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山手撑着头，平静的注视着谢果莓，说：“谢果莓，你说什么？”
被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谢果莓顿时住嘴，她虽然没有在开口，脑洞乱飞的猜测也没收回来。
“谢果莓，你想象力真丰富，或许你该试试搞艺术创作。”万重山半赞叹半无奈，他对谢果莓的思维逻辑有点佩服，无关的事也能联系到一起。万重山也看的出来，用含蓄的方式和谢果莓说话是行不通的，她指不定就脑补成了别的。
谢果莓盯着万重山脸色，见他说的认真，表情里不带一丝嘲讽，她心里一松，看万重山也看的顺眼起来。
谢果莓上学的时候，虽然有音乐课，但音乐课和体育课一样，经常是“你们音乐老师有事，这节课我们来上语文/数学/英语……”，而等到妹妹谢果莓上学的适合，她不仅有音乐课，还会学习乐器，谢果莓当时看着谢妈妈一边嘟囔着浪费，一边把买来的笛子、电子琴递给妹妹谢草莓，她羡慕极了。
小时候一心埋头学习，不觉得有没有特长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到了大学，发现周围的同学不是会唱歌，就是会跳舞，甚至有的还获奖，这时候没有一点特长能拿出手的谢果莓是非常羡慕她们的。
万重山的话勾起了谢果莓以前的心事，现在想想，毕业以后她一心想着去赚钱，上班忙忙碌碌，下班之后，除了跟闺蜜聊天，整个人活的没有一点爱好，生活一丝趣味都没有。
像万重山这种看起来不差钱的人，一定学过很多东西吧，想着电视里小说中会打高尔夫球，会各种乐器，工作那么忙，还有空去谈恋爱的霸总，按耐不住好奇心，谢果莓询问他，“万重山，你学过很多东西吗？”
迎着谢果莓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万重山不动声色的回望，“我回答问题之前，你能不能改变一下你对我的称呼，嗯？”
“重……重山？”谢果莓不习惯的说出万重山的名字。
万重山点头，虽然叫的磕磕绊绊，好歹把姓氏给去掉了，他心里满意，大方的问：“你想知道什么？”
听到可以问，谢果莓迫不及待地开口：“你学过乐器吗？还有画画？舞蹈？”
“学过。”万重山回答的言简意核。
这就没了？谢果莓示意他继续说。
万重山笑了笑，假装看不懂她的暗示，甜头这东西给一点就行，给多了解析透，兴趣也就消失了。
好吧，见他没在开口，谢果莓思考着，难得聊天，说点什么话题比较好，继续问艺术的事？可她没学过，万重山说的深奥了，她也不一定能听懂。万一万重山说的兴致勃勃的，找她谈论，她只能说‘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那不就尴尬了。
“我问个隐私点的。”谢果莓说着，坐直。
万重山收回手，调整了一下坐姿，他敏锐的察觉到一个机会来了，他大脑快速转动着，镇定的说，“你说？”
迎着万重山认真的目光，谢果莓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她闪躲一秒，接着坦然的问出她心里藏了好久的迷茫，“嗯……你说我应该怎么规划我的未来呢？”
谢果莓和珀闺蜜讨论过，但是闺蜜有一技之长，也有自己的工作，尽管她和闺蜜无话不谈，两个人性格终究不一样，谢果莓仍旧时不时忧心，未来她会不会沦落到被社会淘汰以至于穷困潦倒。
也许是待在家里的万重山状态放松，他看起来太好说话了。也或者是，谢果莓清晰的认知到万重山和她的不同，一些藏在心里琢磨了很久的迷茫，轻而易举的在恰当的氛围里，谢果莓说出来了。
万重山保持着平和，听完谢果莓的话，他没有立刻给出答案，“你是怎么规划的？”
疑惑说出口，谢果莓心中反而平静下来，她看着前方，她沉思着。
赚钱和闺蜜一起买房，是谢果莓和珀闺蜜两个人很久之前约好的，当时知道珀闺蜜是单身主义，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收养小孩，谢果莓一时冲动和珀闺蜜说，如今房价这么高，不如以后她们两个一起买房，住一起养老吧。说的时候是一时冲动，事后想想，越来越觉得这种方法挺好的。
和闺蜜住在一起，不结婚，没有孩子，只要磨合了生活习惯，以后的几十年岂不是生活美滋滋的。这不比结婚以后，给别人当牛做马伺候一家老小好多了？
原本规划中的房子，还需要好久才能买到，谢果莓还在为了目标努力赚钱存钱。如今，突然知道买房的目标要实现了，欣喜过后，心中涌出的便是对未来的迷茫，谢果莓想着她未来可能还是一如从前那般浑浑噩噩，茫然变得更多了。
“以前觉得，要给父母养老，要和闺蜜一起买房。”谢果莓怔怔的看着虚空。
“为什么不继续了？”万重山问继续问她。
谢果莓回过神，“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房子快有了。父母的话……他们看起来更希望我妹妹给他们养老。”谢果莓故作轻松的笑着说。
原本因为妹妹谢果莓上大学的事情，一家人才打算去旅游，谢果莓本来觉得即使她不跟着一起去，也会留在家里看着水果店的，到没料到父母给了一笔钱就打发她出来了，也没说让她什么时候回去。只是看着架势，他们不回家，她回去了，别说开店了，住也没地方住。
出来这么长时间，家里一个电话都没有给她打过，谢果莓又在生死里走了一遭，自欺欺人的心思，彻底被打破，也没办法继续假装友好，觉得父母真的需要她孝顺养老了。
谢果莓庆幸的是万重山足够知情识趣，看得不出她不想回答，没有追着她问，为什么父母不用她养老，避免了她回答这个难堪的问题。
万重山注视着谢果莓，他仔细的把她的表情，动作，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刻在脑海，千万条线索在汇聚，他推测出很多，不露声色，“谢果莓，你对自己的规划呢？”
对自己的规划？谢果莓意识到万重山问的问题，不是她刚回答过的意思，但她一时不知道万重山问的究竟是什么？她的规划？
看到谢果莓苦思冥想，万重山叹了口气，他换了个问题，“我是说，谢果莓，你想过你要为自己做点什么吗？”
“为自己？”谢果莓猛然愣住。
谢果莓从小到大的教育里，有牺牲，有奉献，有礼让，要孝顺父母，要爱护妹妹，要好好学习，要诚实守信……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谢果莓，你想过要为自己做点什么吗？”
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谢果莓跌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耳边寂静着一点声音都没有，只剩下过去的回忆不停地闪现，她大脑里乱成一团，嘴唇颤动着，谢果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果莓，你该考虑考虑，你要为自己而活。”
万重山的声音像从远方传来的，轻飘飘的，又重若千斤的传入谢果莓的耳际。
谢果莓手捂住脸，她闭上眼，此刻，谢果莓在清晰不过的意识到，原来她迷茫，失落，心里空荡荡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很少为自己而活过。
万重山没有打扰她，他安静的坐着，若有所思的看着谢果莓，想着他问谢果莓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谢果莓终于收拾好了混乱的情绪，心情复杂中带着坚定，“谢谢你。”她对万重山说。
若非此次和万重山的谈话，她不会意识到这种问题，还可能会继续空虚的探寻着自己怎么了，谢果莓心情复杂的想着，这声道谢她该对万重山说。
四目相对，万重山首先注意到谢果莓对上他的目光不在闪躲，并且她就连坐姿神态也放松了起来，看来，谢果莓是想清楚了。
“还要继续吗？“万重山试探着问她。
解开了心中疑惑，谢果莓心情大好，听到他的问题，她重重点头，“来吧，我们继续。”难得有个旁观者清的旁观者在老老实实的跟她聊天，在放过这个能捋羊毛的机会，谢果莓就是傻子了。
“不过，我也可以问你吗？”谢果莓狡黠的笑道。
“你等等。”万重山站起来，他打开客厅里的柜子，翻出来一袋买回来就扔进去不见天日的瓜子，瞅了瞅日期还有很久才会过期，万重山找到个果盘，拎着瓜子放在桌子上。
目睹着万重山撕开袋子把瓜子倒进果盘，谢果莓在心底‘哇哦’了一声，聊天加嗑瓜子，这不熟悉的座谈氛围就来了。
心态放松，谢果莓看万重山的眼神也亲和起来，她和万重山之间，最后一点属于陌生人同处一室的忐忑不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有别的吗？”谢果莓主动问他。
万重山顿了一下，感知到谢果莓对他的态度变化，他很高兴，“冰箱里还有点我之前买的桂花糕，我等会儿拿过来。另外你还要喝点什么吗？”
他说着，打开冰箱。
谢果莓站起来，她朝万重山走过去，往他旁边凑了凑，往冰箱里看，“你冰箱里东西好多。”
万重山家的冰箱里，虽然没有多少菜，里面却放了很多人喜欢吃的零食和可乐，还有一些谢果莓没有见过的东西，连包装都好好的，一看就没有拆开过。
脑补了一下万重山窝在沙发上，捏着薯片往嘴里送的样子，谢果莓被她的脑补逗笑了。
万重山看她莫名其妙笑的很开心，他索性打开冰箱，让谢果莓自己挑选，“你要喝什么？”
“这个是酒吗？”谢果莓盯着冰箱里摆放的整齐，份粉绿绿看颜色非常可爱的瓶子，因为上面没有贴广告，她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万重山看到谢果莓感兴趣的东西，他马上想起来是谁送的，里面的是什么，“果酒。”
“你身体还没好，不能喝。”万重山见她跃跃欲试想要伸手，马上补充了一句。
“好吧……”谢果莓失望的收回手，执着很久的问题解开了，她还想喝点酒庆祝一下呢。
结果，酒有了，只是打算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