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1)

很快朱汝宁等到了对她的处置,她被挪到了宫中最偏远的一个寝殿,从前是用来安置被废的妃子,跟她住惯了的公主府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幸好殿内被打扫得很干净,盛夏住进去也还算清凉,估计冬天就住不了人了,太冷,赵拓还拨了从前她阁中的宫女照顾她起居,这架势不像是要将她囚禁,倒是冷眼看她生死的意思。

结果第一天中午,朱汝宁就被一道旨意传到了上书房。

服侍她的宫女动作麻利,将她好一顿拾掇送出门去。

等到了书房门口又被近身伺候他的吴内府拦住,说皇上有政事要处理。

“那我先回去?”朱汝宁看的很开,虽然来这里有一段路,也权当散步了。

吴内府卑躬屈膝,笑得让人看不出一点脾气:“公主您要不再等等,再过一刻就是陛下午歇的时辰。”

朱汝宁看着他,忽然有点好奇。

“你认识我?”

吴内府依然是那副恭敬模样:“认得,奴才在禁中当值的时候见过公主几面。”

朱汝宁说:“那我性格如何?”

吴内府的脸一僵,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继续道:“公主气度高华,待人和蔼,对服侍的宫人总是格外优待。”

……就是跟陛下他们母子俩不对付。

吴内府默默吞下这句话,为了自己这条小命,还是把它烂在肚子里为好。

朱汝宁又问:“那你觉得赵……陛下会杀我吗?”

吴内府的嘴角抽搐:“您开什么玩笑呢……”

……感觉您杀了陛下的可能性更大……

“进来。”里面传来冷冷的一声,显然那位正忙于政务的陛下听见了她跟吴内府这些不着四六的对话。

朱汝宁拍拍吴内府的肩,用嘴型安抚对方:别怕,我不会出卖你的。

提起裙子进去,赵拓一身玉色的丝质常服,很居家也很衬他的肤色,长发被玉簪挽起,剩余的披在他肩。

他懒懒地坐在宽大的御桌背后,一手支颐,眉目冷倦地看着她进来。

目光先落在她手上。

头一偏,脸很臭:“过来。”

朱汝宁又过去一点,隔着一方长桌站在他对面。赵拓哼笑一声,一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捏过她右手看了看,朱汝宁被他动作弄得莫名其妙,就见他捏起旁边茶盏,淋在她手上。

幸好茶已经放温了。

朱汝宁吓了一跳,手本能地往里一缩,被他一把拽住,语气不满:“动什么动?朕准你动了吗?”他慢条斯理地用自己衣袖将她手上的水一点点擦干。

一个站,一个坐,从她的角度能看清赵拓光洁的额头,鼻梁秀挺,眼睫毛微微颤动,他擦的很仔细,也让人很……毛骨悚然。

“赵……陛下……好了吗?”

确定她手没有一个地方没被擦到以后,赵拓才嫌弃地把她手丢开:“以后再看见你这双爪子乱摸乱碰,朕就给你剁了去。”

朱汝宁不敢吭声。

赵拓靠回椅背,看着她:“你要是想死,倒也不必问旁人,直接过来问我就行。”

朱汝宁也蛮好奇的:“你会杀我吗?”

宫里那些皇子流放的流放,幽闭的幽闭,几位适婚的公主也被他嫁给了朝中大臣的儿孙,总而言之,除了杀掉几个跟他抢皇位的,对前朝其他遗民他倒也算宽待。

就是不知道他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赵拓抬眼看看她:“那你想死吗?”

朱汝宁想了想,摇头。

“从前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很模糊,但还是觉得活着是一件好事。”朱汝宁老老实实道。

赵拓看了看她,一时没说话。

朱汝宁摸不清他想法,想了想,感觉自己这时候也要表个态,给自己争取个宽大为怀:“你要是真恨我,你就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流放了也行,反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又不是男儿身,将来也当不了皇帝,保证一辈子本本份份做个普通老百姓,你从此眼不见为净,就当我死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朱汝宁眼花,听到死字,赵拓瞳孔猛的一缩,抬头紧紧盯着她,目光既恨又怨,腮帮咬紧,他一字一句道:“你倒是替我想的周到,那你可曾想过,你若是无故死了,百姓和朝臣又会怎么议论朕?”

毕竟是篡位,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滥杀这条罪名,估计很难收服民心。如果百姓看到前朝公主心甘情愿做了本朝的妃子娘娘,才会觉得他得到的一切都是正统,也就是说这对恩爱假夫妻她想演也得演,不想演也得演。

朱汝宁恍然有所悟。

赵拓不说话,也不解释自己这句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她。

从前的时候,她很厌恶自己跟他有一点接触,哪怕就是什么话都不说,像这样站着,她也一定会选择侧对自己的方向。

她不待见他,也不喜欢他,厌恶跟他说话,也拒绝跟他发生任何肢体碰触。

赵拓印象中就记得她笑过两次,一次是看她侍女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她仰着头看,看着看着就笑了,侍女们问她够不够高,朱汝宁笑着点头。

结果一转脸看到赵拓站在远处回廊看自己,她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一张脸立刻恢复冷若冰霜。

他知道她恨他。

他何尝不恨她。

他们就是对怨偶,连他的母亲都承认,当初让陛下把朱汝宁嫁给他,是她当妈的犯过的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

时间久了,公主驸马不睦已经是京城里公开的秘密。

结果有天赵拓忽然提出要纳自己表姐为妾,叫人请公主过来喝顾氏奉的茶,她本不想来的,赵拓一次一次去请,才逼得她过来。

他表姐顾氏一年前死了丈夫,孀居在扬州,遇到乡中恶霸要强取她,可怜顾氏孤儿寡母一路哭哭啼啼地寻来京城投靠他,赵拓见她孤苦伶仃,无处附身,便提出要纳她为妾,这样也好给她的儿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

朱汝宁一看到这孤儿寡母,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赵拓第二次看到她笑,她笑指着顾氏问他:“你母亲这样,如今你也是这样,我真好奇,你们赵家是有什么这方面的癖好吗?”

顾氏听不懂她的话,愣愣地看着座位上这位气度不凡的公主,而赵拓的脸瞬间就白了,双手捏紧,指甲几欲嵌入掌心。

朱汝宁只浅浅抿了口顾氏的茶,便扬袖而去。

赵拓忍无可忍,快步追她,从后一把捏住她手腕,拉她到自己面前:“朱汝宁。”

“你松手!”朱汝宁大怒,“你算什么东西,胆敢直呼本位的名讳?”

赵拓喉结剧烈滚动。

“纳妾不是我的本意,我之前就跟你解释过很多次,我不会碰她,等将来找到合适的归宿我就会把她送走。”他盯着她的眼睛,迫不及待地解释。

朱汝宁气得要死,拼命想要甩开他的手:“我管你纳不纳妾,你纳一百个都跟我没关系,你去告诉你那个妈,有能耐把我休了最好,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

赵拓被气得双眼微红,腮帮隐隐抽动。

“好,好,朱汝宁,我就问你一句,我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你对我如此厌恶?”

朱汝宁仰头,迎视着他的目光冷笑:“赵拓,你还有脸来问我你做过什么事,好,我就告诉你,你是我见过最虚伪卑鄙的小人,跟你妈一样擅于逢迎,当年你妈入宫害得我娘抑郁而终,现在你妈又逼我嫁给你,我朱汝宁上辈子是欠了你们姓赵的一家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在太液池救了你一条狗命!”

赵拓微微一个晃神,是朱汝宁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动。

“喂?”

赵拓一把拿住她的手,按下,目光静静地看她。

还是当年那个小公主的模样,只是没了从前恩怨,看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厌恶和仇恨,明眸善睐,很干净也很单纯。

她胆战心惊地问:“你在想什么?”

赵拓懒懒道:“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朱汝宁要崩溃了都:“你放过我吧,我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赵拓大概不信她,就不理她了,把朱汝宁丢在一边。她百无聊赖地站了一会儿,大着胆子东看看西看看,最后指了指书架:“那个赵……呃,我能看上面的书吗?”

赵拓头也不抬,冷淡道:“随便。”

朱汝宁提着裙子走过去,一书架的书都是些治国理事的大道理,她选来选去,最后拿了一本《论语》,结果没看两页,就感觉眼前的字体忽大忽小,眼皮已经沉得撑不起了。

赵拓在她找书的时候就用余光在看她,看她拿了本书没翻两页就开始打瞌睡的模样,便下意识弯了弯唇。

终于她还是睡着了,伏在茶几上,半本《论语》被她压在脸下,呼吸间还发出轻轻的鼾声。

这一幕看得赵拓一阵恍惚。

如果不是失忆,赵拓相信自己这辈子都看不到她对自己这么不设防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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