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1 / 1)

这天卫临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副场景,叶兰蓁正坐在卫母旁边凑着看什么东西,那本《千字文》被随意扔在一旁,他走进一看,两人拿着的是花样子……

卫母见他回来忙招呼几个丫头去端菜准备开饭,他见叶兰蓁端坐在原处没跟着动弹只觉得惊奇,忙用眼神询问自己的母亲。

“兰蓁现下是我的徒弟了,往后就跟着我做这些女红,说不准之后就要靠这个维系生活……”

在卫母的帮忙下,这天饭桌上倒是卫临周身的气氛倒是好起来了,不像昨晚似的能噎死人。

……

叶兰蓁就这么每天跟着卫母学着手艺,闲暇时跟卫母一起逗逗团绒,只她还是独住,没让任何人伺候。

这日子过得平静,可卫临心里却不平静,叶兰蓁不会主动靠近他,他又怕自己一靠近让她变了要待在卫家的想法,往往是他一来她就回自己房里,他一看她疏远也就不大往卫母房里去,卫母夹在中间也没个主意,只好看着两人别扭相处。

……

等叶兰蓁能自己在布上绣片完整的叶子,也到年底了。

叶兰蓁刚走到卫母房门口,就听卫母招呼她:“兰蓁,快过来,快过来,”她走进一瞧,屋里出了卫家人外还站着个清秀的小媳妇儿,卫母拉过她的手给她介绍,“这是裁缝铺子周掌柜的娘子,快到年下了,我特地请她过来给家里大小量尺寸,也好做些新衣裳,大家热热闹闹过年。”

她刚要开口说不用,卫母这几个月也看出她这一张口要说的什么,还没等她说,卫母就先开了口,“家里所有人都做,就连劈材扫院子的二黑都做一身!”

“还是不用了,那些衣裳够穿了……”

“每逢年节宫里就有赏赐,临儿这次也得了不少,你听伯母的,做几身鲜亮衣裳,只高高兴兴穿新衣裳过年,要是让临儿看你穿身旧衣裳过年心里不止不知道该有多难受!你忘了先前伯母跟你说的话了,他接你回来难道是想让你受苦的?”

卫母既这么说,她也就没再说什么,配合着让周掌柜的娘子给自己量身,等到了挑料子的时候,她照例去选那些青的绿的颜色,卫母也随着她没说什么,直至她选好了料子,卫母才又从料子抽出匹红色的来,“这个颜色也做一身。”

叶兰蓁忙拦她,“不……我不喜欢这颜色……”

卫母却没如她所愿,“听我的,你喜欢的那些颜色照做,过年还是添那么一身沾沾喜气,你若不喜欢就只穿那么几天就好。”

卫母没让她有拒绝的机会,挥挥手就让周娘子下去给其他人量尺寸去了。

……

等那衣裳送来,也到了腊月二十八日,这几日叶兰蓁也没闲着,卫母一下让她帮着看家里的采买事宜,一下带她看家里装饰,一下又让她挑一挑唐花,忙得晕头转向,她倒也不是不会拒绝,只是她一半是也想做点什么,一半是卫母……总是笑着拉她的手,“兰蓁你是从宫里出来的,有见识,快过来看看这个……”

……

一直到了除夕才算是忙活完了,朝廷也倒早早放了这些个官员的假,只是太医院特殊些,还得轮流着当值,偏卫临还是太医院院使,有些事推托不得,但想着叶兰蓁头次在家里过年,他还是特地换了除夕这天的空闲。

大约到了酉时,卫母开始吩咐人往正屋中间的祖堂上年饭祭祀,这祖堂也是前几日就开了门打扫整理好的,叶兰蓁觉得自己是外人不该进去,只在门口处往里看了一眼,那天地君亲师牌位的左下侧,只有一个人的牌位……

……

卫母做主在自己屋子内堂一起吃年夜饭,几个年纪长的一桌,又另给几个小的开了一桌,,也没作约束,各放了一坛子酒,连叶兰蓁都被劝着喝了几杯,饭后收拾完毕,叶兰蓁酒劲有些上来,就坐在门口游廊杆子上散着酒气,而卫临,许是酒壮怂人胆,也不奉行你进我退你你来我走那一套了,直愣愣走到她身侧才站着。

“大人还是太医院之首呢,想不到家中连副醒酒的汤药都凑不出来。”她这会儿懒懒的,也没那么要在意避开卫临的事,只斜着眼看他。

“医者不自医,岂止是解酒药,到现在我的耳疾都还未治好。”

听他这么说叶兰蓁也想起了那时在宫里他俩的针锋相对,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兰蓁皮肤本就白,此时一身红色又兼喝了些酒,只见那面庞白里泛红,笑得好看,称得是色若春花,卫临有些怔怔,“其实你穿红色也很好看……”

“什么?”她看着院子路上铺满的芝麻杆,没注意卫临说了什么,那芝麻杆晒得又干又脆,一看就知踩上去会发出怎样的脆响。

卫临回过神来,庆幸叶兰蓁没发现自己的异常,又见她盯着那芝麻杆看,问道“那芝麻杆怎么了?”

“没什么,想起了十岁之前,每年娘也会准备些芝麻杆铺上,我那时也调皮,在上头蹦跳踩踏,听那些脆响,现在想来还是觉得有趣……自从进宫以后,就没有那样的机会和时间了……”她有些想起自己母亲,语气中夹杂着些怀念和感伤。

卫临心神一动,伸手去拽她的袖子,“走吧。”

“什么?”她此时还有些迷糊,不明就里看着卫临。

“去踩那芝麻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那是孩子做的事,我如今已有二十三岁……”

卫临扭头去看屋里,卫母张妈正教几个小丫头打马吊,屋里头吵吵嚷嚷,见没人在意他们二人,又将头转了回来压低声音道:“叶澜依已有二十三,可叶兰蓁不过十岁。”

叶兰蓁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十岁进宫,做了十三年的叶澜依,现下出宫又做回叶兰蓁了。

见她了悟,卫临手上使了些劲将她拉了起来,她想起小时候也有些意动,心虚回头看了看屋子里,见没人在意,就轻手轻脚的跟卫临走了出去。

……

这些个芝麻杆果然如她想的一半酥脆,她倒也没真的如同小时候在上头蹦跳,只是慢慢踱步,听着那声音随着脚步想起,卫临就在她身边,跟着她迈着步子。

“这芝麻杆一半是家里有年岁小些的孩子才会准备,怎么你母亲也备下了……”

“大约是为了那几个小丫头,怕她们想家,想做的周全些……”

“可惜,这会儿她们的心思全在那马吊上了……”

“是啊……倒方便了两个大孩子调皮……”

说到此处,两人相视一笑,竟是少有的默契与安宁。

两人往前又走了几步,卫临忽开口道:“其实我也算沾你的光,不然我一人也不好意思来踩这芝麻杆。”

“为什么?在自己家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年幼的时候没机会,现下我既当家年岁又大了,做这事就有些不适宜了。”

“既然每年都会准备……那为什么年幼时会没机会?”叶兰蓁扭头去看他。

卫临忽停下了脚步,叶兰蓁也跟着停了下来,只听他语气中参杂着些苦涩道:“年幼时想撑起这个家,于是日夜苦读,连年也过不得,等撑起了这个家,好像担子在肩头不能再放下了。”

她突然也有了探知欲,他知道她什么时候从叶兰蓁变成了叶澜依,可她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卫麟变成了卫临。

她还没问出口,卫临接着又说道:“其实你不必觉得在我家里长住亏欠我,这家里有你到来也变好了不少。”

见他这么说,她也先放下了心头的疑问,“哪里变好?怕只有多花的银钱和你母亲多操的心。”

“你觉得我母亲……性情如何?”

叶兰蓁听他这么问,低着头用脚原地去踩那些芝麻杆,想了一小会儿才道:“温和、开朗,待我很好,时常让我想起我母亲……不过我母亲更沉静些……”

“你来之前,母亲几乎每隔几日就要对我哭诉一番……”

“哭诉什么?”

“每次都是以劝勉关心我开头,然后不知怎地就绕到父亲身上,母亲就会……直到那来之前我跟母亲那次深谈,之后才有你如今看到的模样。”

她停下了动作,还是低着头,“你实在不必为了我和你母亲争吵……”

卫临一听也知道自己的母亲怕是都跟她说了,“你觉得是争吵吗?我倒觉得是个说开的契机,你看,好歹母亲终于愿意走出来,其实也不只是我说开了,更是有你在旁边陪她说话解闷,大约我长大太早与他隔开太早了,如今有你能这样陪她,她也就少想些愁苦的事了。”

叶兰蓁低着头没有搭话,却瞥见卫临伸手来牵她的衣袖,“所以你不必觉得欠我,我初次见你,你给了我向上的勇气,之后,给我和母亲说开的机会,现在,给了我母亲快乐,是你一直在给予我……”

她抬头看向了卫临,院子里灯光有些昏暗,她却还是看见他眼底的真心的感激和笑意,不知怎地,她忽然觉得那酒劲一直没有散去,甚至越演越烈,让她心跳有些加快,脸上也起了温度……

“少爷!叶姑娘!你们怎么上那儿去了,夫人要派压岁钱啦!”

听见银丹唤两人的声音,卫临没有动作,叶兰蓁却像被惊到的鱼,猛地将袖子抽了回来,留下他空手在原处。

……

卫母想着卫临第二天还要到宫里当值,这时候天色也有些晚了,想让他先自去休息,就打算现下就将自己包的几个红封分发给几人,都沾沾喜气。

停了屋里打马吊的活动,让银丹去唤两人过来,不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叶澜依在前头,眼神有些闪避不自在,卫临跟在她后头,面上镇静,可卫母觉得他明明在高兴,也不是那种想要手舞足蹈的高兴,倒像是心满意足的平和……

“娘?”卫临见卫母看着他不说话,开口唤道。

“唉?哦,你明日不是还要到太医院当值嘛,我就想着先都给了红封,你先去休息也好怎样也好……”她忙去拿那装着好几个红封的小竹篮,“兰蓁,也有你的……”

卫母将那红封先递给了卫临,又递给叶兰蓁,她却有些犹豫该不该接这红封,卫母直接拉起了她的手将红封直接塞了过去,“好孩子,该要,求个新的一年平安顺遂的好意头。”

“谢……”她脑海里转了几个念头,“谢伯母……”

卫母拍着她的手老怀安慰,“好!好好!”

卫临也看着了她,“刚才踩了‘祟’,现下又收了我母亲的红封,这一年,不,今后一定是平安顺遂……”

她怔怔捏着那红封,或许是刚刚那些芝麻杆的脆响,或许是现下这红封的鲜艳,卫家居然让她有了些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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