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海翻腾(1 / 1)

席间,纪殊同给张遮粗略说了事情的原委,事情竟是牵扯甚广,张遮听得一颗心直直坠了下去。

一顿饭吃的,宾主皆是心不在焉,也只饮了半壶酒。

商议定明日引见顾春芳顾大人之事后,纪家二人一揖到底,诚恳拜谢。张遮心中虽仍满腹疑问,却打算暂且按下,先从旁查证后再问为好。

三人一同下楼走出清风阁,纪家大小公子原来也是步行而来,并未乘车,让张遮颇为诧异。

初夏晚风徐徐,很是舒爽,两人与他并肩而行,热烈探讨着京城的人文风物,并不刻意与他攀谈,只偶尔问一句“张大人以为如何?”

这纪殊同更是博闻多识,一路谈及若干起他从前闻所未闻的奇案、悬案。

张遮听得兴致盎然,破天荒地打开话匣子问个不停,若不是天色已晚,真想拉着纪殊同坐下细细详谈。

三人行至岐水河上的文德桥。

纪殊同说起一桩案件,苦主被人残忍杀害,血溅当场,然而现场各处门窗均是紧闭,门闩牢靠,现场竟找不到任何凶器和凶手的踪迹。

他说,这是一桩非常完美的“密室杀人案”。

张遮觉得这个名词实在新颖有趣,

认真思索间,不由停了脚步倚着栏杆,冥想推演案情。

纪家两人性子不焦躁,也停下脚步,明哲靠着桥上栏杆望着河中穿梭的游船,

殊同看着张遮,觉得他拧紧眉头的样子既正经又好笑,甚是可爱。

河中有一艘精致的画舫驶来,船上坐着衣饰华丽的少男少女,是沈玠、姜雪蕙、沈芷衣、姜雪宁四人正在游船。

姜雪宁抬头望着月亮想着心事,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明月何皎皎,又与她何干呢?”

她的眼睛从月亮上移开,却又突然被桥上一人牢牢锁住,

是张遮!

怎么还是那样耷拉个死人脸,拧着个眉头,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他一般!

可是他还是那样端正好看,眉眼清俊、目光深邃却纯澈万分。

姜雪宁舍不得挪开目光,

突然,她看见张遮身旁一位长身玉立的公子凑近他说话,少顷,那张死人脸居然顿开茅塞般神色明朗,抚掌笑了起来,不停地说话,不知在讲些什么。

“在窗闩下方安置一块楔形冰块用以支撑窗闩暂时不落锁,杀人后顺利遁去,待冰化尽,窗闩自动下落,居然是如此!心思竟这等机巧!”张遮一拍围栏叹道,

“那么凶器……?”

纪殊同正待揭秘,

“是了,也是冰!用冰制成利刃,便可杀人。原来如此!”

说罢,脸色豁然开朗。

“不过夏日取冰不易,冬日冰又不易融化,这案子虽奇,只需有人细细实地勘察,凶徒必遗有不少漏洞,慢慢抽丝拨茧,即可侦破。”

案情理清,张遮抚掌笑了起来。

纪殊同在心底笑道,这家伙,果然是吃这套。

放心吧,我发达的大脑中还存着福尔摩斯、阿加莎、名侦探柯南、东野圭吾、希区柯克全集,保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总有你喜欢的。

姜雪宁惊诧,她前世今生,好像从未曾见过这样轻松开怀、侃侃而谈的张遮。

她转头去看那位公子。

比身姿挺拔的张遮稍矮一头,瘦削颀长,形容俊朗,眉眼中神采奕奕,望着张遮时,神情认真,带着温和又浅浅的笑意。

姜雪宁讶异极了,

她本人可是一个有超过五年男扮女装经验的资深玩家,一眼便识破:

张遮身旁的这位,是一位女子!!!

眼见张遮伸出手大剌剌地拍了拍这位兄台的肩膀,很明显这该死的万年朽木什么也没有瞧出来。

她恨恨地低下头,升起一肚子恶气,想立刻停船上岸,去找那笨蛋,告诉他分清楚男女。

可是突然间心揪着重重沉了下去,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生气,不禁摇了摇头,只是失笑。

任由得船越摇越远。

三人边走边聊,慢慢走到了西南隅的纪家宅邸,互相道了别。

张遮回身拱手,往不远处的家走去。

他本是极不善交友之人,不愿汲汲营营,也不知如何与人闲谈,旁人总觉他无聊又呆板,一副死人脸,上一世姜雪宁似乎也常恨恨地骂他,不知好歹,无趣寡淡至极。

今日与这两人如此闲庭信步,好似是有生以来头一遭,居然觉得有趣惬意。

与张遮别过回到落脚的宅邸,

纪明哲转头问:“家姐,现下该如何做?明日去拜见了那顾春芳,可真的就要掺合进帮那李锡庚、李长安伸冤这档子浑水里了,要不告诉张遮,让他去出这个头吧。”

纪殊同心下踌躇,自从抵达此处,事情的进展便跟预想中的大相径庭。

便是这第一步,就出了岔子。

原计划中,进京后,弟弟与自己应当在张遮常去之处出现,假意聊起各起极富诱惑力的悬案、奇案,投其所好,引得张遮前来攀谈,便可轻松与之结交。

而因前日郊外那一番变故,虽仍顺利与张遮结识,可事情却变得复杂起来。牵扯到朝堂、党争、贪腐、断案,行差踏错一步便人命关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思索下,纪殊同下定决心说道:

“不,明哲,趋利避害,非君子所为。

我们要去,亲自去。张遮被我们卷了进来,未曾退缩半步,要他为我们遮风挡雨,像话吗?”

停了许久许久,

“张遮是这样好的人,他应该拥有今生挚爱、真诚的友谊、快意的人生,这也是我来这里最大的使命,既然今生挚爱需要为他徐徐图之,那其他的我们抓紧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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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休沐,三人一同来到顾府拜见,顾春芳与纪大人是旧日同僚,性情相近、中正耿直,因此对着纪家两位小辈甚是和善。

“日前听我那门生说起些因果,老夫尚有许多事情不明,敢问那李锡庚的血字布书是如何辗转到了你二人手中?”

“回禀顾大人,”纪殊同恭敬说道,“还容晚辈给您细细道来。”

数月前,河州灾荒疫情并发,民不聊生。

朝廷派太医李锡庚、十几位驻泊医官与查赈官员钟同一道带着药材、银两赶赴河州赈灾抗疫。

谁成想,钟同因洪流遭难,医官们不知所踪,上奏的折子称其“贪生潜逃”,只在堰塞湖边找到了李大人的腰牌与衣物送回了朝廷。

李大人母亲偶尔发现封在衣服里的布条血书后,四处奔走,一路上告,为儿子讨公道。

谁知官官相护,根本是求告无门。李母气急离世。

蹊跷的是,当地衙役四处搜寻,也没有找到这封血书的踪影。河州当地官员心下忐忑,用了好些手段才把此事揭了过去。

此乃前因。

“那这封血书你们是从何而来?”顾大人追问道。

纪殊同与纪明哲对望一眼,

“事情还要从我们进京那一日讲起。

前几日,我与弟弟带着给皇家的贺礼,代表纪家进京赴宴,我们在离京城几十里处驻扎休息时,突然有个身形消瘦,衣衫褴褛的乞儿假装跌倒,偷偷塞给我一封信,信上抄录的就是血书上的这句话。

我寻了个由头带这乞儿去无人处问话,发现居然是派往河州那队驻泊医官中的一名女医官,名叫李长安,是李锡庚的远房侄女。身上伤痕累累,没一处好。

将她安置后,我们听她讲述来龙去脉,当时明哲在一旁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记录了下来,李长安捺了手印,不知可否作为证供,请顾大人过目。”

顾春芳接过这几页纸翻看,眉头越发紧蹙。

据李长安所述,

原来,河州当地的父母官贪得无厌,丧尽天良,以次充好换了赈灾的粮食、药草,克扣了几乎大部分的银两。

太医李锡庚与一队驻泊医官在抗疫时发现上好的药材被偷偷换成了毫无药用价值、甚至有毒的假药材,于是去找人对峙,竟意外撞见穿着河州府衙衣服的人将查赈官员钟同推下山坡,活活溺死在湍急的洪流中。

李锡庚为人刚正不阿,立时便写奏折上报朝廷,不料被州府提前知晓,利诱不成,便找了一群穷徒,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事后,当地州府还攀污这群医官们因医术欠佳、治死了许多人,眼见疫区百姓暴起,吓得纷纷逃走,不见了踪迹。

太医院的医官们被追杀殆尽,只有李锡庚、女医官李长安和另一同窗三人逃出生天。

李太医中途失散,下落不明。

另两人一路逃至河州附近的州郡鸣冤,那里的狗官竟也与河州州府沆瀣一气,官官相护。李长安的同窗就因错信奸人,被诓骗谋害至死。

顾春芳看及此处,气得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这帮人眼中还有王法吗?”

逃亡途中,李长安经过老家,眼见李锡庚寡母日日击鼓,带着重要物证四处鸣冤,心中不忍,于是冒险去告诫她切勿再告免得被人害了性命去,

谁知,还是没能救下李母。

所幸,李长安临行前带走了血书,她曾承诺过李老夫人,自己定会带着血书进京,上告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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