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可都还不等苏两人细说，耳边就传来了两声“明兰，明兰。”的呼唤声。
是叶小红唤她的声音。
农村里没什么讲究，找人的话，在村头扯开喉咙喊一嗓子，整个村都听得见。
苏明兰不好再跟大伯母说了些什么，同样压低声音道：“大伯母，要是这两天听到我喊救命的声音的话。麻烦你帮我找村委他们一同过来。”
张爱莲听了，知道自己的侄女将她的话听进去说了，郑重地点了点头。
只是侄女一个弱女子，对上心思不纯的苏二贵夫妇以及李富，光想就让李爱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只希望自己小叔子和妯娌还残留点良知，不要将那些不见得光的手段用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苏明兰刚踏进家门，叶小红就尾随着她进了门，并随手关上了院门门。
“妈，你喊我什么事？”苏明兰看着叶小红的动作，暗暗地凝神静气听了一下。
屋内并没有什么其他声响，应该就只有她和叶小红两个人。
“妈就想跟你坐下好好地谈下你的婚事。”叶小红走进来拉着女儿走到餐桌边坐下。
“昨天爸妈没有问过你就擅自帮你换了一门亲事，是爸妈不对，爸妈跟你道歉。”
“还有昨天你跳潭后爸妈也是一时被怒火冲昏了脑袋才说了那些混账话做的那些混账事，希望你原谅爸妈，不要记恨在心上。”
苏明兰听着叶小红的温声细语，不禁挑了下眉头，她使出的温情魔法。
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本对叶小红的话无动于衷的苏明兰只得狠狠地用指甲掐了下手心，待疼得眼中泛泪时才装作被叶小红的道歉感动得泪眼盈眶喊了两声“妈…妈…”
叶小红对女儿听了自己两句软话就感动得说不出话的效果很满意，等她将女儿的气顺了后还不是家里让她嫁谁就嫁谁。
“我就知道爸妈还是疼我的。”在叶小红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苏明兰说了这么一句。
“爸妈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不疼你疼谁。”叶小红不曾多想，顺着女儿的话接道。
“那你们不要答应李家的亲事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嫁给李富。”苏明兰泪眼婆娑地看着叶小红。
叶小红听了女儿的这句话，装得温和的脸色不由一僵，一下子竟不知怎么接女儿的话。
应了她的话吧，后面劝她嫁李富的话是不用说出口了。
那怎么行，她还想要那600块钱的彩礼呢。
不应的话，饶是女儿再笨，也肯定知道自己态度突然这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是为了哪般。
苏明兰看到叶小红僵了的脸色，脸色继续保持着哀求的可怜神色，心里却一乐。
慈母角色不好演！
“明兰，都怪昨天爸妈太着急，没将两门亲事好好掰开让你知道其中的厉害。”叶小红也不是吃素的，也不正面回答苏明兰的问题，只当女儿不愿意嫁李富，是没明白两桩婚事其中的厉害关系而已。
“还说你们疼我，感情说得这么好听就是为了哄我嫁李富。”苏明兰当然也不指望两句话就让叶小红放弃游说她嫁给李富的想法，但她也不会让叶小红这么容易将话说出来。
叶小红这时已经明显感觉到女儿跟以往的不同来，以前女儿就一个闷葫芦，他们说什么女儿哪怕不赞同也是一声不吭的，哪怕反驳也不会如此一针见血，把话说得不知让人怎么接下去。
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已经换了个芯儿，只当女儿也深谙婚姻大事对女人的后半生至关重要的道理，在以理据争自己的幸福罢了。
“要不这样，你听了妈分析了两桩婚事其中的厉害关系后，还是不愿意嫁给李富的话，爸妈就答应你好不好。”叶小红见女儿又出现了逆反情绪，以退为进道。
苏明兰低着头，吸了下鼻子，并不理会叶小红。
呵…换汤不换药，听来听去都是那一套。
“李富家境不错，家中爷爷奶奶那一代人都还健在，你嫁过去后家中肯定有长辈帮扶。家中又有祖传手艺，现在政策开放了，以后生意肯定能越做越大，日子也会过得红红火火的。”
“但肖北安吧，就孤身一人，以后不要说什么事情，就是生了小孩后，也每个长辈帮你照看。”
叶小红也不需要女儿的回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至于李富这个人，人长得高大俊俏，精明勤快，也是乡里出了了名帅伙子，并不比肖北安差。”
“虽说是二婚，可人都说二婚的男人会疼人，你嫁过去，他肯定对好的。”
“可是李富风评太差，没结婚前就拈花惹草，调戏良家妇女，结婚后还出轨了，听说有二、三、四奶。”苏明兰说着这话时，还配合着算起了手指，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不是他前妻没本事，没能笼络好自家男人。你过去后好好地拢住他的心，他那还会想着外面的女人。”叶小红一副‘女儿，你这就不知道了’的表情。
“妈，你觉得我是有那种能拢住李富的心的人吗？”果然，为了让她嫁给李富，还真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拈花惹草惯了的人，出过轨的人，你指望他娶了个老婆就能收心？
做梦！
这些原理在后世大网络大数据已经验证过了。
出轨这事有瘾。
叶小红听了女儿的话又是脸上一楞，直觉自己的女儿没有这个本事。
但现在不是为了让女儿嫁给李富么，于是她昧着良心道：“明兰，你的容貌在乡里也是出了名的，李富娶了你肯定能定性了。”
“可是他还家暴！听说他的第一个媳妇就是被她打死的。”苏明兰压下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
“没有的事情，那些都是乱传的！要真那样的话，他早就进局子了。”这个叶小红比苏明兰知道得更多，听说李家塞了不少钱给她第一人媳妇的娘家才把这件事平息了下去。
但她现在不是劝女儿嫁李富么，这些话不能说。
“可我不想做人后妈！”苏明兰带着哭腔地说道。
“李家说了他前妻那个女孩家里的老人会管，不用你接手。你跟李富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可是，妈，你觉得这一点关系都没有吗？要这个小孩真出了什么事，李富能不管吗？”苏明兰在心里不禁同情其李富的女儿来，妈妈死了，爸爸有了新家庭不要她了，从小到大只能跟着祖辈生活。
“这些事情都是没影的，现在还不是操心这些事情的时候。”说服女儿的过程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叶小红有点不耐烦了。
“妈，这些事情嫁过去再说的话，一切都迟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苏明兰无视叶小红的毛躁，反过来跟她说道理。
……
叶小红一时之间找不到话反驳。
这种事情就算婚前说好了也没用，毕竟那是骨血不分离的亲生骨肉，怎么可能说不管就不管呢？
可这句话现在也不能跟女儿说阿！
叶小红不开心，苏明兰就高兴了，不过她仍装着很为难的样子继续抛出问题：“李家是有家传技艺，但李富从小就不学无术、整日无所事事，没多少真材实料，李家村的人都说他赚不了钱养不了家，他们家的木工技艺传到他这，要断了。”
……
饶是叶小红有心帮李富说好话，但在苏明兰一个个刁钻问题下来，也圆得有点力不从心，只能干瘪瘪的道：“这些都是人嫉妒他条件好，无中生有的罢了。”
“我们村里的林二爷跟他们村的赤脚医生相熟，有次这赤脚医生来林二爷家喝酒，喝高了说了不少人的隐病，就说到李富的时候，就说他花酒喝多了，身体早就亏空了，而且还在他那里看过花柳病。”苏明兰又放低音量，想跟叶小红分享什么秘密一样，满眼清澈地看着叶小红，像是无条件信任自己的母亲一样。
叶小红看着女儿懵懵懂懂的小眼神，心理防线终于被击破，不禁在心里臭骂起李富来，这人怎么这么多让人诟病的点，饶是她再有心帮他说好话，也圆不了这么多问题。
“出轨耍流氓、家暴男、二婚带孩、要人没人、要才没才，还身患暗病。”苏明兰跺了几下脚，捂着脸假哭道：“但凡乡里任一个男子有上面任一个缺点，传出来都没女子嫁他。何况，李富这些缺点他都占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我嫁他阿。”
……
叶小红被苏明兰的话堵得心梗，也让她披着慈母脸色龟裂了起来。
苏明兰透过指缝见了叶小红五彩纷呈的脸色，继续堵她：“妈，你看我爸这些坏毛病一个不沾，你怎么给我挑了这么一个什么换毛病都沾边的男人啊。”
叶小红听完苏明兰最后一句话后彻底恼羞成怒了起来。
她这才后知后觉得地意识到了一向无条件顺从女儿给自己挖坑，而自己还蠢蠢地往里跳，现在就差把自己埋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莫名有一把无名火，恨不得马上将自己的女儿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