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个人并没有特别惊讶的表情，九十九由基悠然吹了个短促的哨音：“居然也有过这种想法，看来高专这几年的教育进步了啊。”
“不完全一样，而且和高专的教育也没什么关系……”夏油杰凝神问道：“那九十九小姐有想出对应的办法吗？”
“哼嗯……你倒也没必要试探我，”九十九由基意味深长地睇了他一眼，“能这么想过说明你们也知道咒灵到底是什么东西，想要它们不再产生就那么两条路吧？”
“一，去除全人类的咒力；二，让全人类都能控制咒力。”
“……”
夏油杰垂下了眼。
那还真是有一半是完全不一样呢。
咒术师都知道要怎么提取咒力，但要问咒力和咒术为什么会存在，连最古老的书籍上也没有记载一二，仿佛咒力、咒术师、咒灵的存在就像人类会吸入氧气、呼出二氧化碳一样是理所当然的，所以让全人类都失去咒力这点他还真没考虑过。
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有一种模糊的违和感。
“我觉得第一种思路不错，而且也有真实案例。”
“案例？”
九十九由基神秘兮兮地勾了勾手指：“就是你也很熟悉的人哦。”
“禅院甚尔，还有你身边那位加贺见同学。”
夏油杰看了眼加贺见清和。
先天就没有咒力这一点，换个角度说是去除倒也没什么毛病就是了。
“天与咒缚使得咒力降至一般人水平的例子是有见过几个，但是咒力完全归零的情况找遍全世界也就他们两个了。”九十九由基继续解释了下去：“禅院甚尔那边我比较了解，你们应该也知道。”
“虽然没有咒力，但是他可以通过五感感知咒灵，以彻底丧失咒力为代价获得了远超凡人的肉 / 体，这样还让他拥有了对诅咒的抗性，简直就是现实版的超人。”
“我原来想研究他的，可是被甩了，”她的眼神投向了加贺见清和，“没想到居然会死掉，真是可惜啊。”
“听说是加贺见同学和五条君协力做到的？你有比较自己和他的天赋吗？”
“那个……”
夏油杰倾身挡住了九十九由基的视线，将加贺见清和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九十九小姐，清和她不是你的研究材料。”
“哎呀，抱歉。毕竟是唯一的身体天与咒缚了，我的好奇心还是很大的。”九十九由基甩了甩手：“不过既然你们有和我相同的想法，配合我研究一下也没什么坏处吧。”
“所以你今天是奔着清和来的？”
“嗯？”九十九由基扬了下嘴角，“想和两个新特级打个招呼，正好你们还和仅剩的身体天与咒缚持有者是同级——”
“要是能得到研究许可就最好了，我是这么想的来着。”
加贺见清和的声音从夏油杰背后透了出来：“九十九小姐，研究的事我确实没办法配合你。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上会出现这种变化，也不觉得天与咒缚是能后天探讨出原理的东西。比起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是寻找其他方法比较好。”
如果是普通的帮忙，夏油杰可能还会意外加贺见清和的推诿，但是她现在不是人类了，如果还要经常面对一个特级咒术师——他相信知情的所有人都不愿意去赌那个可能性。
“嘛……本来也没抱什么期望，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九十九由基换了个双手交叉、支撑在膝盖上的姿势，继续说了下去：“毕竟案例本来就少，我也知道把时间只投入在第一种方法上是在走死路，所以我现在的本命更偏向第二种了。”
“你们也应该知道咒术师是不会产生咒灵的，死后变成咒灵的情况除外。虽然使用咒术或者其他情况多少还是会泄露出一些咒力，但是比起非术师来说肯定好多了。”
“那么——”
“不严谨地说，全人类都成为术师的话，就不会产生诅咒。”
“……九十九小姐应该也知道那样做的难度吧？”
九十九由基点了点头：“当然，所以我现在还在寻找可行的方法。”
加贺见清和刚想去扯夏油杰的衣角，就被他有所预见似的按住了手。
“那把非术师斩尽杀绝不就好了？”
夏油杰几乎是背对着她，因此加贺见清和看不清他和九十九由基的表情，可她能听到另一位特级咒术师的回答——
“夏油君，那是可行的。”
“不如说，那样可能是最简单的。”
加贺见清和能感觉得到从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掌心里穿来的紧绷。
“不断给非术师分层，迫使他们为了活下去而成为咒术师。也就是利用恐惧和危机感，促使他们进化，就像鸟儿进化出翅膀那样。”
非术师可以在临死关头看到咒灵，那相对的，理论上如果这样用生命危险来威胁普通人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实现非术师到咒术师的跨越——九十九由基不可能不知道这种做法的可行性。
“但是很遗憾，我还没那么疯。”
九十九由基以放松的双手张开的姿态重新靠向了背后的窗台，似乎是想用动作来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心一样，接着反问道：“夏油君，你讨厌非术师吗？”
“……我和九十九小姐的想法应该是相同的。”
“呵呵……还真是不肯放松呢。”九十九由基指了下他，“别挡着加贺见同学了，我又不会吃了她。”
现在这个角度她的视野里又能看到加贺见清和了。
“九十九小姐说得对……杰，没什么可担心的。”
加贺见清和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如他会用自己的行为来告诉她“不用担心”一样。
夏油杰幅度微小地颔了下首，将空间让了出来。
“九十九小姐，虽然我刚刚是拒绝了……但是如果有办法可以去除所有人的咒力，你作为咒术师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嗯？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我认识的很多人……都为了这份职责感到骄傲，甚至有些人把‘保护非术师’这个使命视为人生存在的意义。”加贺见清和的语速很慢，“如果失去了作为咒术师的力量，他们……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真是不错的想法，咒术师里像加贺见同学这么体谅别人的人可不多了哦，就我见过的家伙来说的话。”九十九由基耸了下肩膀，“不过你没有必要想那么多。”
“如果为了自我满足而选择去维持现在的情况，或者逼迫所有人都成为‘更高级’的咒术师，那就本末倒置了吧。”
“能做咒术师、拥有远超凡人的力量，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事——我指的并不只是在这期间的受伤、看到的或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死亡。”九十九由基的语气也沉了下来：“‘美好’背后必然有着‘不美好’，我们承受的‘不美好’究竟占了其中的多少、我们所享有的‘美好’又究竟来自什么……”
“你们应该也有自己的答案。”
该说的话也差不多说完了，九十九由基也就打算离开“讨厌”的高专了。
“拜拜，其实我也想和五条君打声招呼的，看来来的不巧。”
五条悟现在不在高专，九十九由基又不是真的闲到能慢悠悠地在高专等他回来，被夏油杰和加贺见清和告知了他的去向之后，她就决定下次再见了。
夹克好好穿在身上、戴上头盔后跨坐到摩托车上的女人身上的帅气又添了几分，如果不再做咒术师的话，加贺见清和觉得九十九由基去做模特也完全没有任何困难。
她会去给写真集贡献一份销量的。
“今后我们三个特级，可要好好相处哦。”九十九由基说完，朝加贺见清和眨了下眼，“加贺见同学要是有关于自己体质的问题要和我探讨，我也随时欢迎。”
和乖乖点头的加贺见清和不一样，夏油杰只是笑笑：“我会转告悟的，全部。”
“说起来是有这么层关系来着，”九十九由基一脸“麻烦了”的表情，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咂了下舌：“啊，对了，最后还有一件事。”
“星浆体……那件事辛苦你们了。”
她的神色有点微妙，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天元现在很稳定，算是好事吧。”
“……？”夏油杰点了下头：“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倒是没想到这位天南海北跑的特级咒术师貌似是和天元大人很熟的样子。
不过刚刚的话怎么都不像是开心的意思。
唯一的女性特级咒术师随着摩托车的轰鸣声远去，留下了夏油杰和加贺见清和两个人。
“杰。”
“有点太认真了吗？”夏油杰苦笑了一声，“毕竟是个特级，说出那种话来没办法不在意的吧。”
虽然不知道九十九由基的术式是什么，但是只要她也动过那个念头，那就绝对是个大麻烦了。
“结果反倒是我这边有点吃亏了。”
在九十九由基对比之下，对“杀掉全部非术师”心动过的他还真是有够糟糕的。
“九十九小姐应该也是经历了什么吧。”
“……你很喜欢她？”
尽管加贺见清和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夏油杰还是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加贺见清和露出了一点笑容：“有点……憧憬，之类的吧？”
“……真有你的风格。”
夏油杰再次意识到了五条悟总是提到的“清和那家伙要强得过分”是怎样的程度了。
“但是算我拜托你，不要变成她那个样子啊。”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如此耗人心力的对话了，要是加贺见清和也变成那样不好应付的状态，他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当然最先被困扰的得是五条悟就是了。
“没办法变的吧。”加贺见清和摇了摇头，“杰，能问你个问题吗？”
“还要特意问一下能不能问……你说吧。”
夏油杰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知道九十九小姐的身份和她说出那些话之后的防备我是可以理解，但是在那之前……”加贺见清和抬眼瞄了他一下，“就是……你会那么明显得表现出来，很少见呢。”
“是因为她的问题吗？我觉得虽然是有点奇怪，不过还好……？”
“……”
夏油杰抽了抽嘴角。
被人问到喜欢的类型、喜欢的人就在旁边，但是自己又决定好了不再想这件事所以没办法趁机吐露一点信息什么的，简直是恶作剧级别的巧合了。
“因为她看上去就是很会死缠烂打的那个类型，不如一开始就不给机会。”夏油杰叹了口气，“说实话，她那么轻易放弃了你，我已经觉得很意外了。”
加贺见清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只是单纯地不想回答……’
“因为九十九小姐是好人吧。”
“你到底有多喜欢她啊。”
“不是喜欢那种感情，”加贺见清和强调道：“只是憧憬而已。”
“……这时候倒是分得清。”
“嗯？”
夏油杰的嘀咕声一瞬而过，加贺见清和有些奇怪地盯住了他。
“没什么。”有些无奈的狐狸转移了话题：“去找灰原吧。”
“特产的事还没说完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