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志平抵达供销社县分社的时候，分社的领导才开始上班。 路过国营饭店包子档口的时候，柏志平停下了脚步。 包子好香，散发着热气，香喷喷的。 看着店铺上写的价格，柏志平整个人瞬间变得有些不好。 馒头五分，糖包六分，肉包竟然要八分…… 这么贵！ 他今天出来，只带了一块钱。 以前吃包子，他是不用花钱花票子。 包子铺摊位面前，他只要驻足多看一眼，舒宁会立马买好多包子塞给他。 而现在，他却要自己花钱买包子。 犹豫再三后，柏志平忍痛买了八个糖包，花了四毛钱。 提着包子，他再次见到了他父亲的朋友，供销社分社行政部主任季实。 “季叔，路过包子铺，顺手买了点包子。您尝尝。” “志平，来就好了，这么客气做什么。” “这大清早的，我琢磨着大家上班早，估计来不及吃早餐，所以就多带了一份，国营饭店的包子，我觉得味道不错，所以想分享给你。” 柏志平将话说得非常漂亮，季实确实没吃早餐，很快吃完四个包子。 “志平，你这一大清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季叔，还是我们公社的事。昨儿个回去，我琢磨了一下。我现在既然在红旗公社下乡，那就一定要做出一些成绩出来。我们公社这批服装还是得解决。” 柏志平皱眉，一脸沉思道。 季实来了兴趣，问，“你觉得要如何解决？” “季叔，我想将这单签回来。我说的是，让我代表公社，来签订销售合同。” 季实愣了一下，笑了起来，道，“你这小子，有想法！” 都是在江湖混迹千年的老狐狸，柏志平这点心思他立马看了出来。 将别人的事搅黄。 然后自己力挽狂澜。 这样，他就能成为公社的风云人物。 “确实啊！能在公社干出一番事业，以后你回城就方便多了。” “我和你父亲是多年好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需要我如何配合，尽管说！你们公社具体有多少产品，你起草个合同。” 提携后辈，特别对自己有好处的朋友的儿子，季实非常乐意。 “具体产品，我回去清点一下。只是这事……我们公社之前和你们采购那边谈好的，之前反悔，现在又重新签订，会不会对您这边产生影响？” “这都是小事。” 采购归采购管，他是行政部的。 按理说，怎么都管不到那边去。 但是他职位级别高，采购部主任，不敢不给他面子。 同一批货，那又怎样？ 直接说前面来找他们的红旗公社的同志，态度傲慢，目中无人，就好了。 新来的红旗公社同志，态度谦卑，为人和善，会谈合作就可以了！ “那太谢谢季叔了。” 柏志平脸上都是激动。 从头到尾都没提要给季实好处的事。 此刻在公社已经忙开了的顾钊和舒宁，压根没想到，自己一心为公社赚点收入的事，已经被人算计一层又一层。 和季实谈完后，柏志平立马回公社。 一路上脚底生风，异常轻快。 将顾钊和供销社谈的合同搅黄，然后他去谈，顺道还搞点外快，名利双收，一举三得！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回公社，景象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雷振兴不再愁眉苦脸。 郭秘书满脸都是笑容。 大队部里面，村民来来往往，也都堆满笑容。 嘴里念的都是，好划算，太划算了！ 我们就等这一天。 这怎么回事？ 他就离开一个上午的时间，公社里发生了什么事？ “志平，公社这边卖的打底内衣，非常便宜，你要不要买一套？” 一男知青看到柏志平回来，笑着问他。 “……”柏志平隐怒，问，“公社在卖服装？” “对啊！昨日不是有人说，供销社不要我们的货吗？大队长一想，既然供销社没眼光，不要咱们这好货，索性就自产自销，咱们公社内部自己消化。” “这布料是真好。前来买的村民好多，我排队排了好久，才抢到这一套。” “……” 柏志平整个人瞬间感觉不好了。 人群中，舒宁和顾钊站在一边，两人神闲气定地看着公社里难得一见的抢购画面，这抢购的情景，堪比过年前打年货的集市。 昨晚他们重新给商品定价。 为了不让公社做法引起不必要的纷争，他们建议，公社不收钱币，村民若需要，可以拿家里的票据，比如说粮票、布票、肉票来换同等价值衣服。 其二，设置了兑换下脚料的制度。 换三件围裙的人，可赠送三十块下脚料。 换一套打底家居服的人，可以赠送一百块下脚料。 下脚料先买先得，送完为止。 很多人一听赠送的事，几乎要疯。 下脚料虽然碎，但是拼接起来，照样可以做衣服裤子书包等等东西…… 公社价钱，这么实惠，还有送，此刻不买更待何时？ 公社会计在人群中，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忙不过来，雷振兴也加入进维持秩序的队伍中。 他公社村民真是太疯狂了。 “天庆媳妇，你家不是就你和你婆婆两个人吗？你一次要六个围裙做什么？”雷振兴见有人一次就拿六个围裙。 “对啊！刚我外家娘知道了，说让我送三个嫂子每人一个围裙。” 其实是她三位婶婶自己要，可不是红旗公社的人，没有购买资格。 所以只能说她买了，用于赠送了。 和她一样的人还有很多。 春梅嫂子娘家有三个小侄子，她嫂子托她买三件围衣，春梅嫂子抢得特别带劲，给娘家人代买后，不仅方便了娘家人，还有下脚料送，一举多得。 一个下午过去，公社已经做好的东西，被抢购的差不多。 刘会计装票据的盒子里，装了满满一盒。 雷振兴站在一边，深深松了一口气，他再也不用担心付不起缝纫制作人员的工分钱了！ 他们公社这么多领导，一天天的就只会拆台，只会唱衰，只会这太难了干不了，那太难了放弃吧！ 看看人家舒宁和顾钊，多有奋斗精神！ 遇到困难，从不喊放弃。 “刘会计，你清点一下今天卖了多少钱。” “春华同志，你现在下工。等会刘会计、顾钊和舒知青都来我们家吃饭。” 雷振兴心情非常不错。 这一不错，他就想请人去自己家吃饭。 管春华今天抢了不少东西，家居服她抢了两套，被赠送了一堆下脚料。 购物让人愉悦。 管春华心情好得不得了，放下自己手下的活，爽快道，“好勒！一定要叫顾钊和舒知青。” “哎，顾钊和舒知青呢？” 管春华四周环扫，这两人刚还在，怎么这一转眼，就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