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画咖啡厅里睡的一觉意外地让人神清气爽，加贺见清和只觉得这几天因为忧虑五条悟和夏油杰是不是偷偷面对危险而紧绷的精神彻底放松了下来——虽然她没表现出来，但是事实上她确实没怎么睡安稳过，不好的想法产生了一个又一个，最后觉得实在要撑不下去了才向看上去一直没打算解释的五条悟问出了口。
晚上在家入硝子的房间里举办的女子夜间茶话会上，她的同期好友一脸惊讶听她讲完了乌龙事件：“你是这么想的啊……放在他们两个身上也很正常就是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想早早准备打探你有什么想要的，为你的生日做准备呢。”
“那也太早了吧。”加贺见清和笑着摇摇头：“非要说做准备的话那也应该是为杰的生日做准备才对。”
家入硝子在心里吐了下舌头。
她当然知道在加贺见清和之前还有个二月初过生日的人了，也是那个人在她好奇五条悟怎么变成块牛皮糖之后给了她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因为春天要到了吧。”
家入硝子本来也是想吐槽离春天还早着呢，不过福灵心至般的直觉让她立刻明白了夏油杰的意思。
有好戏看，她才不要多嘴呢。
“谁管那家伙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庵歌姬皱皱鼻子，一脸嫌弃地喝了一口无糖红茶，“一想到要庆祝那种人活在世上就让人倒胃口。”
“嘛……”
加贺见清和习以为常地绕过了这个话题，看向了默默听着她们说话的冥冥：“冥小姐呢？出差没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要说有趣的事也不是没有。”
冥冥放下了手中的骨瓷茶杯，视线却还盯着上面的玫瑰花纹，以回忆的悠然语调说道：“比如有个○○在我完成合约之后想要压价，被我先○○然后○○了之后还是不死心，最后我不得不○○了○○，那个○○就乖乖付钱了，还加了百分之三十的精神损失费。”
“有钱人中居然还有这种蠢货，不管怎么想都很有趣不是吗？”黑色的瞳孔眯了起来，含着深不见底的笑意，“还是说被金钱腐蚀了大脑呢……或许一开始就只是走了狗○运也说不定，真是让人羡慕啊。”
“……”
“……”
“……不愧是冥小姐。”
加贺见清和不由得有点汗颜。
她为了离开五条家当然也是早早就开始存钱了，一方面是为了未来的生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从金钱上偿还一下五条家，但是和冥冥相比，她实在还是太懒散了。
“遇到这种人手软只是对自己的剥削而已，”冥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歌姬的话我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你的话……嘛，应该也不用担心就是了。”
“……”
庵歌姬知道冥冥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却莫名有了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说的是啊。”
加贺见清和微妙地理解了冥冥的意思。
——就算她会顾虑到各种东西做出有点委屈自己的决定，五条悟也会在背后给她找回场子吧。
想象了一下到时候五条悟一边假装不在意一边隐晦地向她邀功的样子，加贺见清和压住了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站起身拿起了茶壶：“我去沏壶花果茶吧，红茶喝太多的话可能会睡不着的。”
“只要不太甜的话你决定就好。”
家入硝子回答了她，庵歌姬附和地点了点头。
——两个并不怎么爱甜食也对茶水不怎么热衷的女生却正是这次女子会的发起人，在知道加贺见清和那里有茶具和茶叶之后她们才抱着好奇心忍痛放弃了让啤酒和鱿鱼丝之类的小菜出现在现场的机会。
本来她们都做好了加贺见清和会给她们做日式煎茶的准备了，谁想得到从五条那个传统日式家族出来的人拿出来的居然会是下午茶标配的大吉岭红茶。
加贺见清和的解释是比起日本茶，五条悟还是喜欢能加牛奶和糖的红茶——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除了冥冥笑得十分愉快，家入硝子和庵歌姬都是一副“我就知道”的无语表情。
“只是晒干的水果和花，闻起来很香却完全不甜哦。”
稍微介绍了一句，加贺见清和就走出了宿舍的房门。
高专宿舍每层都有公共厨房，只不过她们这层的平时也只会被家入硝子用来做泡面和热一下饭团便当之类的简单工作就是了——定期查看和补充食材什么的对于咒术师来说实在太悠闲了，她们又基本上是在食堂和外面解决用餐问题、加贺见清和要做甜品的话也会去借用食堂厨房，所以这大概是难得的一次她为了其他人来使用这个厨房了。
说起来其实也只是烧了热水而已。
为了展示在热水中舒展开的花果，瓷壶被换成了矮胖的透明玻璃壶。随着时间的推移壶内的液体渐渐变成了泛着甘红的暖色，一朵比较完整的玫瑰花颤颤巍巍地绽开在水面上，像是依然想告诉别人自己不曾凋零的美丽一样。
加贺见清和喜欢这个过程。
理论上已经死亡并干涸的生命却能在合适的条件下再次惊艳人的眼球。
比起一些活着却不停地散发着朽烂味道的……东西，显然这些花要强得多。
“悟……”
摩挲着还有着明显热烫的外壁，加贺见清和低声喃喃着少年的名字。
她知道五条悟大概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许可下了她的任性的，这次的乌龙背后没有惯常的阴影是件好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枯木上就有新的枝芽抽长了出来。
能继续悠闲喝茶的时间再久点就好了。
家入硝子口中夏油杰的生日很快就来了，尽管他本人说了不需要什么庆祝活动，最后还是收到了不小的“热情”对待——
因为随着2月3号而至的不仅仅是他的生日，还有节分祭。
节分祭，顾名思义是将季节分隔开而举办的祭典，在二月份举行的话则是属于立春的节分祭了。
本来这只是关西地区的一个节日，也没有什么法定假日，但是能让庵歌姬也参与进来当然是有这个节日独有的特色在的——
一个名为“撒豆驱鬼”的习俗。
所以一大早夏油杰就被她绕着转了一圈，随着“鬼怪出去，福气进来”的念叨周身落下了不少福豆。
要不是这些福豆没有砸在他身上，夏油杰都要怀疑他才是要被驱逐的鬼怪了。
最后庵歌姬把剩下的半袋福豆往他手里一塞，示意这就是他的生日礼物了。
“按17颗豆子的标准来说可是绰绰有余了。”指桑骂槐之后心情愉快的庵歌姬眉眼看上去都柔和了不少，挥挥手就打算告辞了：“又老了一岁真是恭喜啊，我就先走了。”
“……谢谢？”
夏油杰挑了下眉梢，从袋子里挑挑拣拣捏出一个豆子扔进了嘴里。
普通的炒黄豆的味道。
“还以为会下点毒呢。”
“我又不是你这种人渣！”
“就算是我也不会下毒的啊……”
“嘎吱嘎吱”的嚼豆子声送走了庵歌姬，夏油杰垂头看了下满地散乱的豆子，干脆召唤出了一只咒灵来处理现场。
“如果我是歌姬的话会考虑拿巴豆来替代一下的，”围观了全程的五条悟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不过外表很容易就会被认出来，只能算了吧。”
“我的话会挑一部分洒上芥末粉吧……确实味道就会暴露呢。”夏油杰耸耸肩，“总之能从她那里得到普通的礼物真是太好了。”
“确实是‘普通’呢。”
瞄了一眼窃笑不已的五条悟，夏油杰淡淡开口：“你不好奇清和送了我什么吗？”
五条悟一秒收敛了表情。
加贺见清和昨天接到了千叶那边的任务，预计要在明天回来，所以给夏油杰的生日礼物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提前交给了他。礼物盒子不大不小，但是夏油杰明显没有要当他的面拆开的样子，要说不好奇当然是假的。
五条悟当然也知道夏油杰是故意的，可他又没办法不上钩。
“……是什么？”
“这个嘛——”
夏油杰卖关子似的拉长了声音。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能收到八音盒这么童真的东西作为生日礼物。
简单的立方形手摇八音盒没什么特别的装饰，只有漆成黑色的木质盒盖上刻着一只镂空线条的狐狸面具，透过那点缝隙可以看到内部的部分簧片与音筒。他正如每一个能够接触到八音盒的人一样立刻转动了发条，想要知道这只人工夜莺肚子里面藏着怎样的歌曲。
遗憾的是他对古典乐并不怎么擅长，最后还是发短信向加贺见清和询问到了曲子的名字。
——舒曼的《梦幻曲》。
紧接着他也问了选曲有没有什么含义，然而加贺见清和的回答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杰想要去转动发条的理由是什么、在听的时候会产生什么样的感觉——那它就有什么意义吧。”
“比起我，还是杰去赋予它意义更合理吧。”
他在那之后去搜索了这首曲子的有关信息，得到的答案是预见中的美好，但那只是让他陷入了更深的无奈之中。
‘意义啊……’
“摇篮曲兑换券……之类的？”
“哈啊？”
“就是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凭券找她换一次唱摇篮曲的机会？”
“……”五条悟眼里的震惊彻底被鄙夷取代了，“杰你的笑话越来越离谱了。”
“你知道是玩笑就好了。”
“既然没打算告诉我的话就不要提起来啊。”
“就是不打算告诉你才要提一下，不是吗？”那双狡猾的狐狸眼因为笑意眯成了一条浅缝，“能捉弄到五条悟的机会不好好把握住可不行啊。”
“……要打一架来庆祝你的生日吗？”
“哼……”
最后的最后，夏油杰还是告诉了五条悟自己收到的是个八音盒。
他可不打算让这个任性的家伙找机会去翻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