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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上战场(1 / 1)

见甄宓半晌不言语,袁熙又道:“不如这样,说你有孕,但胎像不稳,父亲最是看中嫡长孙,肯定叫我留在邺城照看你。”

甄宓却说:“并不保险,他不单是你的父亲,还是十万大军的首领,下任何决断都要顾虑旁人的看法,这么多将士小兵抛家舍业去替袁家打天下,性命都可不顾,袁家世子却因要照顾妇人胎像不肯出战,放到哪都说不过去。”

“那你说该如何?横竖我是坚决不出这个城门的。”

“要想万无一失,就得受点罪了。”

袁熙咬咬牙:“这会子受点皮肉苦,好过在战场上缺胳膊断腿,好甄宓,依你说,折只胳膊行不行?”

“将军会说,折了胳膊而已,又不影响行军,路上养养就好了。”

“那,折只腿?”

“将军会说,折了腿而已,骑在马背上,照样杀敌。”

袁熙双手盖面,猛提一口气,“难道真要弄残废了才不用去?”

“公子要是断了腰,行不了路,挥不了刀剑,去了也是无用,自然就能留在家里。”

袁熙犹犹豫豫,“腰?那可是为夫深以为傲的部位,打坏了,还不如死了去。你找件趁手的工具,把青色紫色打出来,但别伤着里头,这不仅是为了为夫,也是为了你自己。”

“我一个妇道人家,手上没力气,打不出公子要的成色来,不如公子爬到梁头跳下来,可自己把握力道分寸。”

袁熙真依她的爬到梁上,甄宓把手捂成喇叭喊:“公子切记,背朝下,脸朝上。”

“啊?”袁熙没听真切,脚下一滑,摔了下来,把木头做的地板砸出个大坑。

静静趴了半柱香时间,甄宓差点以为自己做了寡妇,袁熙缓缓抬起头,带着哭腔说:“腰是没断,就怕比腰更要紧的地方摔毁了,快去叫郎中来,等等!还是先喊父亲来吧。”

片刻功夫,袁绍一身甲胄带着三五个随从来了,把儿子从地板抠出来抱在怀里,“熙儿,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袁熙还没整理好说辞,只能一个劲吸倒气,叫在场的人吓的不轻。

甄宓跪在夫君身旁替他解释道:“夫君一心想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为父亲分忧,可恨底子薄弱,连小卒也打不过,昨日从一个老道那得了本秘籍,说三两天便能练成,可上天可窜地,力拔千钧气盖世,随随便便扇出的掌风能刮倒百年老树,一人能当万人使。”

袁绍:“江湖术士说的话怎可相信?”

甄宓垂泪:“早把那书给将军过目就好了,现在才知是害人的东西,他方才练到第二页,梁上轻功,怎么就摔了下来,瞧瞧,身上一块好地方也没了,不知还能不能养得好?夫君为了打仗的事太痴心,刚刚我烧书时,他还跟我急呢。”

袁绍把手掌悬在袁熙伤口之上,想摸摸又怕弄疼了他,“我总以为自己养了个废物,没想到......熙儿,你一番赤胆叫为父感动,可见没了你母亲的煽惑唆使,你的铮铮铁骨,男儿本色才可显现。只是弄成这样实在叫我不忍,哪里来的妖道?马上叫人出去找,找到给我切成一片一片,头颅悬在城楼,肉骨投给野狗。”

甄宓在锦袍下掐了袁熙一把,袁熙旋即大喊:“我为父亲上战杀敌之心始终坚定不移,纵使残了废了也请把儿子抬到两军对垒之处。”

袁绍带来的随从们无不落泪,纷纷劝道:“公子心怀家国,是我等的榜样,来日与曹贼对战,公子就是我十万大军的明镜,必当为家国战,为将军战,为公子战,纵然身死,在所不惜。”

“行军路途艰险,或颠簸或阴雨,不利于养伤,公子还是留待家中,一来好恢复身体,二来守住邺城,好叫前线的人没后顾之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公子养好了,再去与我们会合便是。”

袁绍也说:“我子嗣缘薄,就两个儿子,你弟弟尚在襁褓,所有期许均系在你一人之身,万不能有闪失,这次与曹刘一战,你就别去了。”

袁熙却道:“为人子的不能替父解忧,纵然喘着气,又有什么意思?请父亲务必叫人扎个筏子,抬我出征。”

甄宓给袁熙使着眼色,叫他不要演的太过,这时幻儿一头闯进来,双膝往地上一扣,嚎啕大哭:“公子怎么伤成这样?可不能随军打仗了,万一叫谁给颠着了碰着了,叫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活?请将军体恤,瞧在我为袁家辛苦怀胎的份上,饶了公子这回吧,您手下精兵良将那么多,谁去不是去?干嘛非得叫自家人冒这个风险?”

袁熙心想幻儿美则美矣,可惜不是个哑巴。

袁绍后悔没听爱妾的话,早早剁了这个傻瓜,他喝止她,避免幻儿还要说出其他动摇军心的话,“无知妇人!城门外等待出征的十万将士哪个不是我袁绍的自家人?你只知道心疼你的男人,难道他们没人心疼?若普天下的女子都为保一时平安,拘着自己的男人不叫他上战杀敌,脚下怕是连站立的寸土都叫别人夺去了。”

袁绍厌恶幻儿,连带着也看袁熙不顺眼,把儿子原模原样放回地板,重理甲胄,冷冰冰地命令道:“养好了伤,即刻策快马与我会合,粮草辎重已经备好,大军整装待发,明日启程,等不得你了。”

袁熙再不敢说扎筏子的话,唯恐成真,目送袁绍远去。

他伏趴着,下巴枕着手问幻儿:“你不在屋里养胎,又跑来做什么?”

幻儿上半身扑在袁熙身上,哽咽着说:“一听你从梁头摔下来,我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心思养胎?”

袁熙龇牙咧嘴地叫唤:“离远点,别碰我。”

“公子怎么了?我压疼你了,幻儿无心的,幻儿只是心疼公子,让我瞧瞧你的伤。”

“用不着你,你走吧,你在这我气血上涌,于身心更加不利。”

幻儿眼瞥了瞥甄宓,一脸娇羞地嗔怪袁熙:“还有外人在呢,公子说这个当心有些人心里不舒服。”随即,附耳又说了几句。

袁熙听了,五官皱成一团,“以前说你长猪脑,可知是委屈猪了,我摔成这幅惨状,还能为什么气血上涌?自然是被你气的。”

甄宓淡然看着一切,喊黄杏进来,黄杏伶俐聪明,进屋就把幻儿从袁熙身旁搀走,边往外推边说:“好好的爷们,摔不毁倒叫你哭毁了,姑娘知道眼泪对男人的妙用,可要是这么哭,就不值什么钱了,瞧把公子烦的。”

袁熙抬了抬胳膊,唤甄宓:“仿佛真摔坏了,郎中来了没?”

“简良子去请了,就快到了。”

“这回多亏了你。”

“咱们夫妻,本就是一体。”

袁绍领军出发后,邺城仿佛一下子空了,妓馆酒肆冷清空旷,街道也冷冷清清,平日只听见鸟叫狗叫,甚少有人声,袁熙在甄宓的房中养伤,躺了几天,心灰意冷,常常对着床幔叹气。

“邺城的人都死完了吗?平日这个时辰可不这样,丝竹管弦呢,鼓声歌声呢?还有女人的嬉笑声,醉汉的怒骂声,都哪去了?好甄宓,叫他们弄点动静出来,为夫就要闷死了。”

甄宓笑着把切好的蜜瓜塞进他嘴里,“城中的男人全去打仗了,天黑后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没人饮酒,也没人作乐。”

“这种日子要忍耐到何时?”

“公子是日日对着我,觉得没意思了?”

“怎么会?只不过我肚子里墨水少,有意思的话来来回回就那几句,你都听过,再重复,怕你厌烦,此时若有个新鲜的人来说说话就好了。”

黄杏掀帘禀报:“公子、少夫人,袁副将家来人了。”

见甄荣来,袁熙往床边挪了挪,“不说家家天黑就闭门,你怎么出来了?”

甄荣说:“我夫君随袁将军出征,家里没个男人,女眷又多,天天是非不断,方才又打了起来,我看的心烦,出来走走,妹夫身上可好些了?”

袁熙道:“还得再养些日子,别管这个,快说说,谁跟谁打起来了?”

“正室夫人和甄姜打起来了,因是公子您保的这桩媒,故而袁凤行待甄姜极好,吃穿用度都高别人一头,几乎夜夜睡在她那,其他几房妻妾干生气拿她没办法,这袁凤行刚随军出征,她们逮住了机会,自然要惩戒惩戒她。”

“你到这来了,不怕她们把你妹妹打死了?”

甄荣用手绢往脸上扇着风,说:“她先不顾人伦,勾引自己的姐夫,纵然真被打死,也是因果报应,怨不得谁,说实话,我们家里那些女人,谁最恨甄姜?不是旁人,是我,要不是顾念爹娘和大哥,今天这架,我头一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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