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1 / 1)

天德九年,冬月十六。

北方诸城已是银装素裹,滴水成冰,而京城澍阳位于南方,半片雪花没见着,倒是阴云密布,连下了几日冬雨。

冬雨缠绵幽寒,京城最热闹繁华的几条街道肉眼可见冷清不少。

纵然冷清也不妨碍昨夜之事传开—

“你说赵胜那厮与蔡二姑娘私定终身?这怎么可能!”茶楼雅间内,临窗而坐的年轻人摆摆手,不以为然道:“蔡二姑娘出身镇国公府,性子更是出了名的冷淡,怎会看上他。”

“你还别不信,昨夜我就在半月居亲耳听赵胜所言,还亲眼见他拿出一条云纱缎所织的锦帕,帕上绣朵海棠花,花下另绣个‘年’字!”

“我混迹京城各处,谁家未出阁贵女用的什么料子做锦帕,绣什么花样,我门清!云纱缎,海棠花,整个京城除了镇国公府女眷,谁还能用?”

“尚有可能是他捡的!”

“那今早北城门,有人瞧见二人马车一前一后出了城,你怎么说?顺路?”

“北城门外只有座静安寺,蔡二姑娘是常客前去正常,赵胜那厮全京城都知道他不喜佛。不是随心上人去,他还能作甚?”

“那……”

没等反驳,另外沉默的几人开始议论起来:

“若真如李兄所言,那镇国公府岂不是要和赵家结亲?”

“镇国公手握实权,赵家又是京城第一富商,两家结亲,日后保不齐会出第二个齐家。”

被唤作‘李兄’的人点头,认同道:“前朝齐家家主之所以敢造反能造反,就是仗着有个富可敌国的丈人。”

“不过镇国公素来以严治家,出了这种事也未必会结亲……”

类似的话在京城各宅各户不知出了多少版本,巍峨宫墙里权利至高之人也听闻此事。

唯独处于舆论中心之一的蔡初年还不知晓。

此时的蔡初年面带白纱,身着墨绿交领长裙,外罩纯白毛领斗篷端坐在长长方方,晃晃悠悠的小天地内,大腿外侧捏掐留下的疼痛让她无比清醒又无比茫然。

她不是在福利院跟院长妈妈和小朋友们一起包饺子么?怎么低头捏饺子边的功夫,教室变成了冷嗖嗖的马车??

她百思不得其解,忽而目光微侧,只见左边车幔处悬挂的鎏金镂空小球一直晃啊晃,晃的她心烦意乱,索性伸手摘下,刚靠近一缕幽香飘来,她下意识蹙眉。

这是什么劣质味道,怎么闻着有点头晕恶心?

她赶紧收回手捂住鼻子往右挪了挪,思忖要不要摘了丢出去时马车慢慢停下,车外响起一道女声:“姑娘,咱们到府了。”

到府?到什么府?

蔡初年愣了几秒,撩起车幔,隔着层层雨雾只瞧府邸上方,灰褐色长方牌匾上刻着四个大字—镇国公府。

镇国公!!

蔡初年面上不变,心里却震惊至极。原以为运气好能穿成个小官或商贾之女,没想到竟是这么大的官!

激动不过两秒,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她没有原主记忆和系统!!

蔡初年虽然很少看小说但也听人讲过穿越类主角要么有系统,要么自身有所擅长。

而她除了会做方案改方案貌似就只有被批和……背黑锅。

桃符撑伞站在马车旁见自家姑娘一瞬不瞬盯着牌匾,瞄了眼大门口脸色不太好的林卓,上前轻声道:“姑娘,国公爷还在等着您。”

蔡初年回过神点头应了句“好”,旋即松开手,待帷幔落下,整张脸愁的皱成一团,万一等会儿做错说错什么让熟悉原主的人察觉……那她不就完了么!!

怎么办?怎么办?

蔡初年心里慌乱不已,思来想去唯一能做就是少说话多观察。那个什么国公爷要问起,便说头痛脑热身体不适。

只要等会儿平安搪塞过去,她就有办法从身边人口中套话!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又需要做什么,可来都来了,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保命要紧。

思及至此,她深吸口气起身下了马车。

“属下见过二姑娘。”林卓撑伞上前,抱拳道:“二姑娘,国公爷方才吩咐属下,等您回府直接带您去祠堂。”话毕,他侧身伸出手掌,“二姑娘请。”

去祠堂?

完蛋,不会是原主惹了什么麻烦吧?

蔡初年不敢乱说话,微微颔首,提裙跟在林卓身后进府。

府内高墙围立,处处雕梁画栋,中央有座可容纳四五人同行的朱色木桥,桥下涟漪阵阵,片片荷叶如一个圆盘盛接雨滴,数条锦鲤穿梭在荷叶下嬉戏。

如此场景,蔡初年却无心观赏。

因为每往里走一步,她心里就越没底,总觉得此去不是好事,最可怕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无法做准备周旋。

她暗自叹气,今日怕是又要背锅了。

她真应该改个名字叫‘蔡背锅’,人菜还老背黑锅。

天色灰暗,雨越下越大。

成串成串的雨滴如银珠般落下,青石路溅起一片片水花。

不知不觉,几人走到了祠堂。祠堂大门敞开,堂内身穿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金冠束发的男子背对他们而立。

蔡初年瞧见男子手里的灰色长鞭,心底隐隐不安。

这么长的鞭子不会是用来打她的吧?

“回禀国公爷,二姑娘已带到。”

林卓一句话让蔡初年全身高度紧绷,雨声哗哗,只听堂内人沉声吐出两个字:“进来。”

她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提裙迈步堂内,站在蔡淮远身侧小心翼翼唤了声:“……父亲?”

“跪下。”

啊?

蔡初年愣住,看着供奉台上满满当当的牌位有些发怵,碍于身边这位强大压迫的气场,她只好心一横跪下,以原主身份跪列祖列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半个时辰前赵家派人送来宴贴,准备明日举办百日宴。”蔡淮远冷着脸,转身将请帖扔在蔡初年面前,“年儿认为,此宴该去否?”

蔡初年被这举动吓一跳,偷偷瞄了眼蔡淮远神色,战战兢兢伸手捡起并打开请帖,帖上写着“兹定于冬月初六,为犬子赵安举行百日宴,敬备喜筵,恭请阁下光临,西街云平巷赵某一家敬邀。”

蔡初年眉心微蹙,百岁宴这种小事还需要问她的意思,莫不是有诈?

没容她想太多,蔡淮远又道:“听闻昨夜赵家三子大醉,无意间竟说与本公之女早已私定终身,更是放出豪言准备择日登门提亲。”

他目光落在蔡初年身上,语气不明道:“年儿认为,此事如何是好?”

蔡初年眼睛瞬间瞪大,完蛋,这么问不会是和原主私定终身吧?!

真是要了她老命!

堂内气氛陷入死寂,雨水噼里啪啦砸着门窗同时也砸在蔡初年心头,握着请帖的双手不觉渗出汗水。

她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冷静,绞尽脑汁想了想,蓦地双手叠在额前贴地道:“请父亲明鉴!”

“啪”一声,鞭尾落地。

蔡初年下意识闭眼,完蛋,这人不会是要抽她吧?

蔡淮远走到她身侧,鞭子随着动作与地面发出摩擦,“本公该如何明鉴?”

“……如今太子之位空悬,父亲手握重兵,身居高位,自有人想拉拢父亲或妄图攀附。”她顿了顿,略带哭腔:“女儿是镇国公府一子,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断然不敢做出如此荒唐事。”

“至于锦帕,女儿前些日便向王,冯两位妈妈说过锦帕丢失一事,两位妈妈当时还说会命人重新制一条。”末了还加一句:“父亲若不信,大可询问两位妈妈。”

话音落,堂内再次陷入死寂。

片刻脚步声起,蔡初年下意识抿唇,身体紧绷,没等来鞭子落下倒等来几句话。

“锦帕之事,本公自会询问,念你身子骨弱,今日便不以家法处置。但祸事因你而起,自该由你解决。”

“再过五日是皇家冬狩,若你不能在此之前妥善解决,”蔡淮远看着堂外瓢泼大雨,淡淡道:“镇国公府便会为你办丧。”

蔡初年猛地睁开眼,眼底流露几分不可置信。

为她……办丧!!

堂内脚步声又起,似是朝门的方向。

待堂内没了动静,蔡初年小心翼翼抬头,瞥见鞭子置于八仙桌上,她松了口气。

幸好刚才有了原主记忆,否则今日她说不定会皮开肉绽。

桃符目送蔡淮远离开后,急匆匆跑进堂内扶起她,“姑娘您可还好?”

蔡初年劫后余生似的点头,说道:“先回院。”

盥室热气氤氲,蔡初年泡在浴桶内闭目梳理原主记忆。

原主与她同名同姓,庶女出身,生母白姨娘是河夷白家嫡女。为何会嫁与蔡淮远为妾,白姨娘没讲过,所以原主也不太清楚。

镇国公府除了原主还有正妻王氏所出的大姑娘,四姑娘及孙姨娘所出的二公子。

七年前孙姨娘离世,二公子蔡晟无人照顾,按府内规矩应由交由王氏,但当时王氏膝下有嫡子与嫡长女照顾,经过一番商议,蔡晟最终由白姨娘抚育。

孙姨娘离世的第二年,白姨娘因难产过世,外祖闻信悲伤不已将原主接回河夷住了两年多,这期间嫡子突发心疾早殇。

王氏自此萎靡不振,勉强生下四姑娘后,就在正院闭门不出,一心吃斋念佛,府内中馈也交给王,冯两位妈妈和李管家负责。

一年前大姑娘出嫁,王氏只派了陪嫁姑姑宋氏送亲,致使坊间一直传王氏爱子疏女。

爱不爱子疏不疏女,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王氏一心念佛不仅为早殇的嫡子,更有可能是图个安心。

这么说,是原主在查白姨娘死因时找到一个人,冯明。

冯明原是正院下人,在两位姨娘离世后不知怎么成了府内逃奴,几经辗转,原主手下查到了他。他知晓许多内幕也亲口承认两位姨娘之死是王氏所为。

按西昭律法,嫡妻残害姨娘证据确凿,是要被处以绞刑,可惜口供未写就让冯明跑了,至今还未查到踪迹。

现在她成了原主,找人的事自然落在了她身上,真是一事未成又来一事,也不知道院长妈妈那边怎么样,会不会担心她……

“姑娘,”盥室外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下人来报,李管家和王妈妈来了。”

李管家?

莫不是那个便宜爹又有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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