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井(1 / 1)

透过方才未关严的窗,余稚龄看见了洛寒酥摆在桌面上的早餐,远远的能看见几个盘子,却瞧不见其中的食物。

“不用等郑铎吗?”余稚龄拎着裙摆走出来。

“他下朝回来有他吃的,咱们先吃咱们的。”洛寒酥显然有她自己的安排。

洛寒酥的目光落在了余稚龄的身上,那条长裙、披在肩头的外裳,每一处恰到好处的裁剪,都在烘托着她的气质,勾勒着她的身形。

洛寒酥向后仰着身子,她觉得能送出这样衣服的人,是真的对余稚龄很了解。

余稚龄拎着裙摆转了一圈,弯弯的唇角笑着,向洛寒酥问道:“好看吗?”

洛寒酥应声道:“好看的……”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回答,她却有些哽咽住了喉咙,那样灵动轻快的姑娘,她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了。

余稚龄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却没有说话。

毕竟在她的心底里,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合适,她是否应该在细微之处,发生改变。

“昨天四皇子在紫玉坊吃的还好?”余稚龄坐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起昨晚的事情。

“好不好我是不知道的。”洛寒酥说起昨晚的陈善宇,忍不住笑起来:“只知道这位出身高贵的皇子爷,点了一份茶水,就再没有别的了。”

洛寒酥如今想起来,忽然有些心疼郑铎。

“就一壶茶水?”余稚龄重复着洛寒酥的话语,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虾酱涂抹在薄饼上:“如此看来,他是真的神经紧绷,草木皆兵了。”

洛寒酥奇道:“何以见得?”

“他时刻留心着郑铎的话语,以至于没有精力关注茶水的问题。”余稚龄手中的薄饼已经卷好,她微微一笑,在三言两语间,看透了陈善宇的心思。

“难道不是提防紫玉坊的人?”洛寒酥问道。

“也有可能。”余稚龄并没有否定洛寒酥的话语:“陈善宇在朝野中这么些年,又是踩着陈皇上去的,手里总归有些人脉,既然能够选择紫玉坊,就一定是在之前,调查过的。”

洛寒酥略微思索,点了点头。

余稚龄刚刚卷好的薄饼已经吃下了肚,此时的她又在卷另外一个,她一面卷,一面想象着再次感受的唇齿留香,可奈何洛寒酥眼巴巴的盯着,她只能忍痛割爱,将手中的薄饼送了出去。

一碗虾酱,只有那么些大块的虾仁,能留给第三张的,是一些算不上小块的碎末,其实倒也没什么,那些小块的虾仁,甚至要更有味道,可是在之前已经享受过了,再来的小块,就如何也不能够满足了。

“原本也没想着四皇子就能答应下来。”洛寒酥回想起郑铎和陈善宇之间关于万国令的谈判,这样和余稚龄说道。

余稚龄顿了顿,并没有说话。

洛寒酥的手指不断在桌面上比划着,为这件事情做着分析:“如此看来,万国令的碎片倒不是四皇子散落出去的了?”

余稚龄道:“既然是能够查到的,那这件事情多多少少都与他有脱不开的干系,就比方说第一块碎片能够出现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京城,京城里一定有人和外面相互照应。而且这个人还一定要有些权势和能力。”

“可这个人一定是陈善宇吗……”余稚龄忽然有些犹豫。

直觉上的感知让她觉得,陈善宇爽快的答应、迫切的表现,和追寻到的关于碎片的消息,这其间,一定有一方是有问题的。

可是这中间的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呢——余稚龄忽然抬眉,看向洛寒酥:“你吃好了吗?”

“怎么?”洛寒酥问道。

“去找一趟公子荼雩,东西是他给的,破绽还是应该从他身上找。”说话间,余稚龄已经站起了身。

“幺姑是来找公子的吗?”如同福娃娃一般的小女孩不知从何处蹦跳着走了出来。

明明是漂浮在湖心的画舫,四面环水的位置,却只有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小路能够到达。

那条小路在众人的眼中通往旁边的翡翠楼,却从没有人知道,它真正的终点,在一处低矮破旧的瓦房。

余稚龄弯下腰将胖乎乎的小女孩抱在怀里:“小枣这几天又去哪里玩了?”

被唤作小枣的福娃娃不满意的一噘嘴:“小枣才没有呢,小枣最乖了,是幺姑好些日子没有来,才没有见到小枣的,才不是小枣的原因呢。”

“哦,是嘛?”余稚龄笑着,伸手摘下了她鬓间的小花:“那这个是哪里来的呢?公子可从来都不喜欢鲜花。”

她的话语如常,却丝丝的藏着警告。

小枣鼻子一哼,一股浓烟喷出,方才还躺在余稚龄手中的小花,立刻化作灰烟,没了踪迹。

余稚龄也不恼,她抱着小枣的手臂向上动了动位置:“小枣出手太慢了,刚刚那朵小花,我已经记住了模样。”

这两个从自己手底下走出去的年画娃娃,余稚龄是再了解她们不过的,无论是任何出现在她们身上的东西,都能够做到不腐朽,不变化,就像是刚刚的那朵小花,明明已经在小枣的鬓角落了许多天了,却仍旧是一副含苞待放的模样。

“那又怎么样!”小枣不服气的昂起头:“小枣喜欢的,公子就喜欢。”

“我并不了解你们公子,你既然这样说,就是这样吧。”余稚龄叹了一口气,她很明白,小枣这个小女孩耐不住性子,你越是不在意,她就越想要让你知道。

只可是公子荼雩日日与她在一起,怎可能不发现她鬓角的小花呢,如此留着让自己看到,又有什么含义呢?余稚龄心想着,忍不住皱了皱眉。

“才不是呢。”小枣着急的想要回应余稚龄的话语,偏生余稚龄就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是那一日公子进宫为胡娘娘奏乐,哼,小枣就很不喜欢那个女人,她找公子,一定没有什么好的事情。”

小枣说起胡崎姚,脸上的神情似乎是有些鄙夷,又似乎是有些提防:“小枣偷偷摸摸跟着去了,就藏在公子的衣袖里。”

“所以他后来发现你了,就把你拎出来,扔进了花丛?”余稚龄半开着玩笑。

“不是,不是。”小枣赶忙解释:“是小枣自己去摘的。公子和别人说话,就站在花丛边,小枣觉得那花儿生得很是好看,就伸手摘了一朵。”

小枣一五一十地将那天的经过说了出来。

“小枣还喜欢花儿吗?幺姑院子里有很多,小枣跟着幺姑去摘吧。”余稚龄哄着怀里的小女孩。

小枣忽然就低了头,没了刚刚的兴致:“公子不喜欢,小枣也不喜欢了。”

两人正说着,已经走到了画舫的前头,余稚龄将小枣放下,那个胖乎乎的小女孩立刻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余稚龄还在回想着小枣刚刚的话语,要说胡崎姚让公子荼雩进宫,似乎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毕竟两人都在崔毋育的手底下做活,公子荼雩有向来为京城中的妇人们追捧。

如此想来,每一项都是那样的合乎情理,可既然如此,公子荼雩又何必告知自己呢?

时间并没有给余稚龄再多的思考,那个红衣飘飘的公子,已经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哟,很久没见了。”公子荼雩端着茶杯,懒散的靠在软榻上。

余稚龄一笑,依旧是那副疏离淡漠的模样:“才刚见过没几日,不必这般煽染情绪。”

公子荼雩笑着别开了脸,湖心的水光映照着他那双多情的眼眸,亮闪闪的如同一汪碧波,若有一小舟放置其上,定然会摇晃波荡,远远瞧去只觉宛若一景,令人惊叹。

公子荼雩脸上的笑容很快就过去了,他用手中的茶壶为余稚龄倒了一杯清茶:“上好的龙井,现在喝正是时候。”

余稚龄在他对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捧清茶在手,她笑道:“这会儿喝,只怕在心情上还差些。”

公子荼雩疑惑道:“怎么会呢?只要你觉得现下里是个很好的品茶的时间,那就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余稚龄接过他添水的茶壶,慢悠悠的为两人面前的茶杯斟满水,随后才说道:“龙井醇厚,配上如此清风秀丽的景致,似乎并不太合适。”

公子荼雩闻言微怔,随后一笑:“你说的倒也是,这包茶还是前几日进宫的时候,皇上赏给我的。如今经过你这样一说,才明白是在这里点醒我呢。”

公子荼雩一边说着,一边向前倾着身子,一张脸凑过来,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龙井茶到底应该在什么样的情景下品尝呢,我不懂,还要向公子请教。”余稚龄一双漂亮的杏核眼眨了眨,狡黠的光芒在其中一闪而过。

“我不是你,不晓得你的感受。但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在这里喝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公子荼雩一边说着,一边将空了一般的小茶饼拿给余稚龄看:“所有人都觉得龙井醇厚,应该在高堂之上品尝才合适,可我并不觉得,清风拂面,似乎才更能觉察到其中的香甜。”

余稚龄看着他的眼眸不动声色,端起的茶杯,一双眼眸打量着坐在她对边的那个人:“公子见解,令龄受教。”

“受教是谈不上了。”公子荼雩笑道:“你若是不嫌弃,就把剩下的茶饼拿回去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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