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只要一毛九一斤，比原来便宜一分钱。” “但要二十斤起卖。” “二十斤就二十斤，买二十斤便宜两毛钱。看，他们这还写着，买两袋米四十斤，额外多送五个鸡蛋。” “太划算了！” “老板，我买二十斤！” “我也买二十斤。” “这面粉也便宜，一袋算下来，也是便宜两毛钱。” “面粉我也买一袋。” 老爷子从未见过这般哄抢的画面，扯着嗓子喊，“不要急，不要急，慢慢来！” “怎么能不急？万一你们这东西买完了怎么办？” 有客人大喊道。 “对。钱给你，你赶紧给我东西，快点捡鸡蛋给我。” “我的也给你！” “……”活了大半辈子的老爷子，第一次见到艰难岁月里，大家无敌的财力。 原来大家这么有钱！ 顾钊本以为这随便开业，不会很忙，一直和舒宁呆在店铺里面的小房间。 结果客人出乎意料的多。 “媳妇，你在里面休息。” “外面人太多！你不要出来！” 顾钊交代两句后，走出去忙活。 “哎，这不是还有个大小伙子吗？老头老板，赶紧招呼你家小伙计干活！” “你收钱，他给我们搬米搬面，给我们送鸡蛋。” “你们两个分工合作，不就可以了？” 老头抬起眼眸，你们这些人真没一个眼力劲吗？ 他哪里是什么小伙计？ 他是大老板！ “老头，你小伙计来帮忙了。赶紧，一个一个来。” 顾钊完全没当一回事。 “你是两袋米？有点重，我帮你搬到你单车上。” “鸡蛋你拿好了。” “您拉板车来的？好，这米我也给放板车上。” 顾钊一来，卖货速度快了一半不止。 他不仅会说话，干活超级麻利，一点都不含糊。 “老头，你家小伙计可以哦！” “可不是？干活速度这么快，人还好，笑眯眯的。” “这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勤快人。老头，你家小伙计有对象没？” “……”老头转头看顾钊，小伙子不错不错！ 才干多久的活，就有人开始要为他介绍对象了。 “有对象了！孩子都有了！你们别想太多！这么勤快的小伙，只能是我家的！”老头哼哼道。 “他对象是你孙女？”那人好奇地问。 “我老同志的孙女。非常漂亮、非常有出息的姑娘！” 这若是让人把这个这么好的孙女挖走，舒家老婆子肯定会拔他的皮！ “有对象就有对象，我们也就问问。你这么炫你老同志孙女做什么？你觉得我们是这么没道德底线的人吗？” 老头笑嘻嘻回了他们一眼：谁知道呢？ 你们也不好好看着自己，那眼睛都放光了！ 混在人群中的温美华好不容易挤进来，刚准备开口，就看到不断给客人搬米的顾钊。 顾钊怎么会在这？ 难道舒宁回来了？ 她离开人力资源单位的时候，没看到舒宁回城的人事申请。 所以，他们是偷偷回来的？ 如果是通过正当途径回来的，他们会被安排工作。 可顾钊却在这干活，这说明，他们是偷跑回来的。 政府不给安排工作，他只能在这干活赚钱维持生计。 “你要什么？”老爷子见温美华挤在最前面，气喘吁吁地问。 眼见着顾钊要看过来，温美华赶紧摇头。 迅速溜了出去。 溜出来之后，她拍了拍自己胸口。 幸好没被顾钊看见。 “你不是进去了吗？怎么又出来？” 朱大成见温美华空手而归，眉头皱了皱问。 “人太多了。没挤进去。” 温美华抱过朱大成手里的孩子低头道。 “这店今天开张，比平常便宜啊！” 朱大成准备自己挤进去。 温美华一把抓住朱大成的手臂，脸色羞恼道，“便宜就要买？没看到这里人这么多吗？” “咱们家现在就真穷成这个鬼样子了，两毛钱的便宜也要占？” 若被顾钊看到她在这抢购米和面粉，占这几毛钱的便宜，那就是丢脸丢到她姥姥家。 她温美华前面三十多年，就没干过这样的事！ “两毛钱不多吗？秋兰说，她在公社干一天活，满工分都只有两毛钱！” 朱大成有理有据地反问，而后语重情长地道，“美华啊，咱们现在要养孩子，得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行了你个朱大成。和你结婚之后，你一天天说的不是省钱就是省钱，钱到你手里，一毫一毛都抠不出！” “吃不好，穿不好，用不好！害我被换岗位，工资变少。我已经够忍气吞声了，你还在说精打细算，精打细算！” “这日子别过了！” 温美华背着孩子暴走。 朱大成没去追温美华，嘴角嘀咕道，大小姐就是大小姐！以前没吃过苦，压根就不知道怎么过日子！ 家里租房要钱。 一日三餐要钱。 他和前妻生的小儿子上学要钱。 他大儿子媳妇怀孕了，大儿子赚不到钱，时不时找他，他得给钱。 柏志平带着他外孙来找他，说那孩子必须要手术，他也得借钱。 开支这么大，温美华工资每个月也就是三十多，他每天摆地摊，只能赚个一两块，他不精打细算，日子怎么过？ 要不是他这么会算，他们家日子早过不下去了。 什么鲫鱼豆腐汤，黄豆猪蹄汤，家里一口都没有。 她都不知道多少产妇羡慕她。 他前妻生了三个孩子，他没做过一顿月子汤。 她这里，他每天都变着法给她催奶，她还不知足，这不行那不行的！ 真是个祖宗！ 要不是看她每个月都能收工资的份上，他都懒得哄她！ 朱大成越想越觉得温美华矫情，骂骂咧咧地走了。 店铺小内屋待久了有些闷。 舒宁打开后面透气，刚走出来，就看到不远处的一台板车边，温美华和朱大成在吵架。 原来那天她没看错，在市场里推板车的人确实是他们。 温美华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和她父亲离婚后，她这速度挺快的，这么快就和朱大成生了孩子。 只是，她现在哪里还有之前的优雅、高贵可言？ 穿着一件她以前完全看不上的花袄子，黑色长裤，之前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变得乱糟糟，腰间捆着一条长长的腰带，妥妥的市侩小市民。 舒宁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亲爱的母亲大人，没事呢，你一定要好好生活，这种糟糕的日子，才开始。 温美华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一束目光，倏地一转头，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转身。 舒宁？ 刚才看她的人是舒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