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夜蛾正道的祈福计划起了作用，新年之后的日子一切顺利，一年级二人组受伤的次数都少了很多。在训练与执行任务的无限循环中，时间转眼就到了二月。
对于夏油杰而言这个月特殊的日子是他的生日，而对五条悟来说——
“唔……稍微有点没真实感啊。”
“什么？”
正在打发蛋白的加贺见清和问道。
明天就是情人节了，所以买了原料后她就抽时间借了食堂的厨房来准备要送给其他人的义理巧克力——
以及自家男朋友点名要的巧克力杯子蛋糕。
“周年啊，周年。”五条悟一手撑在流理台上，一边看着她的动作一边回答：“总觉得什么都没干就过了一年欸。”
“是么。”加贺见清和有些无奈似的抬眸睇了他一眼，“悟是觉得还有什么遗憾吗？”
“……就是这点啊。”
“嗯？”
“一点都没有热恋期的感觉，无论是刚开始还是现在。”五条悟的神色充满了似真似假的抱怨，“莫非明天其实是七周年纪念日吗？”
“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吧，”加贺见清和相当淡然地给出了理由：“本来就没什么距离感和陌生的地方，所以也没有那种普通情侣的磨合期……我还是我，悟还是悟，我是觉得已经足够了哦。”
“不如说能变成现在这样已经是意外之外了吧？”
提起一点打蛋器确认了一下蛋白霜的状态，加贺见清和满意地暂停了手上的工作，颇有几分挤兑的意味问他：“说起来一直没有问过悟吧……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哈？现在才说这个？”五条悟先是挑了下眉梢，然后悠哉地换了个姿势反问了回去：“你呢？虽然我长得好看、脑子也好用，讨人喜欢的地方根本数不过来，但是我一直以为你脑子里其实根本没长那根筋来着。”
“这样啊，所以我才完全没察觉到悟的‘追求’呢。”少女眉眼弯弯地选择了回击：“不过从这方面来看，悟是抢了我的台词吧？我不觉得你会自己产生这种好奇心的，是谁做了什么吗？”
“……不要转移话题，”并不想自曝其短的五条悟努了努嘴：“快点交代。”
“先回避问题的是悟才对。”
本来也没指望五条悟会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加贺见清和转身拿过一边准备好的巧克力浆，继续自己的烘焙任务。
“我的话，确实一直没想过那种事情。”一边加入需要的原料进行搅拌，她一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毕竟我和悟之间的差距一直存在……好啦，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可没说谎。”
“就是因为一直没想过，所以在知道悟喜欢我的时候才会很惊讶、好像在做梦一样……是比已经交往一年了还没有真实感的体验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悟的……我是觉得，当我有想成为和悟相配的人的念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对悟抱有爱慕之情了……大概？”
“不要在最关键的地方犹豫啊！！”
“没办法嘛……”
面对五条悟不满的抗议，加贺见清和也只能摇头轻笑。
喜欢的太久，甚至到了习惯的地步，自然也就忘记了最开始心动的瞬间是什么——或许在第一次见面，他第一次向自己伸出手的时候，她就已经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眼前的人也说不定。
“喜欢就是喜欢，我当时怎么会意识到同一种感情还有普通的喜欢和特殊的喜欢这种区别，老师又不会教这个。”握着打蛋器的手停顿了一下，少女随之抬起头重新看向了身边的恋人，“不过，我是爱着悟的这件事，现在不能更清楚了。”
“就算不知道感情变化的契机，我也能确认自己不是随随便便就答应了悟的告白的。”
“我想成为能挺胸抬头站在悟身边的人，想让悟在用‘恋爱关系’这种形容词的时候指向的对象也只有我一个……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得意忘形了？”
“……”
五条悟没有立刻回话。
得意忘形的是他才对。
就是因为知道加贺见清和对自己的感情，他才能肆无忌惮地说些无理取闹的话。但是他怎么就忘了——
加贺见清和不是个情绪外露、将一切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和嘴边的人，却也同样不是个会对表达好意感到吝惜的人。
而这样的她，最擅长的好话，无疑是要包括对他的表白的。
她那张嘴，总有三千六百种说出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话的方法。
现在他倒是给自己挖了个好大的坑。
看着五条悟绷着脸、手也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好似陷入了什么沉思一样，加贺见清和有些疑惑地歪了下头。
莫非她刚刚说的话真的很奇怪吗？
“……清和。”
因为隔着手掌而有些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
“蛋糕，等会儿再做也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蛋白霜不能放太久……怎么了吗？”
“没什么大事。”——五条悟很想这么说。
但他现在并不想让那种废话再多耽误时间了。
加贺见清和瞪大了眼看着少年瞬间拉近了本就不远的距离，脸也在自己的面前放大了好几倍——
她被吻了。
不是那种逗弄和聊表亲昵的唇与唇的贴合，来者相当不客气地撬开了她的牙关，而她的身体也不争气地因为熟悉的感觉自动放松下来，任由对方肆意席卷走自己的全部气息。
——纠缠到了甚至让她觉得有些痛苦的地步。
“唔……”
加贺见清和想要推搡一下他好给自己一点退出的空间，手却在刚刚抬起的时候就被攥住了腕部，另一只拿着打蛋器的手也在颇为技巧性的一捏后放松了力气，让出来的空间由修长的手指牢牢占据。
实在是，不给她半点逃跑的机会。
这场呼吸的交融持续了太久，久到加贺见清和已经无暇去计算时间的流逝，只是在最后被放开的时候才意识到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勾在了和自己紧密相贴的人的脖颈上，腰上也多了一只并不属于自己的温热手掌。
“……”
不敢去看视线依然灼热的五条悟，加贺见清和逃避般的瞄了眼流理台，低声开口：“我可不会重新做……就算是失败品你也得全部吃掉。”
“没关系，”少年心情颇好地闷笑了两声，将她脑后的头发揉成一团乱麻，“反正我已经被款待过了。”
“别说那种话……”
“刚刚说那些的时候可没见你害羞。”
五条悟熟练地捏了一下加贺见清和有些发红的脸颊。
说出那样直率又可爱的告白……不就只会让他想狠狠地亲亲她吗。
或许他该庆幸没有那种特别黏黏糊糊的笨蛋情侣时期的——仅是这样简单的情话都能让他的胸口产生仿佛被揪紧了的错觉，要是加贺见清和天天都会撒娇的话……
怎么想都很糟糕啊，各种意义上的。
“我也一样，”得了个嗔怪的白眼也没让五条悟的心绪落下多少，他用指腹摩挲着加贺见清和的脸侧，语调舒缓又含着沉甸甸的重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这点一样——”
“爱着你这点，也一样。”
只是偶尔调情的话，不但能很好地保护心脏，效果也更好。
——这么一来也不坏。
“……”
加贺见清和抿抿唇，感觉脸上的燥热又了多一些。
“能听我说这些话的人只有你，女朋友的头衔也只有你能用……”
“……？”
加贺见清和能感觉得到脸旁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停顿，连带讲着羞耻的甜言蜜语的声音也像卡住的磁带一样按下了暂停键。
那代表着手的主人又陷入了某种思考中。
“话说……”不过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慵懒的声音多了几分促狭的上扬：“明年、不，等我今年生日过了，我们就结婚吧。”
日本男性的法定结婚年龄是18岁，女性则是16岁。
“这样‘妻子’这个头衔的永久使用权也交给你了，很划算对吧？”
“——！”
加贺见清和连忙用力推开了身前的人。
“这种反应会让我很伤心欸。”
伤不伤心加贺见清和不知道，但她能清楚地看到五条悟嘴边恶劣的笑容——有点顽劣，又有点认真。
“……刚刚的话，我就当没听到。”
她转身面向了流理台，却也能感受到背后贴上来的热度和耳畔伴着说话声产生的吐息。
“考虑一下嘛？”
“不要。”
动作飞快地刮取了蛋白霜进行剩下的步骤，加贺见清和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拒绝并不是说说而已。
“而且你这样很碍事。”
“……你要是当真的话，就不是玩笑话了。”服软的最强将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诱哄似的说道：“至于那边……不管他们也无所谓的。”
“……问题不在那里。”
加贺见清和的声音有些低沉：“你知道的。”
成为咒灵后不会衰老、通常也不会自然死亡这点听上去好像是什么恩赐一样，但是对于还想要在普通人类社会的人来说就是阻碍了——只要一直活下去，外貌的差异、身份的不适用、被时代分隔的命运……诸多现实问题都会被迫摆在面前。
她不应该在这个世界留下太多可以被人追究的痕迹。
“……”
头顶的人没有说话，加贺见清和也觉得不应该将好好的气氛弄得太沉重，想了想还是笑着说道：“而且连戒指都没有，谁要接受这种求婚啊。”
“就算对象是悟我也不可能会答应的。”
少年的手攀上了她的手背——可以轻松包裹住她的大小无论何时都能给予充分的安全感。
“……你喜欢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呢……”加贺见清和眨了眨眼，“沉重到让我不敢戴上去的吧？”
“要求还真高。”
“悟是无所不能的嘛。”
五条悟哼了一声，手指最后在她左手的无名指指节上搓了一下就撤开了步子。
“多加点糖。”
“是我在做哦。”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可选择的余地。
最后蛋糕出炉的时候，加贺见清和把试味的任务交给了五条悟。
毕竟她是第一次做这种甜度拉满的巧克力蛋糕，为了舌头着想还是不要轻易冒险的好。
“还好大家都不是重度甜食爱好者。”
给巧克力包上漂亮的外套的时候，加贺见清和感慨道。
五条悟舔了下嘴边沾上的蛋糕碎屑，苍蓝的瞳子若有所思地眯了起来。
虽然拒绝了——
但是果然也不是不开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