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1 / 1)

从一片黑暗中醒来时,身边又是十分眼熟的碎尸挂满枝干场景。

姜悬月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玉盘般的明月被乌云遮蔽,群星有气无力地闪着光芒,并没有起到太大的照明作用。

他在树枝上躺了一会,待脑子里那股眩晕劲过去后,靠着树干缓缓坐了起来,撑开溯影,跳到地面上。

一落地,就踩到了一滩浓稠的液体,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皮质靴面,他低头看去,果不其然是一滩血。

周围七零八落堆了无数尸体,看他们身上残破的衣服,又是那几个熟悉的门派。

隔三岔五就派人来偷袭他,是想减少门内人员开支吗?

……本来也都没剩多少人了吧,还让这么年轻的小弟子来,真是没良心。

姜悬月神色恹恹地把伞杆搭在肩上,挡住从后方照来的点点星光,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那些门派叫什么来着?又为什么要来偷袭他?

记不清了。

脑袋浑浑噩噩的,跟睡着也没什么区别,他费劲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放空思维,晃晃悠悠地走在林间小路上。

前方渐渐亮起了光,喧闹的人声由远及近,由模糊变得清晰,他懒懒地抬眸,看到红艳连绵的灯火。

原来这里有个镇子。

姜悬月想不起来自己现在在哪,但是看看热闹的人间总归是好的,他步履从容地继续向前走,出现在街道尽头。

黑色的人影肩上负伞,靴面沾血,光芒照亮他面庞的那一瞬,沸腾的声音蓦然归于沉寂,数不清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望向这位不速之客。

那些目光里的惊愕和恐惧似是要化为实质,如刀锋般扎在姜悬月身上,让他烦躁又困惑。

衣服上沾血了吗?他低头看了看。

没有,干净得很,只有靴子上沾了点,不过皮面是黑色的,并不明显。

他懒得理这些人,自顾自向前走去。

姜悬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从这个方向走,像是下意识的动作一般,腿径自迈开了。

可能前面有他想去的地方。

他心里隐隐期待,宛如迷路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归属,可耳边突然冒出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却令他瞬间头疼不已。

“啊啊啊——!!”

“快跑!快跑!!”

他们在叫什么?姜悬月表情痛苦地捂住一边耳朵,扭头看向四周惊慌逃窜的人群,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如潮水涌去,似乎是在逃离他身旁。

……什么鬼,他有那么可怕吗。

姜悬月又低头察看了一遍自己全身,想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他看了又看,除了大晚上打伞比较怪异之外,貌似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大不了他把伞收起来就是了。姜悬月这么想着,把溯影合了起来放进袖中。

这下应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

他兀自点点头,理了理衣襟,继续向前走去。

方才还算是烟火味十足的街道转眼冷清下来,印象里,他好像之前一直生活在什么嘈杂的环境,忽然安静下来,让他倒有点不习惯。

眼前出现了些朦胧的景象,看不清,姜悬月只觉眼皮沉沉的,很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路边一栋花红柳绿又相当显眼的高楼前,勉强抬起头,看到上面的招牌——

“江……酒……楼?”

他不太确定地念出招牌上的字,猜测这应该是酒肆之类的地方,大门里面隐约传出点香气,惹得他打了个喷嚏。

怎么闻起来不像酒香?……算了,先进去坐会。

姜悬月把半敞的门推开,走了进去。

楼里烛火明明灭灭,烧着股馥郁的浓香,诺大的楼房和外面一样冷清,但还是能感知到这里有人在的,只是没出来招待他。

什么破店,顾客进门都不管的?他烦躁地皱起眉,脸上阴霾遍布。

姜悬月没在意角落里那一堆如阴沟老鼠般藏起来哆嗦的人,从地上提起一壶酒,直接上了二楼。

他在二楼挑了个空房间,推门进去后,坐在墙边的锦织软榻上喝起酒来。

辛辣的酒水入腹,既没有火烧火燎的痛感,也没有醉意上头的微醺,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把酒壶扔到一边,摔了个粉碎。

差点忘了,他都死了,还喝个什么酒,解渴吗?

“哈哈。”心里这么想着,他没忍住,更开怀地笑了出来。

吱——

房门被谁推开了。

姜悬月刚转头望去,柔媚的女声就抢先入了耳:

“公子。”

姜悬月:“?”

还真是客气的称呼,有种久违的感觉。

他掀起半阖上的眼皮,让视野清晰了些,一道窈窕动人的身影正从房间门口向他款款走来。

随着那身影靠近,姜悬月的目光由涣散空茫到一点点凝固,最后定定地望着那女子,分明没有看清面庞,他心里却莫名泛起股异样的冲动。

这姑娘的身形……怎么那么熟悉?

头又开始疼了,他烦躁地闭上眼,揉了揉脑袋。

“公子,你没事吧?”女子坐在他身边,关切地问道。

一只纤白的柔荑小手落在肩上,姜悬月拧眉看着离得近了些的她,熟悉感悉数消退。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也不是他想见到的那个人。

可他想见的……到底是谁?

姜悬月用手背拂开那条细瘦的胳膊,神色冷淡地说:“没事,多谢关心,不过姑娘大晚上的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传出去实在不好,您找其他房间住吧。”

女子:“……”她尴尬地沉默片刻,随后浅笑一声,垂下头,“妾身……还是第一次被男子拒绝呢,公子是觉得我姿色平庸,难以入眼吗?”

一般。

姜悬月暗想。

他心底好像藏着抹绝色,虽然此刻模糊不清,但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因此黯然无光。

不过他很礼貌地没把真实想法说出口,而是假意客套道:“没有,姑娘很好看,只是你我眼下这样于礼不合,还请出去吧。”毕竟这房间他先来的。

那女子却是不依不饶,面露敬仰:“公子当真是如传言那般风清月明,知法守礼呢。”

姜悬月挑起眉,满脸写着意外。

他要是真有这种传言,刚才那一大帮人见他就跑怎么回事?还能是看他长得丑,被吓到了?

姜悬月勾唇回了一个微笑:“姑娘过奖了,传言有假有真,不可全信。”

听他这么说,那女子像是有些急切,微微向他倾来上身,眸光潋滟:“不,我相信公子。”

“相信我什么?”姜悬月有点懵。

女子脸颊粉红,神色含羞带怯:“相信您没有做出那些事,没有与正道为敌,没有叛出宗门,”她忽地睁大了眼睛,与他拉近距离,嗓音带着足以勾魂的诱惑:“我相信你,一直一直,都是我的……好哥哥。”

姜悬月迷茫的表情登时凝固,五官隐约扭曲。

他才发现,这姑娘眼睛的颜色好像有点不一样。

是一种透着无机质冷感的,银灰颜色。

这双眼睛刹那间从脑海深处牵起了无数杂乱不堪的回忆,他蓦地掐住那女子白嫩的下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女子痛呼出声:“啊!公子你——”

“你到底是”话刚出口,一道锋利逼人的杀气陡然来袭!姜悬月自灵魂深处狠狠打了个激灵,一把推开那姑娘的脸就地打滚躲闪。

轰隆!!

笔直而汹涌的剑意如雷光般从他和女子刚才坐的软榻穿过,将浮金横榻和整栋高楼竖着劈为两截,尘沙飞扬间,一双雪白的靴子缓缓落在姜悬月翻倒的这一侧危楼。

堪堪躲过一劫的姜悬月下意识抬袖擦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半躺在地上看着飞尘后缓缓浮现的身影。

脚步声不轻不重地回荡在静谧的夜色中,鹅黄衣角散发着淡淡荧光,夺去了全部视线,姜悬月安静地坐在地上,尘沙散尽后,心里徘徊已久的那个人,面庞终于清晰。

“活得好生潇洒啊,姜悬月。”

那声音冷厉中带着一丝咬牙切齿,就连这点也令他无比怀念。

姜悬月咽了口口水,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来者,脸上不自觉扬起了一抹甜丝丝的笑:“嗯?是在叫我吗?”

“不然还能有谁?!”

应逐阳吼了这一句后,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脚踩在他的胸膛把他“砰”的一声压在地上。

“嗯——”

墨色长发顿时如乌云披散在地面,雪亮的剑锋悬在喉结毫厘之处,顺着剑身向上看去,“三千尘”三字铭刻于长剑末端,在月光下隐隐泛着寒意。

应逐阳脸色还有些发白,握着剑的手也不够稳,她一脚踩在姜悬月身侧,一脚踏在他胸口正中央,垂首与他对视,气息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虚弱而断断续续:“我……我找了你那么久,结果你现在……你来青楼喝花酒?!”说到最后一句,她猛然拔高音调,听起来像是气到了极点。

“青楼?”姜悬月表情十足真诚的茫然,“我来的是酒楼啊?”

应逐阳眯起眼,剑锋下移,险险刺破脖颈上脆弱的皮肤:“你又在跟我装。”

只要姜悬月动一下,这把剑就会刺穿他的喉咙,让他血溅当场,可姜悬月心知自己都是死人一个了,根本没在怕的,于是笑意盈盈地握住她踩在自己胸口上的伶仃脚踝,微扬起了头。

这一番动作让剑尖直接刺入喉咙几分,应逐阳一惊,顾不得被他抓住了脚,赶忙将剑移开,恼怒地喊道:“你又发什么疯!赶紧给我起来,我带你回去!”

“去哪?”喉间鲜血淋漓的姜悬月歪着头,很是不解。

应逐阳蹙眉:“还能去哪,当然是回明风门。”

好耳熟的名字。

“明风门又是哪?”姜悬月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可他这话刚一出口,便发现来者愣住了。

应逐阳不可置信地看了他半晌,眼神恍惚着问:“你……不记得了?”

握在脚踝上的手轻轻摩挲了几下,像是思考时无意义的动作,又有着些轻佻的意味。

“记得什么?”他问,“姑娘,我好像忘了很多事,你知道我吗?”

被他称作“姑娘”的应逐阳瞬间脸色煞白,无措地站在那里良久,低声了一句:“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长睫轻扇,姜悬月的双眼里满是空洞:“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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