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 / 1)

面对一个活泼好动,又精力旺盛的孩子,爱他的同时,也偶尔想要揍他。

但他是小皇孙,皇上都舍不得揍他,别人就更不敢了

再说了,就是真让冯保揍他,冯保也不舍得

别看着小家伙天天跟这个亲,跟那个好,一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早上睡醒的时候,最粘的就是他,一刻也离不了。真想打包带走,送去幼儿园

幼儿园恐怕不行,得上小学了。

“大伴~大伴~”小手攥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还想听抗倭故事。

“好好好,”冯保坐在场边,握着他圆乎乎的小手,“这就给你讲。

“我有一个问题,”故事还没开讲,朱翊钧就要提问,“总听到戚将军和俞将军打胜仗,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倭寇?打也打不完,赶也赶不走。冯保说:“因为一个人。

朱翊钧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是王直!"

”是,也不是。

朱翊钧不懂了:“究竟是不是?

“殿下别急,”冯保笑着摸摸他的头发,“听我继续往下进。

“之前我们说过,王直往来于大明和目本之间,通过走私,累积了大量财富。不仅有自己的船队,还有自己的军队“徐海在他面前都是小打小闹,王直才是真正的海上一霸。因为他势力最大,也最有威望。他自号五峰船主,所以海上的倭寇们都尊称他老船主。到了目本,还自称徽王。“徽王?”朱翊钧想了想,“为什么是徽王,哪个徽?‘

冯保说道:“徽州府的徽,他是南直隶徽州府歙县人。

这个地名朱翊钧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徐海和罗龙文也是这个地方的人!“

冯保笑道:“殿下,你还漏了一个人。

”谁呀?

”胡宗宪,他是南直隶徽州府绩溪县人。

说来说去,抗倭高官和倭寇头目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胡宗宪非但没有徇私,也没有官匪勾结,而是一心一意平倭寇,定东南。可见其高洁、正直的人品说到党附严嵩,就算是事实,那也只是他报效国家的手段,而非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

冯保继续往下讲故事:“不夸张的说,他的船队一年赚的,比浙江一个省赚得还多。

这听起来很离谱,因为浙江就算是大明的赋税重地,比起什么西南西北,那可有钱多了,否则也不能招来这么多外国人,几十年如一日的围着抢。王直搞海上贸易,主要针对日本市场。那是个海岛,特产是地震和海啸,除此之外啥也没有。

王直不仅将大明的瓷器、丝绸、生活物资运往日本贩卖,还有欧洲过来的火器

也就是说,他不仅是个走私犯,他还是个军火贩子。那时候日本正值战乱,皇帝名存实亡,地方诸侯割据。闲着没事就打仗,对武器的需求大得惊人。而王直,也正是抓住了这个契机,赚了个盆满钵满

他的船队在海上走私军火,累积的财富超过浙江一个省的国民生产总值

“殿下你想想,胡宗宪连徐海都打不过,他打得过王直吗?

朱翊钧摇头:“打不过。可我觉得,王直也不想和他打。

“没错。王直老奸巨猾,总是和他周旋,偶尔向他提供一些其他倭寇的情报,借他之手,铲除竞争对手呀。“唉~”听到这里,朱翊钧竟然叹了一口气,“连当倭寇都有竞争对手呀。

世道艰难,干哪一行都得跟人抢饭碗

当皇孙就没有这个烦恼,因为他是嘉靖唯一的孙子,享受着来自帝王独一份的宠爱,

冯保笑道:“倭寇只管烧杀抢掠,不讲道义,不讲感情,只讲利益,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脆弱。殿下还记得徐海、陈东和麻叶了吗?”“记得。”朱翊钓说道,“看似坚不可摧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

冯保又忍不住夸他:“聪明!‘

“所以对待王直,决不能硬来,得找到他的弱点。

朱翊钓问:“他的弱点是什么?

”家人。

“王直人虽然在海上称王称霸,可是他的妻儿还在老家,在朝廷的控制下。

”胡宗宪释放了他的家人,管吃管住,对他们礼遇有加,还让家人给他写了一封信。就这样,和王直建立了良好的联系。“王直信上和胡总督交好,却仍是不肯妥协。说来说去,他只有一个要求一开放海禁。

朱翊钧却说:“大伴,我有些糊涂了。王直到底是不是倭寇?

“不是,”冯保又道,“但他的手下是。他掌握着一个庞大的船队,和一支武器精良的私人武装,这些人都是他在海上活动时兼并的各方势力,就算王直只想做生意,手下却会抢劫过往船只,而大多数时候,王直是不知情,也无法完全约束他的手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问题不难理解,王直没有带人去抢,但那些小头目,以前吃的就是打家劫舍这碗饭。现在归顺了王直,大方向听老船主安排,私底下干点老本行,王直也不好对这些人有过高的道德要求。久而久之,他不是倭寇,但他却养了一群倭寇,“我还有一个问题,”朱翊钧又问道,“既然王直能赚那么多钱,为什么还要海禁呢,大家一起赚钱不好吗?''冯保摇了摇头:“因为国家安全,实行海禁,还有那么多倭寇进犯,如果没有海禁,那沿海老百姓可怎么活?"“可是,就算有海禁,不也一样有那么多倭寇吗?王直不还是在海上赚了那么多钱吗?别人看到王直赚钱,也会像他一样,去海上做生意。冯保看着他:“殿下,你可太厉害了。

朱翊钧小脸满是疑惑:“我哪里厉害了?"

“你发现了社会经济发展的本质一一人们通过劳动以及劳动的交换来满是自身的需求。直白点说,大家都想发家致富,实现财富自由,有钱才是硬道理。朱翊钧想了想,又问:“那平定倭寇之后,能开放海禁吗?

冯保摇头:“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殿下需要自己寻找答案。

"海权本就代表了一个国家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为什么倭寇中有那么多欧洲人?因为有一位荷兰人曾经说过:我们充满着对统治海洋的热望。因为海洋与国家的商业利益、实力和安全具有密切的关系。”你看,他们的态度是统治海洋,而不是放弃海洋。

“而经济发展与国防息息相关,二者相辅相成。只有富国才能强兵,而强大的军事实力才能为发展经济保驾护航。朱翊钧眨着他迷茫的大眼睛:“大伴,我听不懂。

”没关系,等你长大就懂了。‘

”大伴好厉害呀,懂的那么多。

“额.....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冯保立刻转移话题,“后面的故事殿下还听吗?不听就早些睡吧。

“听!听!”朱翊钧拉着他的手,生怕他跑了似的,“我还要听呢。

冯保继续往下讲:“鉴于王直的强大军事实力,胡宗宪发现,此人与徐海不一样。干掉了徐海,问题迎刃而解。可是王直,一来干不掉,二来干掉了更麻烦。所以,王直不能死。说到这里,冯保停了下来,等着小家伙提问。果不其然,朱翊钧立刻问道:“为什么不能死?

冯保没有为他解惑,反倒是笑了笑:“刚才我们已经讲过了,殿下可以思考一下。

“现在胡宗宪陷入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局面,干掉王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可王直不死,他‘平倭寇,定东南’的目标如何实现?朱翊钧也跟着苦恼:“是呀,如何实现呢?

“别急,徐渭有办法。

”他说要平倭寇,并不需要杀王直,只需诱他上岸,大事可成。

“王直来了吗?’

“来了。带着他的私人武装,还有几位日本诸侯。途中出现了一点意外,他们遭遇了台风,王直手下先到,引起了胡宗宪的怀疑,赶紧集结军队,严密戒备。“王直到后,停滞在舟山一带,被胡宗宪的军队团团包围,

“这是一个误会,王直却很生气,说什么也不肯上岸。胡宗宪为了逼其就范,找来了他的儿子,给他写了封信,要他上岸谈判,否则就要杀了他全家。朱翊钧又问:

“那干直上岸了吗?

“没有,王直给他儿子回了封信,说他在海外,全家人才能活着。他上岸,全家都得死。

“哎呀!这次胡宗宪的计谋失败了。”朱翊钧也急了,“王直是不是要走了呀?

冯保摇头:“没有,他没走。

朱翊钧问道:“他为什么没走?

冯保说道;“这就是他的弱点。

“什么弱点?

“殿下想一想,他为什么来?

失翊钧很认直的思考,“他来投降的?”但很快他自己就否定了这个答家,“不对不对,他很强大,没有理电投向,小家伙翻了个身,小脸在枕头上蹭了蹭:“为什么呢?

冯保逗他:“殿下若是想不明白,就睡吧,兴许睡一觉起来,就想明白了。

冯保给他拉好被子,打算离开,朱翊钧忽然大喊:“我知道了!‘

冯保本来已经站起身,又坐了下来:“殿下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来,他是来谈开海禁!

“叫通贡互市。”冯保继续说道,“王真不上岸,也不肯走。胡宗宪就明白了,他其实很想谈判,只是不信任自己。“这时候,胡宗宪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叫毛海峰,他是王直的养

“在胡宗宪与王直取得联系的时候,他派了两个人前往目本。那时就想劝说王直回来,但王直没来,却派来了毛海峰。“胡宗宪好吃好喝招待毛海峰,临走时还送给他大量金银珠宝,两人建立了不错的交情。

“这时候,胡宗宪给毛海峰写了一封信,邀请他上岸。

”毛海峰看完信后,把这件事告诉了王直,王直同意了他上岸。

"毛海峰带着义父的任务而来,他想探听朝廷的意思,究竟能不能通贡互市。但胡宗宪什么也不提,拉着他非要为他接风洗尘。“毛海峰心中有事,不敢多饮,胡总督倒是一反常态,喝了个酩酊大醉。

朱翊钧说:“这又是胡宗宪和徐渭的计谋吗?

冯保很欣慰,他已经明白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殿下且往下听。

“胡总督喝醉了,看着毛海峰如同看到了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盛情挽留他今晚就住总督府,与自己同塌而眠。“啊?”朱翊钧当然不会以为胡宗宪真的这么情真意切,但同塌而眠属实也没想到。

”毛海峰将醉得不省人事的胡宗宪扶到床上,然后,径直走向了一旁的书案。

“书察?

“"对,书案。那里堆积着大量总督府的公文,在这些公文中,毛海峰找到了他此行的答案一一胡宗宪写给朝廷的奏疏,力保王直,希望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朱翊钧惊讶道:”他信了?

冯保说道:“当然,公文中还有别的内容,比如坚持以武力解决问题的俞大猷,坚称决不能姑息王直,必将倭寇赶尽杀绝。朱翊钧恍然大悟,有了这些反对的声音,胡宗宪的那封奏疏才显得可信度更育

这才是胡宗宪真正的目的,他要让毛海峰自己发现他想要的答案,然后回去向王直汇报。

而胡宗宪和徐渭,什么也不必做,他们只要等着王直自觉上岸就可以了

“事情如同计划的那样,王直决定上岸,但他还有最后一个条件一一他需要一个人上岸做人质。

"胡宗宪派出了自己的亲信夏正。

“啊~~”故事听到这里,朱翊钧伸了个懒腰,又松了口气,“王直上岸啦,大事可成!

冯保却不置可否:“故事剩一个解围,殿下还要往下听吗?"

朱翊钧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听呀,听完我就睡觉了。

这时候,刚才被他踢到角落里的布老虎又被他勾了回来,抱在怀里,还拿脸蹭了蹭,

见他这么放松又欢喜,冯保有些不想往下进了。但小家伙坚持要听,他便有始有终,将这个抗倭的故事接着讲下去。“双方你来我往,交手多年,王直最终上岸,与胡宗宪见面。胡宗宪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他想来就来,想走随时可以走。好不容易骗上了岸,胡宗宪却没有采取下一步措施。折痕不寻常,按照朱翊钧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他一定会问一句为什么可是听了那么多的故事,五岁的小家伙也成长了。他明白了实力的差距,让胡宗宪不敢轻举妄动

这不是徐海,赶尽杀绝对他没用,甚至还会适得其反。

“王直等待着朝廷的最后决定,在舟山也没什么可玩的,胡宗宪便劝他前往杭州。

朱翊钧笑道:“让他去看看西湖歌舞吗?

冯保叹一口气:“殿下猜对了。

“王直来到杭州西湖游玩,却被时仟杭州巡按王本周诱捕,将他关进了牢房,并很快上疏朝廷。

朱翊钧正在摆弄他的布老虎,听到这里,手上的动作一顿:“胡宗宪没告诉他,王直不能杀吗?

“说了。但殿下想一想,王直是什么人,抓了他又是何等功劳。

朱翊钧脸上的欢喜烟消云散:“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王直,他有很多手下,那些手下本来就是倭寇。后来跟了他的船队,听他差遣。他开始回想刚才听到的故事,一点一点思考其中的因果关系:“如果王直死了,这些人就会回到海上,继续当倭寇。”所以,胡宗宪才说,干直不能死。

冯保说“至少现在不能死。

连一个孩子都能想通的道理,一个朝廷官员,杭州巡按却不懂

或许,不是不懂,而是这么大一个功劳摆在眼前,沿海各地的安宁,老百姓的死活早就抛到了脑后。“真笨啊!”朱翊钧气坏了,“胡宗宪呢,赶紧让他放人呀。

冯保问道:“殿下知道杭州巡按是什么官职吗?

朱翊钧摇头:“不知道。

冯保说道:“巡按只是七品,他的职麦是监察当地官员,随时上报朝廷。

“王本固非但没有放了王直,反倒上疏朝廷,弹劾胡宗宪。说他如此袒护王直这个倭寇,他们又是同乡,说不定早就暗中勾结,收受贿赂。“胡宗宪也曾多次上疏朝廷,希望慎重考虑,不要处决王直,只有他才能控制住手下几万人。

“王直也写下《自明疏》为自己辩护,称自己往来目本和浙江,只是为了做生意,绝没有勾结倭寇侵扰沿海。还称自己也曾为抗击倭寇立下功劳,只是蒙蔽不能上达,实有不甘。他还提到:“日本现在虽然有一位君主,但君弱臣强,诸侯国几十个,许多都与他关系匪浅,可为大明所用。‘最后,他还说:“如果朝廷允许浙江和福建沿海开放通商口岸,并且恢复日本的朝贡贸易关系,那么,东南沿海的所谓‘倭患’就可以得到解决。”效犬马微劳驰驱,愿为朝廷平定海疆。

听到这里,朱翊钧却喃喃自语:“开放海禁真的那么重要吗?王直都要死了,还想着这件事。

“随后,王直在杭州府官巷口新首示众,临刑前他说道:死吾一人,恐黄两浙百姓。

冯保叹一口气:“后面的事,殿下也都知道了。直至今目,倭寇仍流窜于沿海各地,百姓饱受其害。朱翊钧却问道:“那个王本固呢?他当了多大的官,我为什么没有见过他?

“南京大理寺少卿,兼右佥都御史。

朱翊钧嘟嘴,快要气哭了:“他杀了王直,自己升官了。就不顾百姓的死活,最后还是胡宗宪、戚继光、俞大猷在抗倭。他越想越气:

“我要让皇爷爷罢了他的官,把他赶走!‘

”殿下!”冯保被他吓得冷汗都下来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只当故事听,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关于这个约定,朱翊钧一向遵守得很好。不管冯保跟他讲过什么故事,他从来不对别人说

朱翊钧握了握拳头,冷静下来,无论如何,他应该遵守对大伴的承诺:“好吧,我不说。

冯保给他倒了杯温水,让他喝了,又轻抚他的后背,等他情绪渐渐平复,这才说道:“王本固倒也不真的是个坏人。”他曾任乐安县令。当地苛政如虎,天灾频发。王本固到任之后,罢免贪官,惩办豪绅,鼓励农桑,提倡捕捞,兴办学堂,不过数载,百废俱兴。"因为得罪严嵩,他本该留任京师,却被调任陕西按察司副使,当时有一地方官,罪当削职,以千金贿赂王本固,王本固不受,仍将其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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