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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1年,日本东京都,森崎宅

完成吉川知代的数字生命备份工作以后,转眼间来到了2041年,数字生命永久法律层面上禁止被立法通过,包括森崎志帆所在的东京研究所在内,全球范围内数字生命研究机构通通解散,森崎这时候再也不是数字生命研究所的研究员,他现在是 UEG 驻月面研究员,也是星野千佳的丈夫。

一天晚上,森崎夫妇请来植月敏宏来家里小聚,烫了一锅和牛寿喜烧,敏宏还特意准备了一大袋冰块用于成片摆放切割好的牛肉,带了一盒新买的无菌蛋和寿喜烧汁,在森崎家这个温馨的地方吃饭,他心情久违地感到轻松愉悦。

\"志帆,你知道吗,我以前打 ACM(算法竞赛)的时候有个队友,后来转统计学去了,去美国拿了 data science(数据科学)的学位,现在不知道在哪家公司干数据分析,他开始转专业时,学那些统计学的基础课程,和我们吃饭老是讨论肉片切割厚度的均值方差和概率分布,他说这里面有门道,餐厅里切肉工拿肉片机切肉就讲究这个……\"

星野千佳接过植月敏宏的话题,聊起了她和丈夫最近打听到的,关于太空电梯的那些消息,她提到以前父母在 UEG 维和部队时,认识的中国战友介绍科幻小说给他们看,里面有个纳米材料科学家研发一种材料,小说结尾就像切肉片把运河上的一艘大邮轮切成片,后面依靠这种材料把太空电梯建造了出来。

“老公,虽然小说跟现实差别很大,但是好像在加蓬,好像太空电梯真给造出来了,听说以后航天员在这里训练上天,工人和科学家还会坐着电梯到天上去,开展修建方舟号空间站的工作。”

“44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方舟号国际空间站就能修好了,哼……几千万美元的末日诺亚方舟船票,反正都是给所谓的精英享受的,我们这些普通人还是指望能有地下城住吧,前提是行星发动机这东西真的靠谱。”

森崎夫妇尽可能地避免谈起任何关于数字生命或是吉川知代的事情,一盘又一盘的牛肉端上来,煮下锅,煮好了捞出来蘸着酱料吃,森崎进加入 UEG 的月球项目后自然也在 UEG 有了很多人脉,和妻子和植月敏宏有说有笑地聊着最近的一些事。

等到三人清空盘子里所有的肉菜以后,星野千佳戴上围裙将餐具收回厨房进行洗涤,植月敏宏与森崎志帆谈起了更为严肃的问题。

“她现在怎么样了?”

“医院里躺着的她,老样子醒不过来,身体没有大的问题,但是终归一天一天在瘦下去,曾经她的手,白嫩嫩的牵起来很舒服,给她擦腿擦脚时,已经没有半点肉感了。你是不知道,以前从研究所里回来压力大,往她怀里一倒,甚至直接抱起来把脸埋她脚底,什么烦恼的事情都抛脑后了。”

这种情感很难形容,他提起吉川知代,曾经美好的回忆在一种执念的支撑下,没有褪色,满是带点炫耀成分的自豪,但是这一切已经从他身边被夺走,心里又多了些许无奈与灰心丧气。上月俊宏抓起桌上的啤酒狠狠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拿出挂在胸前的\"挂坠\",那个属于她的数字生命卡。

“这个她,我就像在交互命令行一样,我输入啥她说啥,她甚至不知道她在跟谁说话。”

“也许你应该换一下训练迭代的思路,hiro,之前数字生命研究还能搞的时候,我们调用所里的计算资源,对接各大社交平台的公司,她的所有照片,还有她还清醒时留下的社交平台或者论坛上的,私聊的群聊的所有记录,甚至打游戏的发言,全部导出,作为训练集扔进去训练。你应该试着从她前半生的生活里面采样,从出生到现在,她所有的经历。”

植月敏宏确实从森崎志帆的话语中受到很多启发,现在的数字生命天城知代远远不能称之为“生命”,她尚不具备自主意识和思考推理的能力,上传备份时扫描的构建,就像是初始化一台电脑,只有最基本的硬件,各种必要的软件和驱动是没有的,不同型号的电脑需要的驱动程序尚且不能做到完全兼容,更何况是不同的人。

在训练迭代前,数字生命只具备最基本的脑部运行功能,跟一个复杂人工智能没有本质区别。最重要的是人在回路的构建,其次,理论上数字生命世界里,假设算力足够,量子计算机能够模拟一个数字人的完整生理运作状态。不过这两个问题的解决因为数字生命研究的禁止似乎遥遥无期。植月敏宏对更底层的机制完全是外行,但即使是森崎志帆也不能自己能帮多少忙,何况他即将要去月球了。

“所有的经历啊……”,这个提案让他想起了吉川知代的父母,最开始在 ICU 病房前和她的父母见面时,他非常害怕比如她父母会上来给他一巴掌大骂“我女儿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才会出这种事”之类的,但是父母并二人没有怪罪他,反而希望植月敏宏不要被自家的可怜女儿束缚一辈子,他这么年轻或许应该尝试新的感情。

植月敏宏拒绝了,甚至直接给岳父岳母打了一笔大钱让他们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去别的地方旅行,两位见此情形也明白了他内心里的执着与爱意,领会了其中的心意就真的去环球旅行了,甚至拜托植月敏宏打理好他们家的房子,只要不卖掉,用来出租都可以,说是旅行完回日本后不打算回原来的住处生活了,考虑换一个城市。

“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父母吧,她那副经常把笑容挂在嘴边把难过藏在眼泪里的乐观派,不出意外也是从她父母那里继承来的……”

“说起父母的话题,过几个月,我会去月球,但是在这之前会在位于俄罗斯的基地开展训练,千佳说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在那里出生,听起来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但组织上竟然给批准了并且可以提供相关的设施和医疗资源。还有马老师,这几年参与了 550 系列的核心研发工作,他也会上月球,印象中后面图恒宇前辈也会来,等到马老师来的时候,550C 应该已经能取代 550A 大放异彩了吧。”

深夜,森崎志帆开车送喝得有点醉醺醺的植月敏宏回家,吉川知代出事后,俊宏把原来准备用作购买未来婚后住房的账户里的钱全部套出来了,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间不大,但是曾经温馨过的公寓里,虽然很久没有来过,但他记得这里是他们两个人住的地方。走进屋内,房内比想象中的要整洁有序。

他家里摆在最显眼位置的那一台550A也不见了,自从立法通过后,550A的借调申请审批很严格,即使是量子计算机研究所也一样,植月敏宏没有办法像之前一样,随随便便就把 550A 往家里带,他只能在上班时间里躲着同事离线工作,下班时十分仔细地抹去研究的痕迹,虽然这台 550A 在单位完全专属他一人使用,也不会有人检查,只要“做研究”时严格做到离线操作就不会有问题。

处于醉酒状态的植月敏宏并没有注意到,森崎志帆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从后备箱里提出一个大礼盒,只见他走到之前摆 550A 的桌子上,放下手中的大礼盒,解开绸带,礼盒里装着的东西毫无疑问把植月敏宏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植月敏宏此时心中充满了对他这位老友的敬佩之情,特别是听了森崎志帆对于如何拿到这台 550A 的整个惊心动魄的过程讲述以后,“真的就像是电影大片一样……”,在数字生命研究严格立法禁止的现在,森崎志帆给他搞来了这台完全不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的 550A 来专门给他一个人做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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