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沈晚意自己都吓住了，但很快，她就没空想自己为什么能推开禁闭室的门了。
一个阴冷的东西缠上了她的腰部，重量压得她差点不能呼吸。
似乎是鱼鳍一样的东西摸上了她的脸颊，沈晚意惊恐的看向前方，借着微弱的光，她能看到一片反光的鱼鳞，那似乎是一条巨大的人鱼尾巴！
身体不能动弹，身体里的烦躁却没有消失，沈晚意也是这时才发现她脑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声音，那是一道不高甚至有些低沉的声音，一直在低低的喃喃着什么，说的话她听不清，但却很难彻底忽视，仿佛耳边绕着一只嗡嗡直叫的苍蝇。
而且，在注意到这道声音以后，这道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并且越来越急促。
沈晚意的脸色随着那道声音的提高而变得有些苍白，没有办法屏蔽它，她只能努力的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人鱼身上。
她咬住打颤的后槽牙，忍着恐惧开口道：“你想对我做什么？”
“做什么？”人鱼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你不知道吗？”
沈晚意还未回答，人鱼却笑起来。
“呵呵呵，人类喜欢吃人鱼肉，据说可以长生不老，”他的呼吸渐渐凑到了沈晚意的耳边，接着慢慢往上偏移，等到了沈晚意的头顶时他停住了：“听我说，人类的肉也很好吃，我只是想吃一次而已，竟然被他们发现了，他们还将我关在了这里，真是气人。”
随着他的话音飘落，沈晚意的瞳孔迅速收缩到针尖大小。
他想吃她！
沈晚意的嘴唇都颤抖起来。
恰逢此时太阳彻底西沉，整个禁闭室里一点光也没有，黑暗更是将恐惧拉到极致，她的心脏“嘭嘭嘭”跳起来，剧烈的震颤在静谧的禁闭室中显得格外清晰。
人鱼轻笑，尖细的指甲顺着沈晚意单薄的裙面，从领口一直划到心脏：“人类身上最好吃的，应该是心脏，你的心脏很活泼呢，可我又喜欢人类的大脑，大脑最有营养。”
说着，他在沈晚意的头顶，猛得张开了嘴巴。
尖利细密的牙齿层层叠叠，他的嘴巴则有沈晚意的脑袋那么大，似乎一口就能将沈晚意的脑袋整个吞进去。
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沈晚意感觉自己像被人塞进了一堆烂了数年的臭鱼烂虾里，胃里的翻江倒海让她忍不住得干呕出声。
似乎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死亡，生理眼泪盈出眼眶，在这一刻，沈晚意终于生出了退意，她后悔了，后悔选择了这所学校。
她不该来的，这世上本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有的只是让人前仆后继想要跳下去的陷阱。
陷阱里有人类的一切贪念，总是闪着金光引诱着满是欲望的人类。
如果她没有来，她现在应该跟着爷爷一起摆摊，而不是站在这里任人宰割。
她可以没有学上，但爷爷不能没有她啊。
“求……求求你……”沈晚意带着哭腔，绝望道：“求求你放过我。”
她在黑暗中，紧绷的神经甚至让她忽略了本应该发生的事。
头顶上悬着的剑迟迟没有落下，人鱼早就没了动静。
沈晚意兀自哭着，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却没有发现在她看不见的方向，一对血红的眼睛蓦的亮起。
久宗止有些好奇的抬手接住沈晚意的眼泪，接着递到唇边，猩红的舌尖探出将那一滴晶莹的泪珠卷入口中后，他猛地皱起眉，表情变得十分痛苦。
“真难吃。”他晃悠悠的凑到沈晚意面前。
猛得撞进他血红的眼里，沈晚意又被吓了一跳，甚至哭着打起了嗝。
久宗止恶劣极了，仗着沈晚意在黑暗中看不清自己，掐着她的脸颊左右摆弄并上下打量着，完事还要嫌弃得“啧”一声：“脸都哭花了，这我还怎么下得去口？我对食物可是很挑剔的。”
听到这与人鱼完全不同的声线，沈晚意一时没想起来他是久宗止，依旧哀求着：“那你别吃我了，我也不好吃的，呜呜……”
见她如此，久宗止更加恶劣得笑出声，甚至还用冰凉的指尖蹭了蹭沈晚意的脖颈大动脉。
沈晚意浑身一颤，血液瞬间凝到了脚底，浑身发冷。
“我……我真的不好吃，我很瘦，也没有多少肉。”
“那正好，我最近想吃点排骨。”
“……”
沈晚意终于认出了他的声线，也发现了不对劲——笼在她头顶的腥臭没了。
她眼底一亮，人鱼不在了，她脑子里的声音也没了！是久宗止救了他！而久宗止是吸血鬼，吸血鬼顶多吸点血，应该不会把她吃了。
她想了想，为了自己的命更是鼓起勇气主动道：“你……那个久同学，你是久宗止久同学对吧？能不能商量一下，你吃饭的时候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不要一次性吃完？咱们留一点可以维持一个可持续发展……”
久宗止脸色一黑：“我姓久宗。”
沈晚意一哽：“……”
久宗止却没继续生气，他眉尾轻挑，满是邪性的脸上起了逗弄之意，眼底装着恶趣味，语气却故作困惑道：“可我不懂什么是可持续发展怎么办？我就喜欢一次性吃完，不然你给我点别的好处？”
“……”
沈晚意有些沉默，她只是一个人类，吸血鬼与人类就像人类与汉堡，她完全想不到自己除了血液还能为久宗止供应些什么。
安静了好一会儿，见久宗止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反而指尖一直在她的脖颈处徘徊，带着丝丝凉意蹭来蹭去的蹭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晚意终于忍不住道：“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她听起来有些焦急。
久宗止嗤笑一声，脸凑近了，呼吸喷洒在沈晚意的脸上，“你态度不端正呢，要给我什么好处当然是你自己想啊，问我？那我想要的东西你真的会给吗？”
沈晚意果然纠结得皱起了眉，她哪敢让久宗止开口，他们连脑回路都不一样。
深吸一口气，沈晚意咬着牙讨好道：“只要您愿意留我一条小命，我以后保证让您随叫随到，这样您看可以吗？”
“嗯？”久宗止沉吟一声，装模作样的脸上带起一丝笑，目光却落在沈晚意动来动去的唇上。
那只一直游走在沈晚意脖颈上的手轻轻抬起，大拇指捻上了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感受着指腹下柔软湿润的触感，他的眸色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微微低头将本就近到可以看清对方眼底的自己的距离继续缩短，在两人鼻尖碰在一起后，久宗止眼露几分欲望，忽然低头噙住了那张唇。
“唔！”
沈晚意惊呼一声瞪大了双眼，她的身体依旧不能动弹，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任久宗止对她予取予夺，心中则连骂几声“卧槽”！
我还是个孩子！我未成年！救命！
一双冰凉的手覆上她的眼睛。
久宗止心满意足得抬起身，语气闲散：“这样的好处也可以吗？”
沈晚意心中难受，眼角再次泛起泪花。
久宗止不满他的沉默，两指掐上她的下颚，轻轻抬起时血红的眸子带上了几分冰冷：“你只有一次机会。”
闻言，沈晚意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才勉强自己同意他的好处：“只是这样的话……可以。”如果他想更过分，她就跟他拼了！
只是刚这么想完，沈晚意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则校规——导致我们人类阵营的同学有退学意向的，该同学将会面临至少三年的刑期。
沈晚意眨了眨眼，内心的屈辱感消失，竟然逐渐恢复了平静。
呵，她出去就说自己要退学，学校处置了久宗止就算了，不处置她就真的退学，这破学校谁爱上谁上，反正她不上！
回去摆摊修鞋子也不上！
至于那个乌蒙里，他说自己都被关那么久了，肯定也不在乎再来三年。
沈晚意垂眸看向脚底，黑暗中虽然什么也看不清，她却意外的觉得，那条刚刚想吃了自己的人鱼就躺在这里，躺在这片黑暗的地上。
是，久宗止救了她，但这不是他任意欺辱她的理由。
沈晚意想了一大堆，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完全藏不住心思。
久宗止满脸兴味的看完了全程，也不生气，反而兴致盎然的对沈晚意伸出手，说：“走吧，我牵着你，先送你回宿舍。”
沈晚意这会儿还很乖：“好……好的，谢谢久宗同学。”
久宗止轻“啧”一声，忽然压低了腰，低头在沈晚意耳边道：“其实我更想听你叫我“主人”，你的声音很软，叫我“主人”的时候，一定很好听。”
沈晚意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被倒在地上的人鱼绊倒。
久宗止立刻体贴得抬起脚将人鱼的尸体踹飞，并抬手抚摸着沈晚意的后脑勺安慰道：“看看你，这么不小心，要是摔倒了怎么办？我会心疼的。”
沈晚意垂在身侧的五指默默捏紧。
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见，想着自己还要依赖久宗止带着才能出去，只能耐着想退学的冲动乖巧道：“谢……谢谢……主人。”最后两个字她念得极为小声，犹如蚊吟。
久宗止却微微一怔，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竟觉得自己那颗不知停跳了多少岁月的心脏竟然鼓动起来，仿佛有血流经过，重新涌向四肢百骸。
血红色的眼睛微微一亮，久宗止偏过脑袋看向沈晚意。
他轻声哄道：“嗯？你说什么？我刚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