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1)

“去催催。”聚集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女子掀开车帘,吩咐立在马车旁的小厮。

“爹,我不走!芫芫不要!”一女童抱着她爹的腿,在靖王府门前哭喊得伤心欲绝,眼里蕴着泪,鼻头红红的,嗓子都哭哑了,凡是途经之人莫不心生怜惜。

皇帝打压实权大臣,极具威望的靖王府成为众矢之的,佞臣背刺靖王,王府失势,权贵一夜间成为丧家之犬,让人唏嘘不已。

靖王府败落,被皇帝、朝臣疯狂施压,为了保全家族性命,靖王不得不从族群里分出,打发仆役,各谋出路。大姑娘寻了个靠谱的夫婿,过几日出嫁,前年儿子就已入伍参军,现在算是稳定,倒是二女儿现下难保,紧急之策是送离这是非之地,才能安身立命。

“王爷,二姑娘该出发了。”女子派来的小厮毕恭毕敬地同靖王说。

靖王沈敬唉声点头,难以松开牵着女儿的手。

“阿莞,你姨母会陪你一起,不要害怕,到了外面别给姨母添麻烦,知道吗?” 沈敬低身把小女儿按在怀里,安抚着沈芫,这一松手怕是今后难再抱了。沈芫眼眶通红,鼻涕眼泪一起流,一副怎么哄都哄不住的架势。

沈芫娘亲,薛婉,在一旁用帕子拭去眼泪,看着门口的人越来越多,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否则,即使没有猫腻,那些死老鼠也会钻出来凑个热闹的,会更加麻烦。

薛婉狠下心来横在这对父女之间,给沈敬递去一个眼神,她抱起沈芫,走向停在靖王府门口的马车。

薛婉郑重地向马车帷幕里的女子说道:“文贞,阿芫拜托你了。”

说着沈姓夫妇二人向马车里的人弯身行了大礼。

“别……我如何担得起,”薛文贞连忙出声制止,一手接过沈芫,“孩子我会好好照顾,放心便是。”

沈芫被姨母抱在怀里,又是哭又是闹的,沈芫的爹娘不忍心再看,眼角含泪地别过了头。

薛婉哽咽着催促马夫:“快走。”

“我才不要走,爹,娘,我会听话的,别送我走……”马车驶出芸熙巷,沈芫哭啼声还在回荡。

两人驻足好久才回到府里。

迈门槛时,沈王妃踉跄了一下,就势抓住靖王的手臂,颇为难受地说:“王爷,可是苦了咱们的孩子了。”

沈敬闭上眼,两人在昏黄的灯火下相拥取暖。

哐!府门被大力撞开,府内一下就涌入了几队人马,王府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众人举的火把王府照的通亮,像是要烧起来,光影印在沈敬脸上,显得他分外决绝。这场审判虽在预料之中,但比预料之中来的早。

“走吧,还等什么,带这么多人,我这可不管饭。”沈敬朝着领头的太监说,挥起长袖,转身往外走。

人影耸动,烛火忽闪,月挂桂枝,无人安眠,黑夜之后会是什么……

出了京都熙阳,沈芫仍噙着泪,泣不成声。

左右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娃,无非喜欢精美稀奇的玩意,薛文贞心里这样想着,拿出个琳琅球来,扔给她耍,她也不理会,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帘子外面。不爱玩?尚食阁白玉糕总吃吧,又递给她一个食盒,沈芫仍不感兴趣。薛文贞当下就觉得不好,还没走几里路,别就把女娃养呆了。

“沈芫,想玩什么,姨母这里都有。” 薛文贞歪着头哄着沈芫,“那你想和姨母南下去邬湖吗?邬湖水运便利,商家林立,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到,”沈芫扭过头来看着薛文贞,“也可以北上去澹州,异族的衣服穿身上很好看的,那里的郎儿也生的高大。”

薛文贞见她来了兴致,没有再沉着个脸,抓紧聊起天南地北的各色事物,从南冥谈到北漠,“这些好玩的地方姨母都带你去好不好?” 薛文贞抓起她的手,微笑着哄。

沈芫还是带着哭腔,软绵绵地说:“那我要给娘亲买只好大好大的狗,要可以保护娘亲的。”

“好好,咱们去挑狗,老姚,去邬湖!”

马车沿着小道一晃一晃地没入绿野,眼看就要往与山平齐的飘渺烟波里去了,再次冒头已经驶出熙阳。

五年流逝,芫花又开又谢。

离熙阳三百里的官道上。

一伙人窝藏在枯树叶里,一动不动,不敢大声说话。“二姑娘,咱躲在这干嘛,从山里绕过去不就得了。”老姚不解的看向一旁灰头土脸的沈芫。

“姚叔,那领头人服绯色,镶金带,所带军队步调沉稳有力、训练有素,怕不是藩镇里的闲散兵将,左右快到熙阳了,我们能躲就躲吧。”沈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行进着的军队,压低声音说。

一行人带着四个榆木大箱子翻山越岭肯定会打草惊蛇,从澹州拿回了不少好东西,可不能落到别人手里,不然这一趟就白跑了,还是老老实实窝到草里,等他们先过了再说。

这几天落了雨,黑熊沟路上的泥被和成了浆糊,将兵们行进的每一步都甩着泥点子,袍子上就没有干净的一处。虽然栉风沐雨了两个月,但是每个人都春风满面,不显疲态,快到了,快回城了。

泥水吧唧,脚步踢踏的声音慢慢模糊,军队走远了。一只大狗耐不住地抖身跳出枯叶堆,晃了晃毛发,翘起后脚挠颈,浑身都痒痒的。

“大黑!趴回来!”沈芫拽着大黑的后腿把狗拖入枯叶堆里。

“宋副尉,有什么情况?”旁边的侦察小兵见最后方的宋和旭突然转头盯着来时的路,警备地问。

“无事,野狗而已。”宋和旭淡淡地说。

“那京都酥玉堂……” 那位小兵又回到了刚刚的话题,在宋和旭耳边小声地自言自语起来。

宋和旭再次回头看时,那只狗已经不见了踪影。

另一边,沈芫一行人待军队彻底走远,有点狼狈地爬了出来。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条傻狗。”沈芫一手往狗脑袋上拍,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回想刚刚那支军队的旗帜面露难色。

大黑咧着嘴,向沈芫摇着长长的大尾巴。

“哈哈,天不早了,咱们得找个地方歇脚。”姚叔打量着天色。

风雨无阻地行进了两天,军队在水源地暂时休整,士兵们席地而坐,相靠着休息。宋和旭随大伙来到溪边灌水,溪边有三五成群的妇女在浣衣,还未接近就能听到捣衣声。

宋和旭叫住了同行的人,穿一身肃杀之气的盔甲走过去肯定会吓到老百姓,他准备绕到另一面去取水,转身时妇人谈话的内容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见没,那北蛮女子好生厉害,把贼人捆起来,在树上挂了整整一天,惨的嘞。不过也是,没点本事那整整四个大箱子的财物怕是也留不到今日了。”

一位妇人停下来,挥舞着捣衣棒说,“诶,那箱子里不知道有啥好东西啊,那贵人戴的紫珠项链怕也是有的吧,圆滚滚的珠子看着可喜人了。”又有人说了:“你可打住吧,那女子身边的那条恶狗就能把人撕成碎片,但凡多看那女子一眼,那条恶狗就恨不得冲上来扑你。”

宋和旭若有所思回想刚刚无意间听到的谈话,“都快到京都底下了,这怎么还会有北蛮人。虽然现在很多地方已经开化了,可照在上位那人多心怕事,排挤异族的心性,这片难见北蛮人。这北蛮人真有点东西,那箱子里不应该就只是装着紫珠项链那么简单了,运气好的话……”宋和旭腹语。

连着赶了两天路,沈芫离京都——熙阳很近了。

沈芫一伙人在熙阳西边小镇的集市采买了一些食物,去成衣铺换了身行头,到京都了不能太张扬,于是打扮成了普通押镖汉子的模样。

“好香,大黑想吃吗?”沈芫坐在车衡上,挑着一块肉在大黑眼前晃来晃去,被别人叫作恶狗的大黑正老老实实端坐在地上,摇着大尾巴,竖起耳朵,张着嘴流哈喇子,嘤嘤地叫。

沈芫把肉丢进大黑的嘴里,拍了拍手,从车上跃下来,抬头望向熙阳的城门,嘴上挂着笑,眼里还是有藏不住的忧虑。

四个箱子做了夹层,能躲人能藏物,抗住了路上所有关卡的搜查,应付城门口的小卒绰绰有余。

真正站在城门下,沈芫却是慌了。周遭的声音变噪,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轻飘飘的,她对“回家”即渴求又难以适从,真的回家了,她能留的下来吗,可不能再离家,像五年前一样漂泊求生。

小卒打量的目光一下把沈芫拉到警戒状态。

“里面什么东西?”

“都是商货,大人,这是我们的文牒。”姚叔展开文牒递上去。

文牒没有问题,几位小卒靠经箱子,大黑顿时紧绷身体,鼓大眼睛,沉声低吼。

几位小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高大凶狠,皮毛锃亮的狗,下意识对这一队人起了疑心,搜查得格外仔细,搜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有搜到,没有其他疑点,就只能放行了,还附带了一句“看好狗”。

队内几人交换眼神,相视而笑,进城了!

车轱辘才滚了半圈,就被前方来人截停了。

“慢。”他把手摁在车辕上,沈芫在暗处偷偷观察其人着装,心道不妙:“是前两天过路相逢的军队里的人物。”沈芫往大箱子后面缩了缩身子。

“宋尉,怎么了?”周遭的士兵应声而来,警备地盯着沈芫一伙人。

“箱子打开。”宋和旭向站在面前的姚叔命令道。

“欸,好。”姚叔利落地开箱。

宋和旭走进把伸手探到箱子里,四处摸摸又敲敲的,沈芫在后面观察着,看似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她攥得发白的手出卖了她。

好在他没有发现什么,挥了挥手便放行了,沈芫暗下松了口气。

马沈芫牵着大黑微微颔首跟在队伍的最后头,与他擦肩而过,他突然转身,沈芫顿时就感觉后背被炙烤着,面上泰然自若,但她的步幅都大了不少。

宋和旭看着那只大狗,越看越眼熟,再偏头看向其中一镖汉,这身形分明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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