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前男友有一点很可爱：和外表看起来不同，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容易害羞的人。
作为著名的“不可一世的小鬼”，中学生越前君的日常就是被挑衅、接受挑衅、主动挑衅，轻松取胜、艰难取胜、先输掉再反败为胜。
这样“不可一世的男友”，却完全应付不来你的撩拨。
你折磨人的劲上来了。
“你还真是有够纯情的啊，”你举着手机，拿屏幕当镜子整理头发，“又不是没看过。”
“……”越前用手背盖住了大半张脸，整个人朝后仰去，“左边。”
你捋了捋左边翘起的一缕碎发。
“不是。”越前嘴唇抿成一条生硬的线，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左肩。
你停顿了一下，低头飞快地把睡裙的吊带拉了上来，凶巴巴地警告：“不许看！”
越前： “……又不是没看过。”
你看见他的手背还盖在眼睛上，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
虽然名字还在推特的trending hashtags上挂着，你的前男友竟然意外地心情不错。
他没有生气啊。你想，那还需要解释么？
不对，你本来也没有做错什么。你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总是下意识在他面前放低姿态。可能就是纯纯的没骨气。
“卡鲁宾。”越前突然坐直了身，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嗯？”你愣了一下。
他问，“要看么？”
啊……！是那只毛茸茸的喜马拉雅。
猫和主人的性格很像，都有些生人勿近的冷淡。看在越前的面子上，卡鲁宾对你姑且还算宽容，偶尔允许你陪他睡觉。
蓬松的一只猫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和它的主人枕着你的腿午睡时感觉很像。
没骨气的你点了头。
镜头翻转了过来，卧室里只有最基本的家具，窗外是蔚蓝的天和一排棕榈树。这是你第一次见到越前在LA的家。
比你造访过的那间小小的卧室宽敞许多，然而冷清得像是酒店。
繁忙的赛程让他已经不剩多少时间真正住在家里了。
越前掀起被子，一团毛蓬蓬的黑脸猫正敞着肚皮睡得正香。
“真假？”你震惊，“这么胖。”
猫主人对此不予置评，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黑脸猫的胡须轻晃，睁开了宝石蓝的眼睛。
你试着叫猫的名字。卡鲁宾的耳朵警觉地竖起，翻身爬了起来，绕着越前的手转了一圈。
屏幕前冒出一张肥嘟嘟的猫脸。
根本……超级……可爱……
一只修长的手捏住卡鲁宾的后颈。
“不胖。”越前的手掌没入丰厚的毛中，“你……”
你的心脏忽然变成了一块吸满水的海绵，只需要轻轻一攥，某些东西就要满溢出来。
太满了，满到连呼吸都粘稠起来。
不要。停下来。你不想听见他接下来的话。不要说出来，到此为止，停下来。
越前在镜头后，迟疑地说道，“你可以来看。”
三年的时间到底什么改变了？你昏昏沉沉地想。明明什么都一样。
连拙劣的示好都一样，毫无长进。
现在你确定自己真的无需解释了。他在担心你。
空气的湿度终于超出了你的承受范围。这不是你能舒适生存的环境。
这算什么？你无声地叫喊。我不要你的关心。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大吵一架。
进退都要受制于人，凭什么？
你挂断了电话。
社交媒体被你弃之不用，未读消息一概忽视。下午还有一节小课，十几个学生里少你一个小模特实在明显，你只能硬着头皮去。
满校园的瑜伽裤运动服里你是为数不多的花孔雀，但是今天你也套了一件灰色帽衫，脸藏在墨镜下边，头发收进兜帽里，鬼鬼祟祟专挑无人的路走，仿佛刚刚打劫过ATM。
你安慰自己，虽然越前确实是网坛超新星，但知名度也局限在圈里。学校还是不看网球的人多。就算看，说不定他们对八卦也不关心。
球星泡模特算什么新鲜事了？
……结果班里就有个网球校队的女生。越前的绯闻女友小模特当场被捕。
“O——M——G——”肌肉芭比冲过来把你勒入怀中，你心如死灰，接受全场同学轮流致敬。
“所以你就是只喜欢Asian boys对吧？”后排的卷发男生冲你挤眉，“踢足球的那个也是。”
你把兜帽的抽绳拉紧，蚕蛹一样缩在座位上向后面竖中指。
在你把自己憋死前，教授终于结束了当日教学。你慢吞吞地收拾桌面的时候，卷毛男翻过桌椅蹿到了你的身边。
“好心提醒，”他用拇指顶了顶窗户，“可别只想着新欢啊。”
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三三两两的学生坐在草坪上聊天，有人打翻了沙拉，鸽子疯了一样地围了上去。穿着白色球衣的学长，正在百无聊赖地用膝盖颠球。
肌肉芭比在门口对着你做夸张的口型。你又看懂了。
O。M。G。
平板里的笔记还没退出，一条横幅通知跳了出来。原来是学长颠球还不忘百忙之中回复你那封没礼貌的邮件：快一点。
你打了个激灵，开始思考从建筑另一边逃跑的可能。不知道你的本事能不能大过NYPD？
算了。你麻木地想。就这么跳下去也行。反正死在学长面前的人多了去了。
“喂喂，我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学长尾音上扬，目光并不落在你的身上，似乎依然专心在足球上，“你这家伙该不会想着怎么逃跑吧？”
你低头把墨镜捏在手里玩，“……又跑不掉。”
工藤笑声爽朗，“多谢夸奖。”
学长是相当受欢迎的类型，很少让身边人感受到压力。
除非自己吓自己。
“前辈回球队训练了吗？”你跟在学长身后，试探性地找着话题。
“嗯，5v5的练习赛。”他脚步散漫，似乎没有特定的目的地。
“结束了吗？”
“等会还有一场。”
你停下了脚步。建筑庞大的阴影将你留在暗处，工藤站在阳光下，后脑勺的头发乱糟糟地翘起。
你轻声道，“那，前辈还是回——”
“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工藤打断了你。
球衣背后的字母在阳光下反射着白光，你专注地盯着那一块晃动的光点，很快眼睛就有了酸涩的感觉。
“上一次，走之前。”工藤没有回头。
没错。那次是你好不容易作出的决定，2月13日，在球场边，你精心计算过的“偶遇”，你问他明天是否有空，也许可以“顺便一起吃晚餐”。
就是这件白色的球衣。
“嘛啊——”工藤专心地颠球，“抱歉，我要飞去纽约。”
你是怎样做到维持仪态的？其实失败了吧，你的失落还有谁看不出？
是这样对他请求的吧？“我有话对学长说。”
那时工藤穿的就是这件白色球衣，反光条在冬日的阳光下竟然也是刺眼的。你当时想，要是手里有一副墨镜就好了。
工藤说，等我查完案。
此后便是毫无音讯的一周。
你看着工藤的背影，学长给你的感觉这样陌生，你几乎害怕他转过头。
为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因为终于忙完了重要的事情，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好好拒绝你了，是不是？
就像你的失落一样，学长那副怕麻烦的样子，又有什么看不出？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工藤前辈也是这样。他们全都一样。
既然觉得麻烦……那就不要靠近啊。
你吸了吸鼻子。
工藤诧异回过头，泪水模糊的视野里你看不清他的脸，究竟是何种表情你也无从辨认。
眼泪一颗一颗从脸颊上滑落，你偏要面无表情地摇头，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