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纸(1 / 1)

阿离伸出手去摸余稚龄的发髻,小小的丫头像是发现了什么,疑惑的转过头:“幺姑,你发间的簪子呢?”

“不是在上面吗?”余稚龄随手摸了摸头上华丽的簪笄。

“不是的,在这里,少了一只。”阿离胖乎乎的小手点了点发髻间空缺的位置。

余稚龄笑了笑,将阿离往怀里抱了抱:“那可能就是从哪里丢掉了吧。”

“幺姑可真不小心。”阿离得意的仰起脸:“若是让哪家公子捡了去,幺姑可就要嫁给人家了。”

余稚龄没想到这小丫头还会说这样的话语,笑斥道:“小丫头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也不知羞。”

“明明就是嘛……”阿离仰着小脸正要反驳,对上余稚龄的目光却也不敢再说。

小小的丫头心里不高兴,一伸手,不远处悬挂着的灯笼便熄灭了灯火,余稚龄看在眼里,却没有干涉,反而问道:“阿离是公子让过来的吗?”

她从悬挂灯笼的房檐下走过,那盏灯笼里火焰灼烧,红橙橙明晃晃的光影中,公子荼雩的画舫正停在岸边。

青碧色衣衫的公子,此时正立于船头,风吹动着他宽大的衣袖,也吹起了火盆里浓浓的白烟。

怀里的阿离瞥见公子荼雩,立刻挣扎着离开了余稚龄的怀抱,粉嫩的小丫头眼见着公子荼雩,转过身来又拉了拉余稚龄的衣袖,余稚龄俯下身,那小丫头便踮着脚贴在余稚龄的耳边说道:“公子有事儿要同幺姑说,阿离带幺姑过来,幺姑要记得给阿离买五味饼。”

余稚龄含笑着应下了,阿离白桃一般的绣花鞋从裙摆下露出来,浅淡的颜色,精巧的布料,竟依旧如同崭新的一般。

余稚龄看了她一眼,缓步向公子荼雩走去,翩翩谦谦的公子靠在画舫的柱子上,捏着手中的鱼食,随心所欲的抛洒着。

画舫在余稚龄登上之后,又一次飘向了湖心。

“你这个样子,湖里的鱼就都要被撑死了。”余稚龄含笑着说道。

公子荼雩满不在乎的耸耸肩,将手中的小罐子放在桌上:“可如果没有我,它们总归也要想尽各种法子,总归是要吃的饱饱的,才能够停下来。”

余稚龄坐在一旁的小桌边,摆弄着桌上的荷叶莲:“我听说这湖里面有一尾金色的锦鲤,没有一条鱼的湖水太寂静了,你说如果要让这些鱼都活下来,我又要怎么做,才能找到这一尾金色的锦鲤呢?”

公子荼雩为余稚龄的茶杯斟满茶水:“那你的鱼食就要慢一点喂了,一次不要撒太多,足以让湖中的鱼都浮上来就好了,然后再时不时的扔上一些,等着那尾金色的锦鲤浮上来就好了。”

余稚龄抬起眼眸笑了笑:“你找我过来,并不是说这些养鱼之道的吧?”

公子荼雩慵懒的靠在椅子里:“我想这个事情,你应该很感兴趣。”

“魏萱安要来你的画舫上举办生辰宴。”余稚龄眨了眨眼睛,漂亮的杏核眼如同一颗星子,窥探转瞬即逝的一切:“你想要让我阻止她?”

公子荼雩笑了笑,一张白纸在他手中聚合又展开,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幺姑的眼睛……不过这次我已经答应魏姑娘了,幺姑若是得空,便过来看看吧。”

余稚龄并没有马上答应,反而笑道:“你是明知道我的性子的。”

“现如今的形势,只怕已经容不得你自在了。”他的语气顿了顿:“魏萱安的父亲魏承暨当年是王雁卿的上司。”

余稚龄听到公子荼雩的提醒,敏锐的神经已经觉察到了这背后的联系,她笑起来,如同不经意地说道:“十二更难道不会派些人来帮你做事吗?”

“会来,但我觉得更需要你的帮助。” 公子荼雩目光深幽,如同深谷从穿来一般:“幺姑,我们相识也快十年了吧?”

微风阵阵,吹动波光粼粼,碧华湖边上的一处小村庄,此时茅草搭建的小房子里,一只微弱的蜡烛,还在跳跃着光芒。

借着那点细小的光亮,能够看清楚坐在屋中的三个人。

陈良甫正将一张破烂的图纸铺展在桌上,等着王雁卿仔细辨认。

“公子这张图是从哪里拿到的?”王雁卿仔细分辨之后问道。

“王大人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宋兆在一旁避开了王雁卿的提问。

王雁卿又一次看过图纸,摇了摇头道:“这条路的走向是不对的,我清晰的记得,道路又窄又长,是没有分岔口的。”

陈良甫皱起眉头:“那王大人还记得这条路最终是通向哪里的吗?”

“那是老祈安王藏赤柄稔铜的地方,当时献给皇上的一批,就是从这里得来的。”王雁卿说道。

“献给父皇的?”陈良甫反问道。

“对。”王雁卿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的表情,但他很快就回归到了应该有的平静:“七皇子去找找吧,这赤柄稔铜既可做燃料,又可以冶炼兵器,而且产量极大,这样珍贵的东西,自然是不会轻易被看见的。”

“不过也有些传闻,说献给皇上的只是当年搜查所获中极小的一部分。”王雁卿压抑的咳嗽着,喘息如同风箱,费力地拉扯着。

“我当初只是一支小队的队长,手底下也就十来号人。”他应该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悲愤的心绪便再也无法控制:“十几个兄弟呀,一场雪崩就全没了。领头的踩着我们铺成的道路进宫封赏,再没有一个想起我们这些兄弟的!”

他越说越激动,气息翻涌在喉头,再也无法言语,只一只枯老的手,用力在桌面上拍打着。

一下一下,宣泄着心中久积的愤恨与不满。

感受到王雁卿的情绪,陈良甫愤而说道:“这就是现如今的不良风气,若是任由下去,往后还哪里会有人愿意为朝廷办事?”

宋兆看了陈良甫一眼,出言安慰王雁卿的情绪:“朝廷不公正的事情是经常有的,不过王大人也不必为此担忧,我们公子最是礼贤下士的,如是大人能够帮到我们公子,有朝一日我们公子掌权,定会为死去的战士策功立封的。”

王雁卿冷哼一声,并不为此答应宋兆:“你们这些白嫩的公子哥儿,贯是会在嘴皮子上下工夫。”

宋兆并不因为王雁卿的指责而恼怒,他笑起来,清秀的眉眼带给人清风拂面的爽朗:“我们公子才入仕途,王大人的事儿自然是要放在首位的,若换了其他的王爷,都是早早就开府立足的,只怕就没有这份闲心了。”

王雁卿顿了顿,大概是在思考这份话语的实际性,最终他还是放缓了语气,道:“两位公子还是进内宫去看看吧,坊间关于晋南王的传说,公子也去打听打听吧。”

陈良甫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两人将给王雁卿带的东西放下,就离开了房间。

午夜的风又吹起来,短发的公子靠在窗边,他警惕的目光观察着京城,宽厚的手掌握着那把古老而苍劲的剑。

“关于晋南王的传闻吗……”他如同喃喃自语般的说道:“那看来就只有是关于赤柄稔铜的传说了。”

陈良甫的目光亮起来。

宋兆高挑的发尾被风吹起了弧度:“看来卫揭兄,还知道一些其他的内容。”

“知道是知道的,只不过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兴趣。”深沉的嗓音说出来,却没有等对方回答。

“其实殿下想想也能够明白。晋南王手底下十万铁骑,这里面的军费粮饷,一定是他的俸禄锁不能够承担的,所以就有的人说,当初献给皇上的赤柄稔铜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他没有再往下说了,自顾自的端起茶杯,就像是在故意卖弄关子一般。

“赤柄稔铜……果然,果然。”宋兆沉吟道。

“阿兆总是这样,有了消息也不和我们分享。”陈良甫笑嘻嘻的说道。

宋兆赶忙解释:“那倒也不是,只我阿爹曾说过,权谋之人,总有你看不到的阴暗面。”

“不过也有些其他的传闻。”卫揭并没有给陈良甫太多感叹的时间。

“围剿祈安汕是在三年前,当时老祈安王暴毙,太子启润联合薛町义部落侵犯我南疆。圣上西指余稚龄,南任徐斐,徐斐家世显赫,为人又有谋略,曾一度是耀眼的少年郎。但听说祈安汕一战,他便转了性子,嗜杀残忍的传闻从此出了不少。所以有人说,他是在祈安汕看见了什么不应该见的东西。”卫揭的嗓音依旧冷冷的,甚至颇有几分不耐烦,好像是他明明不想关注,却被迫要接受这些信息。

宋兆认同了卫揭的讲述:“我曾听阿爹提起过,说祈安汕的人善用活人练蛊。又曾听闻祈安汕的后宫便是一处练人炉,或许他就是从那时受的刺激。”

宋兆觉得自己说得好有几分道理,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他性子本来就冷僻,当年老王妃自刎长乐门,他因此蛰伏了很长一段时间。”

陈良甫闻言感叹道:“看来我这些年游离在外,是错过了不少东西啊。”

“看来你今天除了我们,还有约见了其他的人。”卫揭突然起身,在座的另外两人还完全在茫然的状态中。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宋兆一眼看见楚女,顿时明白,看向卫揭笑道:“看样子我们应该走了。”

陈良甫正要挽留,门口的楚女扭动着腰肢已经走了进来:“两位公子别急呀,我有一个消息大概两位也会感兴趣呢。”

从眼尾延伸出来的图腾勾勒在素白的皮肤上,一双柳叶眉下的丹凤眼因为延长的眼线变得妩媚,如峰山峦般的两瓣唇,一张一合就已经是诱人的滋味,然而这所有的一切,终究还是在她婀娜的身姿中败下阵来。

长至脚面的裙,改掉了腰间的锦缎,只用一块薄纱连接。她走到四人的小桌前,跪坐在软垫上,桌面掩盖了她的腰肢,一双画满图腾的手正斟着茶水。

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合乎规矩,却又在其中藏满了不经意的妖娆。

她大概从生下来的时候,就习惯了这样。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份请柬:“魏国公家的萱安小姐,寿宴的邀请。”她并不多说,只伸出手指在上面敲了敲。

“魏萱安?”陈良甫拿过请柬,随意的翻看。

“你们不是在调查赤柄稔铜吗?魏国公当年曾是王雁卿的上司。”楚女淡淡的说着,她知道这已经是陈良甫不可拒绝的理由了。

“看来这事儿还要拜托卫揭兄同行了。”陈良甫放下手中的请柬,仰起脸看着卫揭,无奈的摊了摊手:“她的生辰宴,要在公子荼雩的画舫上举办。”

夜晚的迷雾终于在清晨的第一缕朝阳中散去了,余稚龄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昨晚遇上的人和事,只如同梦一般。

她想着后山园子里的梨到了采摘的时候,正取了篮子往山里走,忽然觉察到院门前来了人。

“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余稚龄放开了前门的机关,懒懒地站在四角亭下面,看着徐斐一步步向她走过来。

微风吹动裙摆,也是这样依山傍水的地方,竟惹得人有些恍惚。

“你说我为什么要来呢?”徐斐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住脚步,余稚龄看着他,漂亮的杏核眼眨了眨,她笑起来,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眼眸中的神情:“你这个时候过来,可见不到什么皎洁的月光。”

徐斐闻言,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不是为着这个,却也是和这个相关。”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你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余稚龄疑惑地走近:“楠木的盒子,怎么做的这样精致?”她抬起头,一双杏核眼里带着询问的含义。

徐斐笑起来,一双狭长的眼眸中闪灼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光芒:“你不打开看看,又怎么会知道这其中的东西呢?”

余稚龄素洁的双手轻轻抚上楠木制成的盒子,语调轻轻:“当惊喜的程度走向饱满,真相揭露的时刻,往往会带来巨大的反差。”

她的手指扭动着盒子上的金锁,几次转动,却不打开。

背光的阴影里,有些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有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你很会把握人的心理,但我向来对自己有信心。”

随着他话语的尾音落下,楠木的盒子在余稚龄的手中‘啪’的一声打开了,一支如冰润一般晶蓝的发簪出现在眼前,余稚龄的目光在一瞬间里变了,然而她很快便恢复了自然,懒懒的靠在椅子里,看向徐斐:“王爷这份礼,给的有点晚了吧?”

她声音里不自觉的冷淡,使风停了,叶静了,万籁无声中,她等待着徐斐的回答。

“好的东西,往往需要斟酌的时间,才对得起它该有的品质。”徐斐并没有很快的给出回答。

余稚龄已经站起身,楠木的盒子还敞开着放在桌上,冰晶玉洁的发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蓝色,透着光可以看到,主干里雕刻着的一对儿捧花的小人儿。

“那王爷的时间够了吗?如果要往我的北苑里来,有些问题是不是也应该斟酌斟酌?”她背对着徐斐,脚步不停的向后山走去,只留下这句话还在四角亭里徘徊。

“你想要什么回答?”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抓住了余稚龄的手腕。

余稚龄手中用力,却没能够挣脱徐斐的桎梏,对上徐斐猩红的眼眸,她忽然一笑,向后退去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徐斐,上次见面,我已经给出了回答。”

她仰着头,直视着他的目光。

“我不需要你在我面前摆一桌好菜肴,再感叹一句‘今晚的月色很美’,围绕在我余稚龄身边的人也不少,任凭我招招手,谁都能玩出比这多彩的花样。”她冷笑着,看着徐斐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你不用这样狠狠地盯着我,你送的簪子我瞧不出来是什么意思,王爷若还没想好,那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她用力地甩开徐斐的手,快步就要往前走。

“你既然看出来了,那还在恼怒什么?”徐斐地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簪子确实是早就做好了,你想的一直都是真的。”他缓步走过来,修长地手指慢慢地勾上了余稚龄地小手。

他慢慢俯下身,蛊惑的声音就像是在诱导一般:“不要想着去找别人,你想要的,我都能满足。”

“我想要赤柄稔铜。”余稚龄凑在徐斐的耳边说着,她就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故意在创造难题。

“好,都给你。”徐斐轻声应道。

余稚龄一把推开他,“你净是会用一些无凭无据的东西许诺我。”

徐斐笑道:“不过是些这样的东西,我若是想要,伸一伸手,便拿过来了。”

余稚龄笑了笑,竟没有去反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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