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霸凌(1 / 1)

五一假期转瞬即逝,姐姐像短暂飞回家的候鸟,一眨眼又飞回了热带。

北栀又开始了孤独地上下学之路。

自从和邝燕吵过架后,直到现在,她们都没有任何要和好的迹象。

偶尔在上学的路上碰到,北栀如果是和皎皎一起走的话,邝燕她们会故意和皎皎搭话拉拢皎皎,每当这个时候,北栀就会一个人落寞又伤心地加快步伐往前走。好在皎皎反应虽慢,但意识到她不开心后,会赶快抛下热闹的队伍追上她。

但如果是北栀一个人在路上碰上了邝燕她们,那种故意冷漠和排挤导致的尴尬和落寞会像水球一样困住了她,让她压抑到不能呼吸。

北栀和皎皎为了避开邝燕她们,把闹钟往前调了二十分钟,反正夏天很热,天亮的又很早,早点出门去学校还凉快些。下午放学的时候,如果不做值日不被留堂,北栀也会尽量避开邝燕她们。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很累,明明什么也没做错,结果道歉的是她,到头来东躲西藏的还是她。

然而很多生活爱跟人开玩笑,你越想见到一个人的时候越见不到,越不想见到一个人的时候却往往会能见到。

北栀再一次和邝燕狭路相逢是在五月十二号这天,哪怕是从现在穿梭到未来,过很久很久后回头看,她都对这个日期印象深刻。

这一天也是农历的四月初八,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在他们家乡,四月初八这天有个习俗,小孩子在这一天要戴鸡蛋络子吃鸡蛋。

奶奶一大早就用砂锅煮了八个鸡蛋,用浅蓝色的络子给她装了两个放在桌上,北栀出门时候顺手拿起络子往脖子上一套,走到半路觉得有点饿了,就扯开络子的松紧绳掏出一个来剥着吃。

初夏清晨略带些凉意的风温柔吹拂着她们的脸,北栀和皎皎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学校。

打铃、上课,下课,玩闹,这一天和以往无数个平静的上学日没有什么不同。

一直到大课间,北栀作为值日生上讲台拿板刷擦黑板时,耳边突然“砰”的一声传来巨响,教室紧闭的前门被人一脚踹开了,狠狠撞上了墙壁。

北栀被吓了一大跳,惊愕地侧过头,发现门外站着四个女生,当先一脸桀骜的女孩子是刘小霞,细眉、杏仁眼,留着一头及腰的长发,发色偏黄,看上去像是染过。

有两个女孩子站在她左右两侧,一胖一痩,胖的那个稍微比她们三个矮一点,留着波波头,小眼睛塌鼻子,脸上有一些雀斑,右手拿着一盒苹果味的酸酸乳,眼皮微微抬起,目光轻蔑不屑。瘦的那个身材高挑,也是一头略有些发黄的长发,瓜子脸,眼睛略有点小,抱胸站着一脸不好惹的样子。

在她们的身后,北栀侧头第一眼看到的人,是邝燕,她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搭配低腰紧身的牛仔裤,扎一个低低的马尾,昂着头,盛气凌人。

教室里的同学和北栀一样,都震惊地盯着这四个不速之客,目光有震惊有好奇也有打量。

北栀看着邝燕,想要问询的话涌到了喉咙口又吞了下去,邝燕错开了视线看向教室。

李小霞就叉着腰大声问:“你们班牛霞呢,给我滚出来!”

班上一瞬间寂寂无声,也没有人回答他们的话,大家只是转头看向坐在第二大组第五排的牛霞。

刘小霞她们四个人眼尖,像翱翔蓝天的雄鹰一眼就瞄准了地上的野兔,话问出口的那一霎,她们就从一大堆人里瞄准了坐在座位上呆若木鸡的牛霞。

李小霞右手一挥,其他三个人就利落地朝座位上的牛霞围了过去。

牛霞很快从震惊呆愣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慌张地起身想跑,但李小霞她们动作更快,一路踩凳跳桌,从四周堵死了牛霞的出路。

李小霞猛冲过去,踩着桌椅跳到中间的过道,从背后一把揪住了牛霞的长发,用力一拽,把妄图逃跑的牛霞拉住踹了两脚,牛霞被扯得头皮生疼,哇哇乱叫,回转过身也想伸手去扯李小霞的头发。

其他三人见状纷纷出手制住牛霞,将她粗暴地摁在座位上。、

牛霞奋力挣扎着,带翻了桌子上不少东西,手肘还撞到了胖女孩手上的饮料。

“你妈个逼,想死是不是!”胖女孩的胸前溅上了不少,她把饮料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和瘦女孩一左一右钳制住了牛霞的双手,李小霞趁着这个时间轮圆了胳膊给了牛霞两个大耳刮子,只听见啪啪两声脆响,挣扎尖叫着的牛霞被打蒙在原地。

很多同学都被这种场面给吓到了,纷纷躲到了一边看热闹。

北栀捂着嘴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小霞姐和邝燕她们为什么会认识牛霞,她们又为什么要打牛霞呢?

李小霞给了牛霞两个重重的耳光过后,邝燕又上去给了几个耳光。

“你个不要脸的婊子,昨天不是很屌吗,仗着自己是大村子里的人,在路上骂我们骂的很欢吗,再骂一个试试?”李小霞一把扯住牛霞的头发往后拽,胖女孩腾出一只手来拔掉酸酸乳的吸管,端起就往牛霞嘴里灌,“多喝点,洗洗你的脏嘴。”

牛霞拼命挣扎着闭紧了摇着头嘴不喝,邝燕伸手捏着牛霞的两颊,逼着她喝饮料,大部分饮料因为牛霞的挣扎都流了出来,打湿了她胸前的T恤和头发,也弄脏了邝燕和胖女孩的手。

“你他妈,不识抬举是不是?”胖女孩手一扬,把手里的酸酸乳都倒在了牛霞的头上,“叫你贱,还贱不贱了!”

白色的汁水从牛霞拉直的长发上流了下来,将柔顺的头发黏在了一起。空气里弥漫着青苹果的味道,牛霞凄厉的哭声和惨叫声,把大家都吓住了。

倒完牛奶后,她们四个人又轮番给了牛霞几个耳光,踹了几脚,然后就丢下被扯得衣服凌乱,满脸抓痕,头发黏腻,满脸泪痕的牛霞扬长而去。

北栀被吓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邝燕转身离开的背影,简直不敢置信。

教室里变得特别安静,大家在这个时候好像有了一种别样的默契,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那种打闹时熟悉的笑声,教室突然变成了一个安静的剧场,大家的目光变成了昏黄的射灯,圆圆的光圈落在牛霞身上。

牛霞伏在桌上嚎啕大哭。

有和牛霞玩的好的同学扶着牛霞的肩膀低声安慰着,不时抽纸给她擦眼泪,北栀还没有从刚才的那副惨烈的情景中反应过来,早就有通风报信的同学去叫了苏老师。

苏老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北栀不由哆嗦了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苏老师双手抱胸逆着光站在后门,纤细的柳叶眉皱着,“牛霞,你来办公室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牛霞低头啜泣着,乖乖地起身走向后门。

苏老师说完话后,犀利的目光将全班扫了一遍,班上其他同学像老鼠遇见猫一样顿时束手束脚起来,盯着牛霞后背窥探和打量的目光也都收敛了不少。

北栀低着头避开苏老师的目光的巡视,握紧手里的黑板刷,转身踮脚继续擦她擦了一半的黑板,白色的粉笔字在黑板刷的轨道里灰飞烟灭,刚才那些打人的场面却在她脑海里浮现。

只是再惨烈的场面也没有亲眼看到朋友的改变让人震撼。

第三节课上课的时候,牛霞被苏老师叫去了政教处对峙。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北栀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下楼去打探一下。

政教处在教学楼旁边的“综合”楼里,这座“综合楼”虽然只有两层,但一层就有八个房间,混杂着办公室、政教处和教师宿舍。

北栀下了楼,但没胆子直接从政教处门口过,她怕老师,也怕被邝燕看到尴尬。

综合楼前有个排水沟,沟旁边是平整的水泥地,建了两个长方形的花坛,北栀只好走在花坛的外圈,假装自己要去小卖铺买东西,偷偷摸摸地从花坛里那两棵桂花树的间隙中窥探着政教处的情况。

政教处里乌泱泱站了好多人,除了牛霞和邝燕她们四个犯事的女生以外,还有校长、政教处主任、苏老师和初一的两个班主任。

邝燕的班主任是一个约莫二十八九岁的男老师,教语文,带着一副金色金属框边的眼镜,脸蛋圆圆的,整个人看上去很儒雅,现在正训斥着邝燕她们,而邝燕背对着门口站着,头低低地垂着,在她的面前,一张脸红肿着的牛霞正低着头委屈啜泣着。

他们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北栀隔了一段距离,也没办法听清,就听到刘小霞在和牛霞争论。

北栀担心邝燕被处分,但又办法亲口去问,想稍微凑近一点听清楚一些,上课铃就打响了,没办法,她只能赶紧跑回教室。

第四节数学课上到一半,牛霞低着头回了教室,苏老师站在窗外盯了教室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

下课的时候,大家都赶着去吃饭,虽然和牛霞玩的好的几个女生围住了牛霞问她事情最后怎么解决的,但牛霞一反常态趴在桌子上什么也不说,那些同学见问不出什么来也喊不动她起来吃饭,就都兴致缺缺地走了。

北栀心里和他们一样好奇,但又多了点担心,她想知道邝燕有没有受什么处分,但她也不好去问邝燕,只能寄希望于牛霞和别人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让她顺风听个墙角。

北栀静静注视着趴在桌子上的牛霞,多少觉得她有点可怜,但一想起上次橡皮筋的事情,这可怜也就减去了一半,而且北栀相信邝燕不会无缘无故地就打人的。

“小栀,走啦,回去吃饭了。”惜君站在门口催她。

北栀点了点头,三两步蹿到惜君的身边挽住她的胳膊。

漫长的午休就这样过去了,到下午上课的时候,北栀也不知道牛霞到底有没有去吃午饭,因为她和惜君吃完饭回来的时候,牛霞还是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不响也不动。

一直到下午上课铃打响,老师走进了教室,一直趴在桌子上的牛霞才抬起了头。她睡眼惺忪、头发凌乱,额头因为枕着胳膊太久,被硌出了一片难看的红印。

可能是察觉到班上有一些同学在看她,牛霞抓了抓额前的刘海,弯腰从书包里掏出课本放在桌上,眼神低垂着逃避大家的视线,表情和掏书的动作却带着一些不耐烦的情绪。

被上午这件“大事”搅成一片浑水的班级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直到下午放学前的课后整理课上,苏老师在布置完作业安排好搞卫生后,突然开口提了今天上午牛霞被打的事情,这表面平静的班级才又波澜了起来。

“今天上午我们班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欺凌事件,初一134班的几个女生冲进了我们班打了牛霞,为了这件事情我几乎一整个上午都耗在了政教处,”苏老师烦躁地皱了皱眉,表情不悦,“说到底,这件事情双方都不对,134班的那几个女生不应该冲进我们班动手打人,但牛霞你也是自作自受!别人本来都不认识你,昨天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你非要发神经找事,坐在车上骂她们婊子贱人,说别人骚里骚气,勾引男生,还仗着自己是大村子里的人有恃无恐,就欺负别人小村子的不敢打你!我跟你说还好你昨天是坐在车上,别人想打你也没办法,你要是走路,你看她们扒不扒你的皮,一个女孩子,嘴这么碎,下次你给我长长记性,没闲着没事碎嘴挑事,听到了没有!”

牛霞红着脸,闷声不吭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因为这样,邝燕才打了牛霞的。

北栀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苏老师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语重心长地说:“不过大家也别学初一那几个女生,不管这件事情你占不占理,都不能随便动手,万一打死了打残了,到时候这个责任你担当不起!那几个女生现在就被学校记了过,要赔医药费,还得休学一个礼拜。总之,大家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及时跟老师汇报,马上要期中考了,六月底就要小学毕业了,希望你们可以安分点,好好复习,争取在毕业考上考出一个好成绩。”

“最近我发现收上来的日记里,很多同学都写了转学的苦恼,说小学毕业后可能要跟着爸妈去镇上或者去县里市里上中学,觉得舍不得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但是老师觉得,转学是一件好事!咱们学校的学习环境肯定没有镇上县里和市里好,人要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去到新的环境,你会认识新的老师和同学,慢慢就会习惯的。”

北栀心里一咯噔,她突然想起四年级刚入学的时候,苏老师言之凿凿,说不会看他们的日记,只是例行检查,看他们写了没有。而现在,苏老师又说她看了一些同学的日记,知道一些同学为转学而苦恼。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说好不看日记尊重别人隐私,原来也只是说说而已。

苏老师清了清嗓子,笑着说:“当然,留在本校也挺好的,也有可能接下来的初中三年还是我带,但现在还不确定,学校的安排还没下来。”

听到这番话后,北栀的一颗心突然沉了下去,好不容易熬了三年要毕业了,没想到苏老师还有可能继续带她们上初中。

一想到这件事,她的心里就觉得窒息,像是突然变成了蜗牛,命运给她戴上了沉重的壳。

也许上了初中换其他老师教,她还是不受重视不被偏爱,可至少总有一丝希望,但如果之后还是苏老师的话,北栀万分肯定,她会和现在一样,就算再努力再听话,也得不到青睐。

“对了,大家快毕业了,有些学籍信息要登记,你们回家后告诉你们家长,记得明天把你们家的户口本带过来,听到没有?”

“听到了。”班上的同学拖着拍子懒洋洋地说。

下课铃如约响起,整栋教学楼骚动起来,天花板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大家的心也随着铃声一起飞了出去,只是碍于班主任还在场,班上还保持着安静,但安静的水面下往往暗流涌动,他们平静的面容下藏着躁动不安的心。经过三年锻炼,他们深刻明白什么是忍耐和克制。越想得到就越要表现得不想得到,这个真理在苏老师面前永远适用。

好在苏老师翻了翻班主任手册,发现事情都交代完了,又没有什么同学惹她心情不好,因此她很慈悲地露出了笑容,“好了,放学吧,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后,她就挎着包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离开了教室。

班上一阵躁动,大家纷纷抽出书包背上,把凳子倒扣在桌子上后就风一般地往外跑。

晚上吃饭的时候,电视里一如既往播放着新闻联播。北栀本来以为在她的生活里今天已经算是发生了一件让她记忆深刻的‘‘大事’,但她没有想到新闻播报今天下午四川汶川发生了大地震。新闻联播过后,几乎所有的电视台都在直播地震救援的事,爷爷一直守在电视机前看,他很关注时事新闻。

北栀之前从书上看到过自然灾害避险方面的内容,也知道‘地震’,不过那时候地震在她脑海里就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是一个词语。但现在,从电视里播出来的画面中,她恍惚明白了这个词语的重量,它意味着断壁残垣、家破人亡,意味着哀鸿遍野、流离失所,意味着有无数可能像她或者妹妹这样大的孩子,在这一场天灾中失去了生命或者失去了亲人。

天灾无情地夺去那么多人的生命确实让人深感无力,但生活在安全区在电视机前目睹了地震后惨状的人大多只能感到同情和难过,没办法和那些遭遇了这样的灾难不幸的人一样感同身受。

“爷爷,”北栀出声打断了正皱着眉满心关注着电视机的爷爷,“我们班主任说让我们明天把家里的户口本带过去交到她那里,说要登记信息。”

爷爷侧头看向她,“交户口本登记什么信息?”

“不知道,苏老师就说快要毕业了,所以有些信息要登记,爷爷你明天早上把户口本给我吧。”

“我们家里的信息她又知道,还要登记什么。”爷爷固执地说道,接着转过头去专注看电视直播,“之前我在乐平带毕业生的时候也不用学生交什么户口本。”

“哎呀反正老师就是说让我们明天把家里的户口本带过去,爷爷你明天拿给我就行了。”北栀也有点不耐烦了。

“户口本很重要,不是我不给你,是怕给你一个小孩子带过去,万一在学校掉了搞丢了就很麻烦。”爷爷苦口婆心地强调道。

北栀觉得很无语,“哎呀不会掉的,我把户口本放进书包里怎么会掉!到学校就交到班主任那里去了,我们班上的同学都自己带过去。”

“我明天打电话问一下你们老师再说。”

“爷爷你不要给苏老师打电话了,苏老师就是这么说的,真的,要是明天我不把户口本带过去,全班同学都交了,就我一个人没有交,苏老师肯定会怪我的!”北栀越说越急,她真的想不明白,她又不是那种粗心的人,也知道户口本很重要,怎么可能在路上弄丢呢,而且爷爷动不动就给老师打电话,明明她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了,有时候爷爷还偏要打电话过去问一遍,搞的很多事情老师都以为她没跟家里说清楚,对她烦不胜烦。

“反正你不能拿过去,你拿过去我不放心。你们老师实在要的话,我就后天自己送过去,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明天早上打电话给你们苏老师说清楚,保证她不会怪你。”

随着成长,北栀越来越难和爷爷沟通,爷爷越老脾气越倔,很多时候又太古板了。但爷爷是一家之主,他坚持不把户口本给她,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爷爷明天能够把事情跟苏老师说清楚。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餐背上书包准备出门的时候,北栀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她怕爷爷忘记跟苏老师打电话,到时候苏老师在班上公然问起她为什么没交户口本,她想想都觉得尴尬,也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爷爷,你快点跟苏老师打个电话说一下。”北栀着急地催促道。

“不着急,我说了会打就一定会打。”爷爷烦躁地摆了摆手。

“那你一定要记得啊爷爷。”

北栀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没有亲眼看到爷爷打电话过去,也没办法知道苏老师的反应。等她到了学校后,也还在担心爷爷打没打电话这件事。

上早读的时候,恰好轮到北栀所在的第六小组去搞公共区的卫生,自从小学部和中学部合并到一个校园后,他们班的公共区就不再是厕所了,而是靠近校门口和小卖铺的大花坛和花坛两边的过道。

北栀依依不舍地放下书,和她们组的同学一起去卫生角拿了扫把和撮箕去了公共区。

虽然已经是夏天了,但时间还早,偶尔吹过来的风也算得上凉快。公共区的大花坛里和过道旁都载种了树木,有几棵香樟树长得很高大,翠绿又茂盛的树冠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只筛落些很小的,碎片式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散落下来,被风吹着,在湿润的泥土表面晃动。

公共区的卫生是不难搞的,毕竟花坛里的落叶都不用扫,它们自己会腐化,只要把花坛外面的水泥过道清扫干净就行,只是花坛因为靠近小卖铺,有很多同学吃完零食不把包装扔到垃圾桶里,丢的花坛里外满地都是。天晴天倒还好,一到下雨天,那些塑料包装沾了水,死死地黏在地上,清扫起来一点都不方便。

早自习已经过了一半,他们的卫生也差不多快要搞完了,就在这个时候,早自习一直没现身的苏老师挎着包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从校门口走了进来,大家一看到班主任进了校门,赶紧整理好表情低头认真地清扫地上的垃圾,也不再开玩笑打闹了。

等到苏老师沿着花坛边的小路走近了,他们才假装发现老师,规规矩矩地立在旁边向老师问好。

北栀虽然慢了一拍,但也跟着叫了‘老师好’,苏老师微笑着点了点头,“你们快点把卫生搞完回班上。”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踩着高跟鞋哒哒哒掠过他们往前走。

北栀在看到苏老师进校门的那一刹那就想起了户口本的事,她确信苏老师看到她了,但苏老师面上却是淡淡的,没有什么反应,北栀有点担心是不是爷爷没跟苏老师打电话说户口本的事,万一到时候苏老师在班上问起怎么办,她不想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解释,那也太丢脸了。

眼看着苏老师就要离开,北栀默默攥紧了扫帚把,几度犹豫,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叫住了苏老师,“苏老师,我爷爷有没有跟您打电话啊,他不让我把户口本……”

北栀的话还没说完,苏老师已经皱起眉不耐烦并厉声打断了她,“就你们家的名堂多,你们家户口本最金贵!”

尖酸又刻薄的语气像是一把刀子直直地插进了北栀的心脏。

她害怕又局促地站在原地,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中,同学纷纷屏息敛气,而她像是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罪人,在苏老师压迫的目光中无所遁形。

可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

苏老师白了她一眼,转身哒哒哒的走了。

北栀低下头,脸上火烧火热的,羞耻、自责、不忿等各种情绪在心里翻江倒海。

华湘拉了拉北栀的衣角,语气轻柔地安慰道:“别想了,我们快点把卫生搞好,等下回去晚了估计班主任又得说。”

北栀眨了眨眼睛,尴尬地抓了抓额前的刘海,把心里的情绪都压了下去,低着头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开始扫落叶。

反正就快要毕业了,她的小学就快要结束了。

真希望苏老师不要再继续教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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