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是怎么回事。”
知道加贺见清和会今天回来，完成任务的五条悟回到高专后就直接去找人了，然后就看到了医疗室里的一堆人——
其中两个小女孩格外地显眼。
就算都是未成年，高专的学生可不会稚嫩到这种地步。
“偶然发现的有天赋的孩子，没有人照顾，所以就带回来了。”
夏油杰将事情的始末缩到最短，不想用当面的细致解释让已经解放出来的她们再回想起逼仄山沟之间的种种。
加贺见清和也冲他摇摇头。
“哼……”
五条悟挑眉看了眼一旁还没有处理掉的绷带等物品，心下了然事情并不是“没有人照顾”这么简单。不过既然没人想再提起不美好的过去，他也没那么泛滥的同情心，那就当做是这样好了。
“所以老师要收养她们吗？”
无视两个女孩——美美子和菜菜子在他出现后就恢复的警惕，五条悟转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抽抽眉角，否认道：“不。”
他真的很讨厌两个臭小子没必要的默契。
“收养的事不用担心，程序上会给她们办理好手续，问题是……”
他们的老师眼神微妙，五条悟瞥了眼一左一右紧紧抓着夏油杰和加贺见清和衣袖的小不点，立刻反应过来了怎么回事。
“啊啊……真是费心……”
低声嘟囔着，仗着墨镜遮挡的少年小小翻了个白眼。
“就这么留下？谁来管？”五条悟手指在夏油杰和加贺见清和之间来回划了两下，“杰和清和？认真的？”
“悟……”
“悟。”
虽然五条悟的顾虑没有错，但是被他提到的两个人纷纷投以了“到此为止”的目光。
“反正要先在我这里呆一段时间，身体调养好了才能干别的。”为了避免他再说出更过分的话，家入硝子直接挥挥手开始赶人，“监护人的事之后再说，现在先让患者好好休息，都出去。”
她一点都不想回忆自己是怎样笑到面部肌肉有些僵硬才让美美子和菜菜子在治疗之外愿意多和她说几句话，也不愿去想夜蛾正道出现时被哄好的两个孩子差点被吓哭的场面，更不想去看现在缩在床头、好像看到什么食人恶兽一般提防着五条悟的女孩们紧张的样子——
经历了那种事的小孩子敏感点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对身体恢复也肯定没什么好影响，作为负责人她得把问题从根源解决掉才行。
在自己的地盘上，家入硝子明显硬气了很多，就算是夜蛾正道也得顶着她看害虫的眼神老实走出医疗室的大门。
所幸反转术式的治疗和区别对待的态度让家入硝子在美美子和菜菜子那里也变成了姑且可以信赖的对象，因此在夏油杰和加贺见清和向她们道别时也只是委屈巴巴地松了手、乖乖留在了可以帮助她们的医疗室。
“所以说……是要怎么办。”
少年拉长了声音，来表示对意外情况的不满。
“你也看到了，她们对杰和清和相当依赖。”夜蛾正道回想起提到要找人家收养时，那两个小女孩排斥的眼光和向身边人求救似的依偎就觉得头疼，“……先挂个名吧。身份上的事处理好了，收留两个孩子这点小事我还是做的了主的。”
咒术高专校长的位置固然伴随着不小的压力，可所掌握的权力也是实打实的。纵然夜蛾正道还没有继任，也不会有太多人想得罪这个未来的校长。更何况要容留的还是将来可以出一份力的咒术师，想来反对的声音应该也不会很多。
“不过也只是‘暂时’，谁带回来的谁负责。”
“是是，会想到办法的。”
夏油杰随口应道。
高专可不是什么体贴的收容所，他也知道不可能随着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心意一直把她们两个留在这里。就算现在妥协了，最后也是要让她们去普通人的学校就读、到年纪再看是不是要让她们入学——
不能因为一时的执念就遮住她们看到更广大世界的眼睛，现在的“本意”也许到时候就会发生改变也说不定。
“说了半天不还是一回事，”五条悟咂咂嘴，“杰，你还没有闲到有时间育儿吧。”
夏油杰挑眉：“尽量就可以了，那两个孩子也不是真的脆弱到需要片刻不离的地步。”
“实在不行和清和轮班就好了，硝子应该也可以帮忙的。”
“啧。”
和笑眯眯的狐狸对视了几秒，五条悟不爽地撇开了头。
有一个十分了解自己的好友实在是麻烦。
太麻烦了。
加贺见清和偷笑了两声，引来最强抱怨的轻瞥 。
五条悟的想法简单得很：弱者的排斥还不足以让他上心，美美子和菜菜子惨兮兮的样子反而让他想起了刚见到加贺见清和的时候。尽管加贺见清和比她们更圆滑一点，不会将勉强算是锋利的爪子直接露出来，但相似的年纪和处境难免让他稍微有点移情——就算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点点，也不至于让他讨厌美美子和菜菜子，更不会反对两个小可怜留在高专。
可这几乎可以忽略掉的移情，非要具体形容一下的话，大概也就只是像早餐吃面包还是饭团一样无可无不可的感觉。
——因此他理所当然地不爽了。
就算加贺见清和不觉得这两个是什么麻烦，甚至还是自己主动找来的，但这只会让他更加烦躁而已：说到底，被分走的时间本来是属于自己的才对吧？！
发发善心倒也算了，现在连小孩子都要来跟着抢人是怎么一回事啊？！
深知某个最强的独占欲和随性的性格之下其实主导地位相当强的理性思维——说难听点就是好像把整个世界当做游乐场似的自我中心并且缺乏同情心，因为知道底线在哪里所以反而行事更加无所畏惧——尽管后者这个于普通人而言的致命缺点随着时间收敛了不少，五条悟也越来越有咒术界未来支柱的成熟模样，夏油杰和加贺见清和也依然对他那点到即止的小别扭表示见怪不怪。
谁让他是五条悟呢。
“老师，悟今天应该没有任务了吧？”
了然加贺见清和这么问的目的，夜蛾正道迫不及待似的摆摆手：“该做的他都做完了，你和杰刚回来，也去修整一下吧。”
简直是把“别再给我添堵了”写在了脸上。
于是加贺见清和向夏油杰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去吧去吧……啊，买甜食的时候记得带上美美子和菜菜子的份，”夏油杰笑得十分恶劣，“小孩子应该都喜欢甜的东西……对吧？”
五条悟又翻了个白眼。
真不知道谁能管管夏油杰那张嘴了。
不过比起和恶友置气，他还是更关心别的——
“快点啦。”
少年牵起少女的手，仿佛陌生般摩挲了一下，然后将手指插入了对方的指缝。
“哪有人要约会还磨磨蹭蹭的。”
“老师还在呢、别跑啊——”
坏心的恋人拉起人就跑，加贺见清和只能侧头挥了挥手表示再见，接着跟上了步伐。
衣角和头发飘起的弧度衬着绿荫与石板路分外和谐，投下的影子拉长又渐短，直至消了痕迹，好似还能听到两人笑闹的余音。
“……真是青春。”
夜蛾正道拍拍夏油杰的肩膀，也继续迈开了脚步。
“要考虑下其他人的感受啊。”
夏油杰抚了下师长手心落下的位置，不置可否地笑笑。
就是因为很好搞定——该说某些方面是让人意料之外的单纯么，所以周围的人才总是纵容吧。
没长成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人物也挺不容易的。
脑子里想着杂七杂八不着调的事，夏油杰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育儿，啊……”
即将接触陌生领域的烦恼暂时还不能困扰到黏黏糊糊的小情侣。一边听五条悟絮絮叨叨她出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加贺见清和一边拿纸巾凑到了他脸旁：“沾到奶油了。”
日本狭窄的土地与并不算少的人口让随便一条商业街附近的路也能变得格外嘈杂拥挤，所谓的宝藏点心铺大排长龙，他们两个只能先买点零食打发时间。
少年乖巧地垂首，被刘海稍加遮挡的眼盯得为他擦拭的少女脸颊飘过红云。
“……怎么了？”加贺见清和收回手又去碰自己的脸，“我应该没有弄到吧？”
“……有哦。”
唇角上扬，五条悟往前探了一下。
“在这边。”
“……”
嘴上的暖意让人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样可爱的欺诈，加贺见清和抿抿唇，往他嘴里又塞了个泡芙。
甜食爱好者当然来者不拒——哪怕这是女朋友没什么好意的回礼。
两三口将甜腻腻的泡芙咽下去，五条悟舔了舔嘴唇，又伸手掐了下加贺见清和的脸：“瘦了？”
“怎么可能。”
加贺见清和笑着否认，也没有避开他的手。
“唔……变强了？”
少女没有给出答案，只是给予了平静的目光。
“嘛，没有问题就行。”五条悟耸耸肩，伸长了胳膊揽上她的肩膀，将距离拉到了最近，“应该也只有我能察觉到……这队怎么还这么长啊，啧。”
“只能希望等待是有价值的……呐？”
“一会儿去买新发售的游戏……”
“……”
“……”
最后辛苦排队得来的粗点心被家入硝子以现阶段不宜食用为由给遣返了回去。顶着美美子和菜菜子遗憾又艳羡的目光，加贺见清和偷偷掐了一下五条悟的腰，示意他别那么得意。
“所以说杰是笨蛋嘛。”
某问题儿童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