地当劈当! 百来人的马队立即散开又合拢,随着头领的一声大喝,齐齐莫尹砍来—— 以一敌百,就算是鬼,也不敢如此张狂! 莫尹手持长剑,漆黑的战马似是心意相通,凶猛无比地横冲直撞,莫尹身形敏捷,快马闪避,所到之处,长剑挥舞,大漠染血。 百人对一人,竟久攻不伤亡几十,有人大喝着拉弓搭箭,一箭去,莫尹伏马闪避,箭羽从后颈擦,大氅随之飘落在地,莫尹重重一咳,一夜的战斗已将的体力消耗了大半,抬眼扫虎视眈眈的蛮子,忽的俯身一拍马,战马立即狂奔突袭,挥剑砍杀又冲出了包围圈。 蛮子们看出体力已然不支,大声道:“快!追上去把杀了,没力气了!” 漆黑的马在银色的月光疾驰,真如从幽冥中逃窜而出,它依照着马背上人的指挥无尽的大漠奔驰,黑夜中的大漠几乎无边无际,蛮子们都追红了眼,见那马渐渐减速,更是激动地从马上站起来呼号。 首领肩部被刺了一刀,混不在意,狞笑着面对停的莫尹,“幽冥的鬼到时辰也该去阴间了。” 莫尹的确很疲惫,这具身体已差不多快要接近极限,面对着不断缩小的包围圈,轻笑了笑,抬起微微颤抖的左手,食指拇指搭了环靠近唇畔,一声尖锐的哨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 贺煊带着亲兵急速前往庸城,到边境不久,一面整顿军纪,一面熟悉周围环境,对边境的几个小城以及蛮族散部了解得已十透彻,蛮族族内极为团结,杀我族一人,必族复仇,这是们族内奉行的最准则,也是们在边境猖狂的倚仗。 先前常三对于边境这些蛮族散部不怎么放在心上,以致于城内百姓连年遭劫,贺煊派人潜伏各城附近预备护城,未料庸城今日自抗,还活捉了几个蛮子,蛮族必定连夜复仇营救,听传令兵言,庸城内守城布防多有巧,只是巧出其不意,却是不面对抗蛮族那精悍骑兵。 “快——” 贺煊厉声道。 身后亲卫立即也拍马紧跟。 马蹄飞扬,寒风似刀,贺煊眼中逐渐凝结出杀气,蛮族报复心很强,再不快些,庸城百姓今夜恐怕要遭殃了! 远远的,大漠中仿佛有些许异动,贺煊急速率先拍马靠近,却见月光,几十蛮子一人僵持,那人薄衫飞扬,手中剑光闪闪地滴着血,地面横尸遍野,红黑血液弥漫在沙石之间,再仔细一瞧,身后竟有十数匹狼龇着淌血的牙在身侧援护。 莫尹察觉到了马蹄声和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侧脸猛地回头。 电光火石之间,贺煊只见银白月光一张苍白绝艳的脸孔,面颊上一道喷溅的血迹从眉到唇,四目相对,那双清冷的眼对着微微一闪,那人抬起臂膀,青衫低垂,以拳掩唇,弯腰轻轻咳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