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商对外的名头是众所周知的，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已聚集不少人。
江拂瑛百无聊赖地翻开桌上的折子，里面详细介绍了接下来要拍卖的东西。
一目十行看下去，在中间看到拍卖的魇兽魔丹。
一颗五十灵币。
是有仙来一盘菜的一半价钱。
“师兄，这三颗魇兽魔丹。”
周楚砚看了过去，点头：“嗯，交给我。”
这次下山，杜岸把钱都交给周楚砚，由他保管，避免被叶知沂大手大脚花掉。
不过宋燕礼偷偷给她塞了不少灵石。
拍卖正式开始。
第一个拍品是一对流光步摇，具有温养之效，对身体虚弱的人大有裨益。
王轶首当其冲拍下第一件拍品。
没人敢和他抢，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给程松玥的。
因着叶知沂戴了面纱的缘故，众人不知晓她也在，不然又是一阵喧哗。
叶知沂困得打哈欠。
真的想不明白王轶让她来天下商做什么。
她看得出王轶是有意在她面前炫耀，但她对王轶没有感情，这招不生效的，倒是升起些许恼意。
都已经有了未婚妻，还在她面前作态，让人家如何想？
叶知沂觉得自己有必要找王轶好好谈谈。
王轶亲手将流光步摇插进程松玥的发上，下意识想看叶知沂的反应，故而没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拍卖会有条不紊的进行。
轮到魇兽魔丹，叶知沂兴冲冲夺过周楚砚手里的牌子。
“我来我来！我都快憋闷死了！”
周楚砚默默后退。
江拂瑛看了眼兴奋报价的人，沉默一瞬：“师兄，交给师姐没问题吗？”
对面还坐着王轶，以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不会出事吗？
周楚砚对王家有些了解，不觉得王轶会在这种事上使绊子。
转念想到昨日二人之间的气氛，陷入沉默。
“应该……没事吧。”
话还未落下，王轶那边已经报价。
“三颗魔丹，一颗灵石。”
周楚砚：“……”
按照天下商给的起拍价，一颗五十灵币，三颗最多两颗灵石，再多就不值得了。
叶知沂一噎，看向对面，语气微沉：“两颗灵石。”
王轶紧随其后：“两颗零一个灵币。”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众人埋头低语。
“这位姑娘是谁？”
“王公子怎么抓着人不放啊？”
“这声音有些耳熟啊！”
叶知沂头一回认识到王轶的不要脸。
他要魇兽魔丹干什么？
别人都不跟她抢，就王轶出价，不明摆着针对她么！
昨日都让着他了，回家也让阿娘打了，用不了多久，这件事便会传的满城皆知，当年让王轶沦为全城笑柄，现在她轮到她了，还不够吗？
叶知沂烦躁的啧了一声：“三颗灵石。”
“三颗灵石零一灵币。”
“……”
“噗呲。”
下面的人忍俊不禁。
回回加价，都只多一个灵币，真够损的。
程松玥掩唇轻笑，拽了拽王轶的袖子：“阿轶。”
王轶冲她点了点头：“我心中有数。”
另一边，周楚砚拉着叶知沂，劝她停手，不要再加价。
三颗灵石买三颗魔丹，太不值了。
魇兽并非秘境中才有，实在不行，他们托人打探魇兽的下落，自个儿去抓也行。
江拂瑛跑来帮他劝人。
奈何他们劝不住已经怒火冲天的人。
叶知沂和叶知策可是姐弟，性子也十分相像。叶知策容易浮躁，她叶知沂虽然表面上比他沉稳，但骨子里也是火爆脾气的。
一掌拍下栏杆上，扯着嗓子怒吼：“王轶！你王家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就加一个灵币算什么？我昨日已经迁就过你了，你别得寸进尺！”
王轶冷下脸，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走出来。
众人听着叶知沂的声音，愈发觉得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王轶无视下方的探寻，冷漠道：“哦，你奈我何。”
叶知沂：“……”
她气得小脸通红。
若不是来之前阿娘让她不要和王轶起争执，能退则退，且是他们理亏在前，让人家发泄一点便是。
但她是真的气不过，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任由下面的人抽气惊呼，冷冷望着他：“王轶，我承认是我叶家对不住在先，该接受的惩罚我不会躲。我如今也不想再说什么，你当年不是沦为全城笑柄吗？这次换我来。”
本来她不扯下面纱，她在叶家挨打的消息晚几日便会传出，现在她自己露面，用最狼狈的姿态面对望月城的人，这传出的话就不再是挨打那么简单了。
今日在天下商发生的种种，都会被人添油加醋传出去。
同王轶当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知沂毕竟是一个姑娘家。
众人的私语声渐渐变大，那些话传进王轶耳中，让他心底的烦闷加重。
他们说的并不怎么好听，有讽刺叶知沂的，有嘲笑他王轶的，无一例外都是来看戏的。
程松玥担心地走上前：“阿轶。”
叶知沂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包厢坐下。
江拂瑛坐在她边上，倒了杯凉茶递过去：“师姐，喝口茶润润嗓子。”
叶知沂觉得很委屈，尽管她知道是自己的错，面对众人的指责和私语，还是忍不住心里泛委屈。
周楚砚端来一盘糕点，柔声道：“这几日有我和师妹在，不用管那些闲言碎语。”
今日被她这么一闹，不出半日，望月城就会传的沸沸扬扬，什么样的都有。
叶知沂到是不怕这些，她是怕叶夫人。
抓过周楚砚的手，可怜兮兮道：“周楚砚，待会回去，你可一定要护好我啊！”
叶夫人很喜欢谈吐得体的周楚砚，只要周楚砚肯帮忙，叶夫人绝对不会对她做什么。
叶夫人早年的脾性，比叶知沂还火爆，她动起手来，是真的不会顾忌亲情什么的。这次打伤脸，虽是做给外面看的，却也是实打实用骨鞭抽出来的。
侍从端着三颗魔丹进来：“叶姑娘，王公子说，这些魔丹送给姑娘。”
叶知沂吸吸鼻子，扭头不言。
江拂瑛接下，含笑点头：“替我们谢过王公子，今日的事对不住了。”
侍从点了点头，离开。
王轶也不是真的想拍下魔丹，不过是想和叶知沂对着干罢了。
魔丹看都不看，直接让侍从给叶知沂送过来。
将魔丹收进墨玉戒，江拂瑛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外头传来敲门声。
程松玥点了点头，身子弱柳扶风似的，眸子盛着细碎的柔意：“我想和叶姑娘单独谈谈。”
叶知沂狠狠吸了吸鼻子，抬着下巴走上来：“走吧。”
这是王叶两家的事，迟早要解决的。
周楚砚没拦着，和江拂瑛在包厢里继续看拍品。
程松玥身子骨不好，脸上的气色很虚，总给人一种随时会昏厥过去的感觉。
叶知沂皱着眉头，跟着她一路离开：“你想和我谈什么？”
脑海里不由自主划过话本子上的，正主找旧主施压，逼迫旧主离开。
叶知沂：“……”
看了眼弱不禁风的程松玥，她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
“叶姑娘，”程松玥侧眸看过来，唇角挂着笑意，“今日是阿轶做得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
叶知沂是个颜控，面对程松玥这般的美人，哪里气得起来。
别扭地开口：“你道什么歉，本就是我对不住他在先。”
程松玥摇摇头，主动牵起她手，真诚实意地道谢：“其实我该谢叶姑娘的，没有叶姑娘的退婚，我也遇不到阿轶。”
叶知沂刚还处在美人牵了她的手的兴奋中，乍一听她这么说，心头诧异的很：“你喜欢王轶？”
她也不回避：“嗯。”
把人带到后院，看见王轶，上前握住他的手，眉眼喜意。
王轶将她身上的披风拢好，轻声细语：“回去吧，我谈完便去寻你。”
“好。”
叶知沂算是看明白了，王轶怕自己叫不来她，就让程松玥来。
二人亲昵一会，程松玥离去。
王轶转头看向她，语意微歉：“叶知沂，对不住，是我意气用事了。”
叶知沂察觉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变了。
心里愈发觉得古怪。
王轶笑得坦然：“有件事你应当是不知晓的。当年你我定下婚约，我是欢喜的，望月城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唯独你不知。”
叶知沂瞳孔地震，眸子紧紧盯着他，似在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王轶喜欢她？
王轶颔首，自顾自继续说下去：“嗯，喜欢你的。你退婚我其实很伤心，我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还是惹你讨厌了，我纠结了七天，最后想明白了。”
“叶知沂，我承认我当初恨过你，你的所作所为将王家推到风口浪尖上，但叶家出面维护了王家，于情于理，王叶两家早已两清，但你我二人之间，清不了。”
“今日害你在众人面前露面，是我对不住你，你不该承受这些的。”
来之前他想过，叶知沂既然被叶夫人打伤成这副模样，用不了多久自会有传言流出，今日她自己暴露，只会让传言更加剧烈。
这些本不该是她承受的。
突如其来的煽情搞得叶知沂不知所措。
捏了捏衣角，她故作大方：“什么该不该的，今日就算不是你，我这伤迟早会被知道，早一日晚一日的区别。况且，当年本来就是我对不住你在先。”
王轶想辩驳什么，被她摆手拦下。
她双目澄净，仿佛真的不在意那些流言，有意戏谑他：“那姑娘叫程松玥对吧？人家可是喜欢你的，你别对不起她，不然……”
她威胁似的举了举拳头。
王轶怔怔瞧着她，蓦地笑出声：“松玥这么好，我怎么会对不起她……”
果然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叶知沂。
二人谈了很久。
王轶转身离开，在角落里望见温柔浅笑看着自己的女子，心头软了一角。
他上前牵起她的手，步伐缓慢，就着她的步调。
程松玥歪头和他轻轻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