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贼先擒猫(1 / 1)

不管宫里众人是厌是喜,也不管卫临心中如何打着鼓,几日后,熹妃娘娘被册封使果郡王用半副皇后仪仗自甘露寺迎回,皇上率后宫众嫔妃一同等待,只见熹妃身着朝服,头戴金类丝镶珠朝冠,步履缓慢却坚定,端是从容优雅,迎着春日里和煦的晨光走来,正应了光明灿烂之意。

叶澜依站在众妃嫔中,听着远些沈眉庄抽泣,近些贞嫔和康常在正低声议论,她心思却全飘到了熹妃身后的册封使上……数月不曾相见,十七爷此次游历归来消瘦许多,面上满是风霜……只是十七爷之前也曾去各处游历,沾染风霜也是常事,但为何这次竟多了些潦倒……憔悴……

次日,叶澜依在御花园里散心,却见有几株合欢竟已经开花了,如今才三月底,这花开的这样早,凋落的也早些,就如同……自己的感情,看着合欢树下散落的花瓣……叶澜依摊开帕子仔细将地上合欢捡起……这一生到底无福陪伴,只愿他事事合意欢喜,不堕尘泥。

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抬眼一看是一群宫女太监簇着熹贵妃走来,她直起了身子往树后藏了藏,只见熹妃竟停在这几株早开的合欢前,伸手托住着一片合欢,和身旁侍女说了什么,复又放开了手让那合欢飘去……她看得分明,熹妃眼中是悲伤……和情谊……

叶澜依有意试探,便带着婢女出来请安,三两句间还没试探出什么,反被问及自己怀中抱着的合欢,她心中慌乱,忙扯出太医嘱咐来掩饰,却听熹妃夸她怜香惜玉,叶澜依怕再问下去暴露,忙说了句身子不爽告辞了。

……

刚回到宫中坐下,就听侍女说到卫太医来请平安脉,已在外头等着,叶澜依只得赶紧让侍女将合欢花收好,什么事一沾上十七爷她就容易乱了阵脚……惠嫔那次是……今日熹妃这次也是……若这次有人问起……怕也还是。

在这宫里,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眼下苟且,不过为了一个恩字,她只想在这僻静处安静度日,不时能见上十七爷一面也足以……再说这卫太医,她明明说过七日一请脉,这才五日,竟又来了,她确实不怕也不惧明枪暗箭,但也厌烦应对!这次她倒要问个清楚!

卫临也知道叶澜依让他七日请次脉,但他近来心烦,突然就很想见见这位与众不同的小主。今日他也准备得齐全,知道这位小主断然不让他开药,就先按着上次的脉象开了当归四逆汤,拎着药匣子领着小太监到了春禧殿。

叶澜依照坐在正屋桌前,拿了绣帕轻拍着氅衣上的褶皱尘土,让自己的贴身宫女青儿将卫临领了进来。

卫临一进正屋就闻得一股幽香,仔细分辨,像是合欢,他照样是不敢抬头张望,行了礼后规矩地取出脉枕放在桌上,恭敬跪着等叶澜依将手搭上。

叶澜依冲青儿一使眼色,青儿得了暗示,领着御药房小太监退了出去了,她先是拿眸子随意瞥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懒得再周旋,径直开口道:“卫太医胃口不小啊!”

卫临心里打鼓,自己不过是提前来诊脉,也没什么逾矩的行为,怎么叶澜依竟看出他的胃口来了,他也不敢明问,只小心试探道:“微臣惶恐,不知小主何出此言?”

叶澜依冷笑道:“若不是胃口大,怎的上次那一袋金裸子不够买卫太医七天不来打扰?”

听到这话,卫临心里那小鼓才停了下来,原来只是这个,他忙回道:“小主明鉴,微臣不敢,只是微臣奉命照料小主身子,不敢有所轻慢!”他这话说掷地有声,听来倒是真心实意为叶澜依好,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叶澜依却不会信,她低下了头,想看看这人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的真挚有多虚伪,却只能看见卫临头顶上的官帽和那官帽上的顶珠,那人所有情绪都收在这帽下,她竟分毫都不曾窥见。她就盯着那官帽,像是想戳破这层伪装,片刻后才道:“好!大人既如此说,那便看吧。”说完就将手搭在了脉枕上,她倒想看看,这人还能说出些什么口不应心的话来!

卫临细细给她诊了脉,确定脉象与上次所差无几,倒还是合喝当归四逆汤,“与微臣猜想的一样,小主脉象与上次相似,还是应服用当归四逆汤,微臣已将药抓好带来……”

“够了!”叶澜依恼怒,她早已说过不愿吃那些个药,在这宫里过活儿她早就厌烦无比,只恨怎么不来场治不好急病,让她既不辜负十七爷又能早日解脱,现在这人却劝她喝那些调理身子的苦药,这破身子到底有什么好当心的!这人竟还把药给她提前抓好了带来,“卫大人给我开药前怎的不先给自己开些药,好治一治那耳聋的毛病!不教我左一次右一次地跟大人强调我不吃这些药!”

卫临见她恼怒,不仅不怕,反还有些高兴,遂回道:“娘娘可听过医者不自医?不过娘娘既说了,微臣领命,回去就请同僚为微臣开药诊治,下次定将娘娘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卫临此话回的滴水不漏,叶澜依气结却也拿他毫无办法,只好与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大人到底是奉了谁的命对我如此尽心?当真不必!若是想要这条命尽管拿去便是!若不是想要我这条命,那大人不必再来了!让太医院换个人罢!”

卫临明白现下叶澜依是既不信任他又烦他,也是,莫名其妙被太医院指派过来,只诊了两次平安脉还爱跟她反着来,索要信任属实可笑,只是换了他来的也不过豺狼虎豹,还不如自己这个不过有点小心思的,“小主疑心微臣用心也属正常,只是小主深受皇上宠爱,微臣若不是受惠嫔娘娘保荐也拿不到这好差事,若此时要换下微臣,怕来的就是付大人,付大人在太医院资历深厚,平日里照顾的是皇后娘娘、安嫔娘娘、祺嫔娘娘,对了——”卫临拉长了尾音接着说道:“已殁的齐妃娘娘,生前也是付大人照料。”

叶澜依本已撇过头去,听到这话猛地回过头盯住了他,他竟知道!当日她就疑心,齐妃那碗九寒汤来的蹊跷,那些阴寒之物到底是谁给齐妃的,且皇上还未追究此事,齐妃还有三阿哥这个皇子挡着,怎么轻易就寻了短见!这事后,三阿哥又名正言顺成了皇后的儿子!这卫临,分明在暗示她那老头有问题!不过,那又怎样,她不在乎!“谁来都好,想必付大人医术精湛,不会让我吃那些个苦药!”

卫临见她竟真的宁要个会害她的也要将自己拒之门外,正要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青儿在门口喊道:“小主,熹妃娘娘身边的允公公给您送东西来了。”

闻言卫临收住了要说的话,起身退到一旁,叶澜依见他退到一边才吩咐道:“进来吧。”

青儿领着小允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宫女,那宫女小心地托着匹浅碧色的锦缎。

小允子开口道:“宁小主吉祥,熹妃娘娘新得匹浅碧色段子,想来小主穿着好看,特命奴才拿来送给小主。”小允子边说边向前微一招手,那小宫女便乖觉将缎子放在桌上。

叶澜依也没什么欢喜表情,冷着一张脸开口道:“多谢娘娘。”

小允子见她并不热络,放下缎子便告辞离开了。

叶澜依盯着那缎子,竟觉得那碧色有些刺眼,用那样的眼神看着那飘落的合欢花,见她收集合欢花又夸她怜香惜玉,此时送来她喜欢的浅碧色缎子……到底是她自己想多了,还是真有人跟着熹妃娘娘说过什么……会不会是十七爷……十七爷的潦倒憔悴可是为了她?还有这卫临……她眼里满脸孤疑打量着立在旁边的这人……昨日熹妃回宫,旁边惠嫔的抽泣她听得清楚。

卫临任她打量,也不动弹,他这会儿冷静下来了,不想再接着说刚刚没说完的话,今天身上什么也没带,挑开了明说这人也不会信,还是再等等。

两人都不说话,这屋里的氛围冷了下来,一片死寂,忽一个毛茸茸的圆球蹿了进来,一看,原来是团绒玩耍回来了,叶澜依正准备唤青儿来抱它,却见团绒围着他两人转起圈来,片刻竟用那圆滚滚的脑袋去蹭卫临官靴和补服的下摆,叶澜依觉得惊奇,团绒历来不喜欢跟旁人亲近,今日却……看它那憨样子,她忍不住笑起来,再看那卫临,还是低着头,只脑袋跟着团绒的脚步左右摆动,似有些手足无措。

“大人倒是好运气,这笨猫,喜欢你呢……”叶澜依笑着,一开口却还是阴阳怪气。

卫临一会儿提起着左脚,一会儿又提起右脚闪躲这猫,团绒蹭了几次没蹭到,恼急了竟直接趴在他鞋面上,这下他没了法子,开口道:“娘娘这猫十分可爱,也安静,这一会儿了竟没听到一声叫唤。”

叶澜依嗤笑一声,答道:“它若叫唤起来,怕是大人就该被百十里赶来的猫淹没了,怎么一只喜欢大人还不够?”算了,谁都一样,还不如选个团绒喜欢的,总比那老头子一来团绒便炸毛弓背,哈气驱赶的强,至于他与惠嫔的关系……想起惠嫔那时的半关心半试探还有刚回宫的熹妃……罢了,明枪暗箭的,只要不伤了十七爷,也无所谓了。

“大人愿给我请平安脉就还是大人来吧,只不过!”叶澜依语气忽凶起来,“别在给我开那些药!我说的是所有药!”

卫临知道他这差事是领妥当了,只还是不吃药……他决定再磨一磨,“臣遵旨,只是,今日这药已经开了,到时也是用小主的月俸开销……药这种东西又不好赏人送人……”

“那你便扔了它!怎么卫大人这也要我教!”叶澜依刚压下去的火又噌地冒起来,自己已如此退步,这人竟还紧紧不肯放过。

卫临见他生气,赶紧躬身拱手哄道:“小主教诲微臣自然,只是微臣是大夫,从小就被教育这药中的每味药材都成形不易,少则几月,多则几年,或许还要晾晒炮制,都是为着人的身体康健才花那么多功夫,小主让微臣把药扔了……微臣实在不忍,且这药没有什么苦涩的味道,只是酸甜,不如……小主这次就喝了?”

“你!!!”

卫临听到她更恼,将身子更俯下些,“微臣保证,今后再也不在小主不愿意的情况下开药过来!”

叶澜依看他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竟无计可施,直吼他:“药放下,你,滚出去!”

见她答应收下药,卫临忙不迭把那药拿出来放在桌上,收拾好药匣子就往外走,还未出门,不知道是关心还是隔应,又转过身来:“那微臣就把那药煎煮要注意的事告诉小主的侍女,小主到时趁热服用。”

只听一声怒极了的“滚”,他这才乐颠颠出了门去。

……

卫临得了这长期差事,又见叶澜依将那副当归四逆汤收下,回太医院的路上越想越觉得高兴,几日来的郁结散去大半,直想哼些什么,还是他想的周到,来春禧殿前偷偷往补服下摆和鞋面上撒了些香薷粉末,要讨主子喜欢,还得先让主子的猫喜欢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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