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路口不幸亮起了红灯，越前撑着下颌，上目线恻恻地掠过你。
“喂。”
你抱紧了书包，“干嘛？”
“不能说吗？”
你捂住耳朵，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越前来回扫视了你一圈，移开了视线。
压迫感解除了，看起来是打算放你一马。
“没存什么好话吧，你。”他四平八稳地发动了车。
你放低椅背躺了上去，“既然知道就别问啊。”
越前后脑的碎发被帽子服帖地压了下去，从你的角度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抿起的唇角。
原来他长大了是这个样子。你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里感叹。
以前总是想象不出来，成年后的越前是什么样子呢？大脑里只有一片空白。你其实默认了他与你的故事只能在国中完结，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了续章——向前迈进的你与别人的故事里。
车里安静了下来。你坚持了大约几分钟，眼帘就越来越沉，离睡着只有一步之遥。
这时候越前说话了，“不是那个了么？”
“嗯？”你没睁开眼，不讲究形象地打了个哈欠。
越前深吸了口气，露出了难得挫败的神情，“没什么。”
你忽然听懂了。
“啊，是说以前给你的备注吗。”你抬起手背挡住了刺眼的阳光，“那个早就改掉了啊。”
“……”他停顿了一下，“是吗。”
“是啊。”你的另一只手也放了上来，整张脸都被盖住了，光线从指缝间漏了进来，“太亲密了，不合适呀。”
应该放点音乐的，你想，这样当两个人都陷入沉默的时候，车里的气氛至少不会变得更糟。
也只好这样了，又不能跳车。你心态良好地接受了现实，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你身上被晒得暖洋洋的，脸却被很好地保护在了一片阴影里，车内的香氛调性清淡，很好地中和了你不喜欢的真皮座椅的气味。
一片静谧之中，光线逐渐暗淡了下去。你换了个姿势，书包从膝盖上滑了下去，有人替你披了件外衣。
磨出薄茧的手指从你的脸颊上抚过，拨开了一缕黏住睫毛的头发。
最终将你唤醒的是鸥鸣与海浪。
你睁开眼，窗外的天空布满霞光，一群海鸟在上方盘旋，嬉戏的孩童和母亲的呼唤声都随着飞鸟远去了。
你猛地坐了起来。
并不是陌生的地方，这是Santa Monica的沙滩停车场。
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了贴你的脸，是一听已经打开的无糖可乐。
你顺从地接过去喝了一口，甜津津的液体帮助你的大脑缓慢地开始了运转，这次终于睡醒了。
“怎么带我来这里？”你朝车窗外张望，“现在几点了？”
越前不说话，绕到副驾外替你打开了车门。
你下意识地跟着他走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木栅栏走进了沙滩，在日暮的遮掩下，谁也没有注意到你们。
这真的是——太奇怪了。你困惑地盯着越前的背影。
“喂。”你拽了拽他的衣袖，没有得到回应，“干嘛不理我？”
“有名字的吧？”越前没有回头，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喔，”你松开了手，“为什么不理我呢，龙马？”
手心空了下来，像是什么都没有抓住，只有一阵风。
你以为他只是在生闷气，因此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可是越前今天处处不如你的预料。
“因为你不喜欢网球。”
“嗯，”你点头，顿了顿，蓦地睁大了眼，“什——”
怎么这也能回到网球上？难道下一步就是跟你说再见他要去练球了吗？！
“你不喜欢网球，对吧。”越前转过了身，“看比赛总是走神，练习也提不起劲，完全是在勉强自己陪着我。”
“……是对网球没什么兴趣，”你说，“但是——”
“这样就没办法在一起了，因为我的人生是绝对不能没有网球的。”面前的人这样说道，那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你震惊。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蹙起了眉，“你该不会是想说我是因为网球才被甩了的吧？”
越前的神态不大自然，但他并没有反驳这简直堪称荒唐的话。
天。
你彻底惊呆了。
龙崎——这时候你才想起龙崎白天说过的话。越前的处事哲学搞不好还真的是这样。
如果龙崎因为他而迷失自己的话，那就干脆不要交往。
如果你因为他而无聊、思念、不知所措的话……那就代你作出决定。
在他踏上追逐职网的道路时，这个决定生效了。
“以前是这么想的。”越前低下了头，将你冰凉的双手拢进了温热干燥的掌心。
“这算……这算什么啊？”你的声音都在颤抖，“你是白痴吗？”
“是。”越前轻声道，“对不起。我现在明白了。”
初春的海风比你们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温柔太多，又或者是你的幻觉，过去和现在并没有不同。
“并不是勉强。”他捧住了你的脸，“为了喜欢的人，等待也好，陪伴也好，只是远远地看着也好，那种心情一点也不勉强。”
逆光下你看不见他的神情，夕晒将你的脸颊照得泛红，你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海浪卷进了你的口鼻，让你在漫散的潮湿中无法呼吸。
“失去喜欢的人的心情，我现在明白了。”
琥珀色的双眼中映出了你的脸。那是你讨厌的表情，笨拙的，无措的，只有在越前面前才会露出马脚的你。
鼻尖相抵，抱住你的人托起了你的下颌。
海浪规律地拍打着细沙滩，人声渐渐变得无法听清，海水从你的眼中流了下来。
咸而苦涩，这是你止不住的泪水，和他无法停下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