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颗痣(1 / 1)

周围一片黑,沈喻琪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眼神突然聚焦——远处一个银点出现了。沈喻琪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清,那银点迅速扩大成一道银光,猛然向她靠近。

熟悉的刺耳声音随之逼近——是刀尖划在石头上的声音,沈喻琪捂住耳朵,拔腿就往反方向跑。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沈喻琪奔溃地尖叫起来。她转头的瞬间,银光闪过眼前,割下了她的脖子。

她猛地睁开眼。

轿子顶上的深色绸布闪着铜色的暗纹,身下颠簸的震感传来,窗外的车马声也渐渐入耳。沈喻琪好一会才缓过神——她已经在回宫的路上。

之前还在山坡上的时候,二皇子想带她回去,她硬是要去找影重。她坐上灰仔冲到山坡下,看到影重残断的身体又当场晕过去——这是她最后一点记忆……再往前想,脑袋就开始痛。

沈喻琪转过头,她的不远处放了一个很大的盒子。那盒子不是密封的,沈喻琪撑起身体就能看到——影重的头在里面。

沈喻琪的眼泪一下流出来。她边哭边爬,趴到了盒子边。

看到影重脸的那一刻,她的眼泪突然停住。

他的头比她半个身体还要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个巨大的模型——好假。

整颗头的细节随着体量被放大,十分精巧——假得又好真。

她静静看着他,看入了神。

他的头发是扎起来的,虽然会显出发际线,额头却很饱满。他额头很好看,沈喻琪一直很羡慕。

额头边缘长着许多汗毛,弯弯曲曲地贴在额角,以前没有这么清晰地看过……这种从头皮开始编的发型应该叫什么?脏辫吧。从头皮编起,编到头顶扎成一个马尾。相同纹路的辫子们挂在耳朵两边,点缀着一些银饰,看着确实挺酷,像搞摇滚的。

沈喻琪笑了,小萱哪里会搞这种发型。

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不,他是影重,和小萱没什么关系。

沈喻琪收起笑容。

性格不一样,性别也不一样,千差万别,这两者能有什么关系?

沈喻琪擦擦眼睛,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他的眉毛长得很乖,细细的但是很浓,有野生眉毛的毛流感,又不会杂乱,根本不用修——又是令人羡慕的一点。

他眼神聚光,眼珠巨大。只要有点光,那对黑眸反射出的光亮,好似玻璃球一样清澈。不夸张地说,在一个美好晴天的午后,和他对视,真的是一种享受。

不过他现在闭着眼,看不到。

沈喻琪往下看,看到了他卧蚕上的痣。他脸上的痣特别多,眼下一个,眼尾一个,脸颊两边也各有一个。

靠近右耳的地方应该还有一颗……沈喻琪开始数痣,她撑起身体,往他的右脸看过去。

沈喻琪扒到盒子上,盒子受不住力,一下失去平衡倒下来。

肚子的痛感又涌上来,沈喻琪疼地皱紧了眉头。

盒子倒了,里面的头颅翻滚出来,露出了右侧。

她松开了皱紧的眉头,表情变得呆滞。

他侧面的头发也扎得很紧,耳朵周围的肌肤一览无余,再小的黑色也变得抢眼。

“有呢……第五颗。”

沈喻琪喃喃道。

眼泪从眼眶喷涌而出,沈喻琪一下扑向倒下的头颅。

“小萱……不要离开我!”

她开始撕心裂肺地叫喊。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她边哭边喊,越来越大声。

“只有你,小时候愿意和我玩,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只有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小萱……不要离开我,我不想分开,我不想和你分开!”

沈喻琪喊了很久。

从她大喊的第一声起,二皇子就进来了,但沈喻琪没有发现。

二皇子愣在一边。

沈喻琪快要晕厥,二皇子才醒过神,上前扶住她。

“初,他没死,别哭了。”

二皇子拼命擦着她脸上的眼泪,看着她半信半疑的眼神。

“是真的,他没死,这只是他的义体,就像,就像壁虎断下来的尾巴?壁虎断尾知不知道?尾巴断了也不会死的,我们回去就能把他救活……”

二皇子犹豫了一下,把她抱紧在怀里,脸紧紧贴着她的额头。

“……真的?”

“要是假的,你把我头砍了。”

沈喻琪听到这几个字,下意识地反胃。

二皇子慌张地拍着她的背。

“不要担心,你好好休息。明天,明天我就把你最爱的人……”

二皇子哽了一下。

“完好无损送到你面前……”

沈喻琪确认了好几遍终于安心,一下睡了过去。她模糊之中听到了二皇子有点奇怪的话,但没有力气去思考。

沈喻琪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月亮挂在天空的中心,准备划向地球的另一半大地。

她坐起身,再也睡不着。她要去找影重。

她一把推开门,虽然不知道要去哪。

花园的石桌旁坐着一个身影——二皇子居然在门外。

“你怎么醒了?”

沈喻琪连寒暄也顾不上。

“影重在哪?可以去看他吗?”

月光下的二皇子眼睛盈盈发亮,他迟疑了一会,轻轻点头。

她跟在二皇子身后,在冷色的山间走了好远。

他们走出宫,下到山侧腰,走过长长的索桥,到了另一座山,又往山上爬。爬了一会,二皇子突然想起什么,回头把沈喻起抱起来,飞跳着到了山顶,钻进一片极茂密的树林,最终到了一座只有梁柱、没有墙壁的宫殿。

二皇子飞进去,在一个巨大的方池前放下沈喻琪。

方池里面盛满了深紫色的泥,香浓的草药冷香扑面而来,沈喻琪越闻越熟悉,好像小萱给她买过的精油皂。

沈喻琪转头看向二皇子。

“他在里面吗?”

二皇子点点头。

“这紫草池能帮他快速恢复,说不定天没亮,他就出来了。”

二皇子朝沈喻琪肚子看过去。

“你肚子上也涂着呢。”

沈喻琪才发觉肚子已经不痛了。

如果这药泥有这么厉害的话……沈喻琪总算安下心:应该不是骗她的,影重可以完好无损地回来。

二皇子陪着她坐在池塘前,沈喻琪盯着池塘,本想保持清醒等影重出来。没一会她浑身开始发冷,结果还是被求生的本能拉入了梦境……

沈喻琪自此发烧三日。

意识深深沉在黑暗的火海,一边痛,一边麻痹。

有时意识会浮上来几秒,告诉她在哪儿,告诉她床边有两个人,他们在说些什么,然后又沉下去了。

……

二皇子摸了一下沈喻琪的额头。

“她怎么烧了这么久还不退……是不是得再用些药?”

影重握住沈喻琪的手腕。

“她的体质和我们不一样,需要发热来恢复,这是必要的过程,少主不必太担心了。”

“她那么迫不及待想要见你,这会又昏睡。”

二皇子俯下身看着沈喻琪。

“初,你日思夜想的影重在这,你倒是睁眼啊……”

影重愣了一下。他看着眼神挪不开的二皇子,很快露出笑容:

“少主,莞初姑娘一直对我很亲切,但并没有男女之情。”

二皇子僵硬在半空,眼神慌乱地颤动。

“你这说的什么……我……”

他想要否认又不知道否认什么。

他松下肩膀,干脆放弃了。

“你没看见她抱着你哭的样子……那才不是‘亲切’而已。”

“那是莞初误以为我死了,没有防备的情况看到一颗断头,难免情绪会奔溃。”

“这倒是我的错……”

影重进一步拿出论据。

“再说,平时莞初也很关心少主啊,每次少主涉险,或者受了伤,她不是伤心流泪,就是想冲出来保护少主,哪次不是十分紧张?难道少主都不记得了?”

二皇子听着影重的话陷入了思考,眼神闪过一丝欣喜。

“那倒是……”

影重进一步拔高气氛。

“所以少主您大可放心,莞初姑娘对我只是友谊,对少主倒有几分真切情意。”

二皇子瞪大了眼睛。

“你说真的?”

影重露出清澈的眼神,对他点点头。

二皇子嘴角翘起来,又很快落下去。

“你哄我的吧……”

影重挠挠头。

“不然等莞初醒了,少主直接问问吧。”

“直接问?”

二皇子挠挠脖子。

“被我吓着了怎么办?”

两人陷入了沉默。二皇子玩起手指,影重托起下巴。

“少主如果想知道她的心意,我们可以试试那个办法。”

“哪个办法?”

二皇子挑起眉毛。

“少主还记得故人船吗?”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看向彼此的眼神逐渐意味深长……

三天后,沈喻琪终于醒过来。

昏睡中一直萦绕自己的两个声音一下变得清晰——影重和二皇子就在屋外。

沈喻琪已经忍不住笑容,她着急地下床,推开了房门,熟悉的身影完好地坐在花园里。阳光洒落在绿意盎然的花草上,也洒落在大自然最美好的两个产物身上。

大病初愈的沈喻琪,看一切都是万物复苏的气象,眼前的景象已是太过美好。她甚至停在门口,忘了上前。

影重和二皇子同时起身,朝着她奔过来。

沈喻琪从头到脚仔细看完了影重,才紧紧抱住他。

二皇子在一旁转过了头。

沈喻琪感觉自己又要落泪,但被忍不住的笑意给挡了回去。

她松开手转向二皇子,百感交集:有一切都结束的感慨,也有对二皇子把影重救回来的感动。汹涌的情感在她心头超载,她微笑看着二皇子,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二皇子又慌又激动,方才有些尴尬的神色彻底被笑意冲刷。

沈喻琪一手一个,紧紧抱住两人,开心地说不出话。

病好了,精神也好了。这几天的经历又清晰地回到了记忆中。

沈喻琪回想一番,到底是为什么走了这一遭,受了这么多罪……

之前积压的委屈突然一下上来,眼泪又开始喷涌。

二皇子和影重慌了,你一句我一句赶紧安慰。

不一会,掌事也过来了。

他进到花园里的时候还在喘粗气,看来赶得很急。

沈喻琪面朝入口,先看到了他。

另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仿佛时隔三秋,沈喻琪又是“哇”一声。

掌事看见她,一句话也没说,平时他早已上前寒暄了。他隔着一段距离站在那,在短短的一瞬间僵住了,皱起的眉头、眼里的担忧,还有其它暂时不明的情绪都一瞬间僵住了——沈喻琪从没见过他那么失魂的表情。

还好他很快“回魂”,露出了急呼呼的一对虎牙。

“殿下!我来迟了!”

“莞初姑娘你终于醒了……”

掌事掏出了手帕,不知所措地看着沈喻琪哭花的脸。

“别哭了啊,快擦擦。”

沈喻琪看到熟悉的手帕,哭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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