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占用了我的时间就是为了向她道谢？”
“也不全是，不过就当是那样好了。”
“哈啊？？！”五条悟一边用力敲着手柄的按键一边吐槽道：“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超麻烦的……啧，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了。”
虽然加贺见清和给他发了短信解释情况，并不存在夏油杰偷偷拐带的问题、回来后夏油杰拉着他说要单独谈一下的时候，他也还是在加贺见清和委婉的退让中点头答应了，但是果然——
这种该被马踢的人就不应该被好言相待才对。
“那些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就明白了吧？！想到清和和天内就会动摇不就像是把责任全都推给她们两个了吗？！那你倒是考虑一下她们的愿望啊？！”
“我可不记得天内在乎的那些朋友都是咒术师啊？清和也没有把报仇这件事委托给你、话说，我都没做什么，哪里轮得到你啊？！”
“就是说我也没想过把全部非术师都杀掉……”
“是盘星教那群人还是全部非术师根本没什么区别吧？？”
夏油杰的还嘴被五条悟毫不留情地堵了回去——偏偏他也没办法反驳。
有些锁打开了，那就再也合不上了。
“啧……”五条悟咂了下舌，“这种根本算不上问题的事能被你纠结这么久——”
“果然杰你也是个笨蛋吧。”
“虽然很在意那个‘也’……但是悟，”夏油杰笑眯眯地回道：“就算这次是我理亏，再说下去就危险了。”
“哈？要打一架吗？”
“这不是正在打吗……好，结束。”
“喂？！”
五条悟眼睁睁看着自己操纵的角色被一套连招清空了最后的血线，接着变成像素光点消失在了屏幕上。
“对战的时候分心可不好哦。”
“倒是给我表现出一点歉意啊……杰你这个混蛋。”
五条悟嘟嘟囔囔着把手柄扔到了一边，然后毫无形象地倒了下去。
“啊啊——真是，不爽……啊，好生气。杰你明天要补偿我十份鲷鱼烧才行。”
“……有时候我真的很担心你的血糖和牙齿健康啊。”
“说什么傻话……”五条悟抬眼瞄了下旁边盘腿坐着的人，“杰，你也差不多该承认一下了吧？”
“你指什么？”
“私心啊，私心。”五条悟侧过来支起了上半身，然后指了指夏油杰，“老实承认自己做的那些‘结果’伟大的事其实并没有同样伟大的出发点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为了弱者啊、为了同伴啊，就连要叛变的理由都是为了别人。总是这样，你自己都不会觉得奇怪的吗？”
“我才没有要叛变……会说出这些话，悟你才是奇怪的那个吧。”
“我和杰才不一样。”五条悟摆了摆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就是这样。”
他难道要说是因为某个现在正在女生宿舍休息、把麻烦甩给他的人在以前也不太愿意面对自己的私欲，所以他才能说出点贴边的话来吗？
“背着沉重的担子是不可能一直走下去的，这种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夏油杰以一种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微妙眼光盯了五条悟几秒，然后释然般咧开了嘴：“难得被你教育了，看来明天的太阳要从西边升起来了。”
自己的行径没那么崇高和无私这种事在和加贺见清和谈到正论的时候夏油杰就意识到了，但是再被五条悟这么明晃晃地提出来——
还真是有点让人羞愧了。
“道谢啊，给我道谢啊！一直像个圣人的杰其实是个连‘谢谢’的发音都不知道的笨蛋吗？”
五条悟不满地大力拍了两下身边的地板。
“别说那么羞耻的话了，我才不是什么圣人。”夏油杰低叹道：“圣人可不会后悔。”
“哈？”
“悟，我果然——”
“还是很喜欢她，”夏油杰将目光锁在了五条悟身上，“比起那个时候、比我想象中还要喜欢她。”
“我是真心实意为了当初的放弃感到后悔。”
“……这种话你去跟本人说啊。”五条悟瞪了他一眼，随即换成了胜利者的自傲姿态：“不过结果肯定只有一个啦。”
“清和她最喜欢我、不对，是只喜欢我，杰你只能灰溜溜地被甩罢了。”
“真是一张欠揍的脸……”黑发少年撇过头去又叹了口气：“你说得对，结果不会有第二种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他不就是因为早早意识到了这一点——意识到了加贺见清和那样特别的眼神只会放在五条悟一人身上，他没必要因为注定的失败担上让三人间气氛变得尴尬的风险，所以才没有做出任何形式的努力吗？
“那你在废话什么，只是想打架吗？”
闻言，夏油杰的神色顿时明媚了许多：“那个啊——”
“少卖关子。”
“说了只会让我更后悔，不说又觉得哪里不舒服。想来想去，能听我说这些话的对象只有你了。”
五条悟磨了磨牙：“……也就是说？”
“嗯，只是因为我觉得又失恋了一回，所以今天不是很想看你们恩恩爱爱而已。”
并不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撇下加贺见清和才能说清楚的那种情况。
“谁要你的那种私心啊？！明天、不，现在出门就被马踢死吧你！！”
“高专里面可没有马，有的话也不会出现在这个楼层……”夏油杰灵活地低下头、抬手接住了被附上咒力扔过来的抱枕，“对了，圣诞的时候大家一起去看灯吧，清和是这么说的。”
五条悟深吸了一口气。
“……去死吧，杰。”
“还请我郑重拒绝。”狐狸眼再度眯了起来，“就当你答应了哦。”
结果平安夜当晚，五条悟摆着一张和周围气氛一点都不相符的臭脸走在繁华的商店街上，身后则是叽叽喳喳吵闹着的同期和后辈。
“哇！那个圣诞树……好高！”
“灰原，不要在外面这么手舞足蹈的，”七海建人将头埋得更深了一点，似乎这样就可以撇清自己和身边人的关系一样，“……别人都看过来了。”
“过节就是要高兴一点啊，七海你也笑一笑嘛！”
“不是能笑得出来的情况……”
“两个人还真是老样子。”
“说得像是你已经与世隔绝十年了一样，”家入硝子一边敲打着手机按键给庵歌姬发短信一边吐槽着夏油杰：“你不也是一样……之前悟说换发型的意见我觉得不错，干脆今天去试一下好了，圣诞应该有优惠活动的。”
“不变是好事嘛，我是在夸奖他们两个……歌姬前辈在京都那边还好吧？”
“嗯，好得不得了呢。”家入硝子朝他晃了晃手机：“特·别是没有你们两个在，简直是天堂——歌姬前辈是这么说的。”
“哈……真是，这点我倒是希望变一下。”
“那也该是你们两个先改变吧。”棕发少女翻了个白眼，然后朝前方唤道：“清和，我们去那边的礼品店逛一下吧？”
“好。”加贺见清和动了动被五条悟紧握着的手：“悟？”
“啧、一群不懂得读空气的家伙。”
说是这么说，五条悟还是乖乖松了手掌。
“会给你带旁边那家店的甜甜圈哦。”
“去吧去吧，”被哄到了的人撇撇嘴，“正好我去找七海他们‘玩’一下。”
“不要欺负人家。”
“知道了，再啰嗦你就留下来好了。”
加贺见清和选择挽着家入硝子的胳膊，当即离开了充满怨气的男子高中生身边。
不到十度的气温伴着东风迎来了一年中的最后一个节日，也许是因为圣诞节当天晚上预报有雨、抑或是因为平安夜是周末，仿佛东京所有人都选择了在24号出行一样，平日里本就人潮熙攘的街道在此时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不过对于五条悟而言，这大概也算不上什么烦恼。
“好狡猾。”
眼睁睁看着一个男人在即将碰到五条悟的时候莫名地以微小距离擦肩而过，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灰原雄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为了这种事用咒术，还真是奢侈。”家入硝子附和了一句，却也随即道：“我也想会这个术式啊，太方便了点吧。”
“笨蛋是不可能会的。”
负责购买东京塔门票的五条悟穿过拥挤的人流回到了等候的同伴身边，敏锐的耳朵在捕捉到两人的发言后立时揶揄了起来。
“靠着血脉的人在说什么呢。”
“你的嫉妒我就收下了~”五条悟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四十四了。”
“也就是说灯光要变了吧。”
要说圣诞节一定要去观光的地方，对于东京市民来说不外乎就是六本木、丸之内、东京塔一类的地点了。因为去年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没找到合适的游玩机会、两个后辈也一致同意，他们在六本木逛过一圈后就来到了东京塔。
在圣诞节更加缤纷多彩的东京塔格外吸引人眼球，缠绕着彩灯的圣诞树和限定的圣诞市集也将节日气氛拉满，如果人不是那么多的话，这一程堪称完美了。
七点半的时候东京塔会变回平时的橙红色，五条悟这个唯一兴致缺缺的人就被安排了去买门票的任务，刚巧也是赶上了十五分钟一过之后的新一轮灯光秀。
“哇啊啊，好漂亮！”
随着音乐声响起开始闪烁的霓虹灯将灰原雄的黑瞳都染上了绚烂的色彩，他扯了下七海建人的袖子：“七海，还有前辈们——”
“明年也一起来吧，带着新的一年级生一起！”
“……你想得也太远了吧。”
“有什么不好，新的一年以‘和大家一起过圣诞节’为目标不是让人动力满满嘛！”
“很有灰原的风格呢，”夏油杰忍着笑意点了点头，“那我姑且也把这个当成目标之一好了。”
“夏油前辈！！”
被投以感动目光的人怕自己这样下去真的就笑出声了，于是果断将视线转向了身边不知说着什么悄悄话的情侣：“外面的灯看过了，票也买好了——”
“那就拜托你们来当导游了？”
“不要说得我们好像很熟悉这里一样啊。”
夏油杰无辜地耸了耸肩。
他只是想转移话题而已，至于五条悟会不会答应嘛……
当夏油杰注意到本来是在前方带路的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身影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的完全没错了。
——圣诞节该闪耀的可不是他们这些电灯泡。
“呼……活过来了。”
“不用这么夸张吧。”
从大展望台偷偷溜出来的五条悟和加贺见清和现在正在东京塔的下行楼梯上，虽然人也不少，但比起室内和其他活动场所总归是轻松了一点。
“说起来……”加贺见清和端详着一旁的心形和雪花霓虹灯装饰，有点犹豫地问道：“新年来的时候，这些灯应该没亮吧？”
“是去年才加上去的，据说只有圣诞节这段时间才会亮，新年当然就看不到了。”
“诶……是这样啊。”
加贺见清和又上下看了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悟。”
“嗯？”
因笑意微微眯起的紫色眸子看着与自己双手交握的少年：“莫非……？”
“……”
也不怪加贺见清和发现得这么快——毕竟此刻在楼梯上悠闲漫步或者拍照的人怎么看都是情侣占了大多数。
眼见着五条悟的视线开始飘忽不定，加贺见清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所以是为了这个你才愿意来的？”
她原本还在奇怪自己的这位男朋友怎么能忍这么久呢。
“……总不能指望你吧。”
五条悟将手又收紧了一些。
“某个笨蛋对集体活动那么热衷，根本不会想到要计划‘约会’吧？”少年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你就庆幸我的宽宏大量好了。”
“唔……谢谢？”
“切。”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啦,”加贺见清和将身子往他那边靠了靠,“只是被悟抢先了而已。”
回想一下刚刚五条悟那副假装不知道这个景观真实用意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嘴角想要上扬的欲望。
“据说哦，也只是据说，”笑嘻嘻促狭着的少女得来了一个没什么威慑性的白眼，“能看到午夜十二点东京塔灯光熄灭瞬间的恋人会永远幸福下去哦。”
“本来是打算等大家想回去的时候再分开，继续在这里留到那个时候的。”
“以约会来说，时间不是足够充裕了吗？”
五条悟眨了眨眼。
“……你不知道约会的话，无论多少时间都不够用吗。”
他的声音很低，却也含满了缱绻的味道。
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期待……
“好了，快点走吧。”没等加贺见清和再给出反应，五条悟拽着她的手就加快了速度，“我可不想相中的地方被别人占了。”
“那是什么意思、等下……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不闭嘴的话小心咬到舌头。”
“才不会……”
要不是情况不合适，加贺见清和都怀疑五条悟恨不得直接跳下去了。
等到重新回到了寒冷的室外、被推到墙上按住的时候，她才明白五条悟嘴里“相中的地方”指的是什么。
那是面在圣诞节期间临时搭起来的景观墙，上面坠满了应景的装饰物。
“槲寄生下面……我是觉得很浪漫哦？”
“……悟才是笨蛋呢。”加贺见清和伸手取下了他的墨镜，“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拒绝的……今天的话。”
“骗人。”
说着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类似对话，高大的少年俯下了身。
去亲吻他独一无二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