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到画廊，先冲杨青松扬手：“杨二叔比我先到呀。”
杨青松面不改色地回到：“是啊。”
小小紧紧挽着东方上的手臂，微笑着叫萧雨“姐夫。”
萧雨上下打量东方上：“这就是我们一林的准姨父吧？哎哟——”萧雨一步跨上前握着东方上的手：“你好你好！”
东方上微微一笑：“姐夫，你好！”
萧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这画廊是你开的？我转转看看，哎哟，从来没有好好的欣赏过这样高雅的艺术。”
小小带着萧雨在画廊里逛，一幅一幅地看画。其实萧雨不懂画，每一幅在他看来都是差不多的。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忽然谨小慎微起来，就好像迷信之人对鬼神的敬畏。鬼神看不见摸不着，但是那股力量影响着人的心理。
小小拉着脸问萧雨：“听说你要跟我姐离婚？”
萧雨立刻收住了笑：“不是我要离，是你姐非要离。”
“为什么啊？”
“你姐没跟你说吗？是啊，她怎么好说！她跟她们的一个同事正打得火热呢，分不开了，所以找我离婚。”
“不是说你外面也有人吗？”
“谁说的？你姐说的？她有证据吗？”
“那你说我姐外面有人，你有证据吗？”
“这么多年的夫妻了，要什么证据？我光看她平常的表现就知道了。”
“我姐也是这样认为的吧。你们大人怎么折腾都没关系，可是你们想过萧一林吗？”
萧雨没说话，半天叹口气道：“怎么不想孩子呢，可你姐要坚持我也没办法，你得空劝劝你姐姐吧，我也不想这样折腾，挺累的。”
萧雨笑一笑，转过话题道：“这个东方上不错呢，开这么大一画廊。说起来我不懂，真有人买这些画吗？都是些什么人哪？”
“有啊。不然我们吃什么？”小小笑道。
“小小，其实我挺佩服你的，真的，敢闯敢干。”
“有时候是被逼的，你当我多愿意闯呢。”小小笑道。
“你现在对自己的生活总是满意的吧？”
“还不错。”
小小跟萧雨逛画廊，杨青松和东方上还坐在原来的桌子上，两人慢悠悠地品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杨青松问东方上：“听小小说你留过学？”
“嗯，是在国外待过几年。”
“你跟窦小小是怎么认识的呀？”
“在她来广州之前的两年就认识的了，我们是□□朋友。”
“啊？”杨青松有点吃惊，那两年正是他跟小小热恋的时候。“你们是□□朋友？”
“对。”东方上知道他想问什么：“她那时候有些困惑什么的，找身边的朋友聊天似乎不大合适。我们当时只是聊天，我们约定了不问彼此的背景，包括年龄，教育什么的，只知道她是女孩子，我是男生。她愿意跟我分享她的心事，我也乐意听她说。”
杨青松一口茶卡在喉咙里，半天才咽下。他不知道窦小小都告诉东方上什么了，他突然间有点生气，觉得窦小小太大意，太欠缺考虑了，何必把什么都告诉东方上呢。
“那么，她……”杨青松想问，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东方上淡定地看着他，他知道杨青松的思想，但他不先开口，他等着杨青松问。
“那么，她应该也说过那段时间她的经历了吧？”杨青松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眼睛看着茶杯。
“对，基本上吧。我记得两点最清楚，一个是前年的春节，她过得不好，可以说身心都受到摧残吧，还有一次是被她爸爸打的，她爸爸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我不大能够理解她们的家庭教育方式，但是我认为一切都让一个女孩子来承担，还是太过分了。我不会对女孩子这样，绝对不会。”
杨青松叹里口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请恕我说话直接，咱们男人都知道，什么人在江湖，什么力所不能及，都是借口。小小不愿意提，我也不会问，我只是希望她从今后开开心心的，过她想要的生活。”东方上说着看向小小和萧雨的背影。
杨青松整个人又矮了半截。
小小带萧雨逛完画廊，一行四人去吃饭。大家都喝了点酒。杨青松的表现太不像他自己了，有点耍酒疯的意思。萧雨紧张地看着他：“杨二叔今天喝得有点高了哈？”
“年轻人，你不要管我。今天来到广州，这样的大城市，大地方，开了眼界，又见到咱们窦家寨的人，我心里高兴。东方先生又这样热情，不喝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大家。”
小小淡淡地看着杨青松，她感觉不认识他了。
送萧雨和杨青松上了出租车，东方上拉着小小沿着江边走。夜风微微地吹着，小小有点晕头。两人在栏杆边站着，面对着珠江，看江上的游轮慢慢地在江面行走。
“谢谢你。”小小说道。
“谢我什么？”
“谢谢你请客。”
东方上把她的脸扳过来正对着他：“我说过了，咱们不要分你我。”
小小塌着眼皮：“这个毁了我人生的男人你也看见了，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特别……”
“我什么也不觉得。”东方上看着她。
“可我觉得，过去始终像一个噩梦，那时候我真的就是，就是——贱皮子。”
“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他口气冷冷地，捧着她的脸的双手也垂下来。
“否则我该怎么说？”她自嘲道。
“如果你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怎么会期待别人看的起你呢？”他问道。
她的心收缩了，下沉了，她知道他是介意的：“这是事实，掩饰不了的。”
他们都没说话，她的手机响，是杨青松。
“窦小小，你真叫我失望。我一直以为，你是值得我交心的，我也一直以为咱们曾经的快乐日子，是只属于你跟我的。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也不应该把什么都告诉东方上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太不了解男人了，你告诉他有什么好处呢？一点没有，没有哪一个男人不介意你的过去的，没有！你就算成心让我今天难堪，下不来台，也不该这样。你既然已经什么都讲给他听了，就相当于是把我买了，那么今天又这么假模假式的请我去吃什么饭？去看什么画廊？我知道你是炫耀，你真没必要这样，年轻人，你这招失算了……”
小小没听完就挂了电话。
“杨青松打过来的？”东方上问道。
“对，他责怪我，不该把一切都告诉你，应该保密。还说你们男人，没有一个能够容忍有历史的女人……”
不等她说完，他忽然双手捧着她的脸，吻她。
月光，霓虹灯光，栏杆边的夜灯光，撒在他们的身上。
“我爱你。”他抱着她。
她的头伏在他的胸前，她的手圈着他的腰。她的心里是踏实，从未有过的踏实。
晚上，在她的房间里，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忍不住问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呢？”
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样的俗气的问题呢？”
“我也是人，也是女人，加上现在酒劲还在，什么都敢问。”她抓着他的手臂：“告诉我。”
“严格说来，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第一次在画展上真正见面的时候吧，后来看到你跟那个小郭一起，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估计就是吃醋吧。想想，真是滑稽，我居然吃一个小男孩的醋。”
“今天看见杨青松，你吃醋吗？”
“没有。其实我挺不忍心看他那样的，很不自然，真的。而且，我也观察了，你对他早没了那样的感情了，是不是？”
“对，我曾经以为会过不去，没想到，早就过去了。”
“那你呢，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感觉的？”
“可能从最开始聊天的时候吧。你给我的感觉是不同的，那时候感觉是高于所谓的爱情的。第一次咱们在画展上见面，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不过我当时不敢表露，只能拼命压制自己的感情，我不敢触碰那样的感觉。”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怎么说呢，那时候觉得你是在国外留学的。在我老家那个地方，去国外留学不仅是距离上离得远，心理上也离得远。至少在那个时候，我无法想象。我那时候之所以愿意把一切都告诉你，一部分原因是我把你看做我的救世主了，那种力量是你无法想象的。”
他激动地抱着她：“我太受用了，这么抬举我。”
“我说的是真的。”她仰头看着他：“你可能不能完全理解我当时的处境，就算我当时的好朋友在我身边安慰我，但是她的安慰之于我就好像重复使用一桶水，而你呢，是另外一条流动的溪水，是清新的，有活力的。当时要是没有你的那些安慰跟支持，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兴许我就不会来广州了。”
他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其实你刚来广州那阵子，听你说你的日子过的那么辛苦，我有点后悔劝你出来呢。我想，一个女孩子，要是真过不下去，怎么办？当时，我也着急啊。后来在画展上，看见你的真人了，又更不忍心。知道吗？在我的想象中，你应该又高又壮的，谁知道竟然是这样一个小不点儿，真是。”
“小不点儿潜力无限呢。”小小笑道：“当时觉得的确是困难，不过我还是都走过来了，现在回过头去看当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就该这样丰富，你觉得呢？”
“是啊，我的小哲学家。”他笑着，深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