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钊确实早就知道了。 去年顾子杰来公社，刚和管春华说起他来寻亲的事，顾莉莉就晕倒了。 说自己头晕肚子痛，一定要去省城医院。 这事管春华和他开玩笑提起过，他心头就开始狐疑。 而后偷偷去查了一下这么多年来，一直给顾老婆子汇款的账号。 账号只能追溯到一个委托机构，机构说款是从国外打过来的。 顾子杰也提起过，他母亲不方便汇款，是委托机构打过来的。 这点和他家情况不谋而合。 而后，他看到顾莉莉莫名其妙出现红旗公社，想对他们杀人灭口。 他就知道这事，绝不是他、舒宁和顾莉莉私怨这么简单。 他们去魔都后，他听说顾强遇到一个大贵人，这大贵人是顾子杰，他就大概率明白，顾子杰绝对找错了人。 再到他回来奔丧，主持赵奶奶丧事，他却参与祭拜，他就百分百确定顾子杰和他的关系。 但他没挑明。 也没打算挑明。 顾子杰这种有钱眼睛不清明的大冤种，他真没啥兴趣。 顾子杰追着顾钊回了家。 厨房里，顾钊已经迅速将鱼虾洗了两三遍，锅热，抽出一点柴火，小火熏锅，而后将鱼虾放入锅中，满满熏煎。 顾子杰坐在灶台前，看着顾钊，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 “顾钊，对不起，没第一时间和你相认。” 顾子杰儒雅脸上出现少有的纠结，他这侄儿好像比他印象中更难搞定。 “嗯。” 顾钊不抗拒，不激动。 淡淡应了一句。 这淡定摸样让顾子杰不知如何接。 “顾莉莉引导我和顾强相认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假的。只是，当时我察觉到顾莉莉心术不正，怕她对你们不利，所以我当即决定将计就计。” 顾子杰解释道。 “但你这将计就计，也没多大作用。” 顾钊声音寡淡的道。 “顾钊，叔叔本意是想保护你们。但万万没想，莉莉会在校园找人伤害舒宁。” “这事我非常抱歉。好在莉莉现在也受到应有的处罚了。” 顾子杰感觉顾钊有意见。 锅里鱼虾发出微微鱼香味，贴锅那一面烤得差不多了，顾钊用锅铲缓缓将鱼虾翻过来，而后抬眸问，“听说你们有钱人家，内斗非常厉害。” “顾莉莉为什么要杀我和我媳妇？” “他是你三叔家的女儿，从小养在我身边。长大后，她被她父母蛊惑了。开始心术不正。” “是我那所谓的三叔担心我爸被找回后争财产，所以想杀人灭口？” “……”顾子杰。 “你回去和他们说，大可不必。我顾钊不稀罕。谢谢奶奶这些年没忘记我父母。但其他的，就这样吧。” 顾钊声音带着几分淡漠道。 他奶奶对他爸的惦记，他得感谢。 他们虽是亲人，但他对他们着实没什么感情。 如果认亲换来的结果是让舒宁、顾凯、顾瑶置于危险中，他觉得这亲人还不如没有。 之前他们那么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对亲人的需求真没那么强烈。 “……” 顾子杰第一次觉得自己受挫严重。 所有人都想和他亲近，都想从他身上薅点有价值的东西，资源或者资金什么的…… 顾强看到他，巴结得很，殷勤得很。 顾莉莉看到他，心里有她父母，但对他也是毕恭毕敬，只想从他这捞点好处。 唯独顾钊看到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身上所吸引人的各种品质，在他这一文不值。 他甚至不想认他。 鱼虾煎好一锅又一锅。 顾钊拿出簸箕，将鱼虾倒进去，晾一晾，这样才能长途跋涉，坐一天一夜的车也不会坏。 顾钊忙活，顾子杰在后面看。 顾子杰满肚子的话想说，顾钊则啥都不想说。 顾钊回魔都之前，比雷振兴叫去公社开了好几次会。 会议上，顾钊会说自己的观点，也会听顾子杰的观点。 可他对顾子杰的态度就愣是没改变，不亲近，不疏冷，却又客气又疏离。 好似陌生朋友一样。 这样的态度让顾子杰有些心塞，他不希望他对他这么客气，或者实在不行，他问他要点钱也行。 向他要点钱，他说多少，他肯定直接给多少。 对，他就想要这种亲人之间的亲近感。 可偏偏，顾钊对他半点要求都没有。 赵奶奶头七过了后，顾钊拎着大包小包坐上了回魔都的火车。 顾子杰本想跟着顾钊一起走，收拾东西的时候，他突然想起顾强那天说的，要和顾钊做交易的事，顾强说，他用一个能救他的一个消息买他立马回魔都。 救顾钊的消息？ 那就代表这消息里的事，对顾钊来说，有致命的打击！ 顾子杰目送他上去省城客车后，直接折回了红旗公社。 顾家现在可以用分崩离析来形容。 方爱华一家将顾强骂了个狗血喷头，本指望着顾强这个叔叔带他们飞，给他们找工作，他们一直等着做红旗服装厂的负责人，却没想到，顾强这侄儿的身份竟然是假的！ 这就代表着，他们再也找到像样的工作。 也赚不到钱。 褚冬梅见方爱华骂顾强，心里气不过，大骂方爱华一家不识好歹，吃他们家，住他们家，现在是靠着他们，他们才能生存，不然就只能睡桥洞！ 还骂他们，你们以为你们现在还是钢铁厂的干部吗？你们现在就是寄生虫，寄生虫！ 这些话深深伤害了方爱华夫妇的自尊，吵着闹着要离开红旗公社，他们就算睡桥洞也好过在这里受气！ 郑德艳见自己父母受这么大的气，将顾强大骂一通。 早知道结果的会是这样，她之前对他那么好做什么？给他宽衣，给他倒水洗脚，给狗洗脚都比给他好！ 顾强也暴怒了，和郑德艳吵起来，“现在才是你们的德行，嫌贫爱富，见利忘义！你们有能耐，自己过啊！” 褚冬梅见顾强终于硬气了一回，提出郑德艳一家如果还想住这里也可以，但要给租金，毕竟他们这房子修建的钱是写了借条的。 郑德艳和方爱华一听，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 住桥洞都好过住这里，褚冬梅和顾老婆子那嘴脸，是个人都忍受不了。 于是乎，顾强由一个有老婆孩子的人，瞬间变成了孤家寡人。 褚冬梅觉得自己赢得很彻底，可又觉得自己好像一点都没赢，暴躁得很。 “顾强，顾强，你看，顾子杰！他往我们家这边走过来了，他是不是要找你？” 褚冬梅看到顾子杰健步往他们家走过来的身影，精神瞬间振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