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他的两世(1 / 1)

沈宁重生了。

心口处似乎还残留刀尖刺入时冰冷的痛。他有些迷茫地抬手,摸了摸左胸——手下传来的是西装面料挺阔的触感,没有鲜血,没有疼痛,仿佛他举刀自尽只不过是一场梦,他大梦初醒。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是在他的律师事务所,他端端正正坐在办公室里。

墙上的电子挂钟清晰地显示着:2xxx年x月xx日,9:30。他就这样看着,直到30跳动成了31。

他猛地站起来,一边打开手机,二话不说就向外走。刚刚走出门,想起忘了拿车钥匙,才发觉双手抖得厉害,根本不能好好开车。于是他随手拦了一辆车,“萧氏集团,快点,快点。”

快一点,再快一点。

还未到目的地,沈宁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袅袅婷婷走进萧氏集团的大厦。他疯了一样叫司机:“停车,停车!”扔下一张钞票,边说着“不用找了”,边火急火燎地跑过去追。临到门口,他的手就要搭到那女人的肩上了,有条手臂斜插进来,拦住了他:“先生,请出示证件。”

萧氏的看门保安。

沈宁走的匆忙,哪顾得上带什么证件?情急之下,他张口喊道:“萧……”话还没说完,前方的女人似有所感,回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不是萧若若。

啊。不是她。

那,她在哪儿?

他的手臂缓缓垂下,对保安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抱歉,我这就走。”甫一转身,赫然看到他要找的人就在他身后!

眼眸清澈,姿容秾丽,此刻带了点迷茫,不解他要做什么。

沈宁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拳,尽了最大的力量克制住把眼前这个人抱到怀里的冲动。他死死盯着她,看着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在拐角处隐去身形。

萧若若,萧若若。真的是他的萧若若!

他真的重生了,他回了三年前,萧若若还没有嫁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叶卓远。萧家没有被叶卓远和秦櫁破坏,萧若若也没有走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他,踏着满地的鲜血,来救她了。

上一世的记忆恍若昨日。

他九岁的时候就认识萧若若了。他比她大了三岁。那时萧家还没飞黄腾达,萧若若的父母正处于白手起家的创业期。两家挨着,萧若若天性活泼爱动,两个小孩子没几日就成了好朋友,整日疯玩儿。

不过也只有两年光阴。两年内,萧父萧母就凭着出色的商业头脑,一举成为B城新贵。

有了钱,自然要搬到更好的地方去。沈宁的父母都是体制内工作,虽说家庭不错,但终归比不上从商来钱快、赚钱多。

年幼的沈宁站在萧若若家门口,看着人来人往,没一会儿就把她家里的东西都搬到了楼下的大车里。

愣愣看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真是无聊。一转身,就看到萧若若站在他身后,一声不吭看着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他刚说了一个字,就见小女孩一瘪嘴,眼角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边哭边说:“我不想走,我不想走……”

沈宁有点被吓到,女人真是恐怖,这眼泪怎么说来就来!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十分冷静,嗯,毕竟自己年长三岁。

他走到萧若若面前,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搬到大房子不好吗,哭什么。”

萧若若抽噎着说:“可是这样就、就见不到、宁宁、宁了。”

虽然比沈宁小三岁,但她可从来没想把沈宁当哥哥。她才是老大!于是乎给了沈宁一个称号:宁宁。反正沈宁叫她若若,她叫他宁宁,公平公正。

沈宁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心里一瞬间竟觉得高兴。但现实摆在眼前,他也无能为力,只好道:“以后我会去找你的。”

萧若若信以为真,问道:“真的?”

沈宁看着她的眼睛,伸出手:“和你拉钩,骗人是小狗。”

两只小手紧紧勾在一起,映着落日余晖,晃动的影子拉得老长。

五年后,沈宁来到B市第一中学,得知萧家大小姐出国的消息。放学后,他站在萧家别墅的外面,看着大门铁栏杆上一层厚厚的灰。保安大爷懒洋洋走出来,“小伙子,要找人?这家人都好几年没回来啦!”他瞅见沈宁身上的校服,“呦,还是一中的好苗子咧。快回家吧,别天天来啦!要我看,这家人兴许都在国外定居了。”

朦胧的日光透过路边的两颗银杏树,斑驳地映在沈宁的瞳孔。他微笑着答:“好,多谢您。”

再五年。沈宁来到了Q大,就读法律系。有一个叫萧若若的女孩被他埋藏在心底的角落,逐渐蒙尘。

再五年。沈宁成了职业律师,在B市法律界小有名气。某天,一所公司来请他当法律顾问。他翻开档案,在密密麻麻的字中,捕捉到了“萧若若”这个名字。

他走马上任,却只见到萧氏集团的接待人员。再过不久,是人事部给每位员工都发来的大红色请柬。

他翻开,映入眼帘的是她明媚的笑颜。请柬上写着:新娘萧若若,新郎叶卓远。

沈宁曾设想过无数次与萧若若时隔多年的见面。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在她的婚礼上,看着她一身婚纱,与别的男人拥吻。

宾客欢呼,花瓣漫天。他则留下一封辞呈,重新坐回了事务所的办公室。

**

再次见面,是在瓢泼大雨中。

他把车熄了火,打一把伞,走到萧若若面前。伞密不透风地包围住他与她。

萧若若仰头看他,乌发散漫,眼睫坠露,脸色比路边被雨打折的蔷薇还要苍白。沈宁感觉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痛,像被针扎一样。他后知后觉地想,我在心疼她么。

——我这么心疼她啊。

“萧小姐。”他动了动唇,说:“如果需要法律帮助的话,我可以帮您。”

雨渐歇。

萧若若被他带回了家。她失魂落魄,脚步绵软。沈宁担心她摔,牵住她的手腕。

走过路边的两颗老银杏树,走进沾染着雨水气息的铁栏大门。萧若若才意识到:这里,是她少女时,和父母一起住过的家。

沈宁是不会说的,打死都不会告诉她,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攒钱买这栋房子。他收好雨伞,第一件事就是悄悄藏好茶几上的B市晚报。占据报纸最大版面的几个大字是:萧氏董事长心脏病突发,萧氏正式宣布破产,萧氏大小姐惨遭抛弃!

他一直以为萧若若过的很幸福,直到看到昨天的新闻。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藏在心里二十年的萧若若,竟然跪在那个姓叶的脚边,求他,放过萧家。

叶卓远设计了好一场把戏,惹得萧若若非他不嫁。萧父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而叶卓远早与秦家大小姐秦櫁勾结,只为侵吞萧家的家产。

他看着萧若若的眼睛,伸出手:“你好,我叫沈宁。”

萧若若神情恍惚地回握过去,“沈律师,久仰。”

——可是,可是——沈宁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失望。因为萧若若忘记他了,全然忘记曾有一个被她叫做宁宁的人,承诺过要来找她了。

好吧,现在开始也不晚。沈宁微不可闻地叹气,他会接着努力的,让这个小没良心的想起他。当然,主要任务还是帮萧若若复仇。

能让萧若若一直这样依靠他,感觉也蛮不错的。但他更希望她是笑着、盛开着、主动地握住他的手,而不是这副让他总是心疼的神情。

他不是什么手眼通天的总裁,也没有能叱咤风云的家世。他能做的,不过是通过正规手段,尽最大可能,保全萧若若。他知道叶家、秦家今非昔比,不是他一个人能抗衡的。为此,他还特意和B市刑警队长,也是他的发小——梁泽,打了声招呼。

梁泽头疼:“最近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惹上了大家族?”他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扔。

沈宁瞥了一眼,看到上面写着什么“宫氏集团”“柳家大小姐柳依桐”之类。他知道这个柳依桐,萧若若提起过几次,说是她最好的闺蜜。和宫家家主宫宸天本是夫妻,结果人家宫总有个初恋情人,正是那柳家二小姐柳霏雨。初恋一回来,正妻都得让位。一个离婚案子,怎么都到刑警这边来了?

梁泽道:“这个宫家势力太大,我怀疑他们名下有涉黑产业。现在柳依桐已经被纳入了受害者保护范围。”他摁了摁额角:“不和你废话了,我要去找柳依桐。”

**

沈宁本以为事情会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直到一周后他回到家,只看到茶几上一张纸条。他几乎是冲过去抓起那张纸条的。

几秒后,纸条从他手里轻飘飘地滑落。

纸上写的内容很简单。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萧若若身影,她柔柔笑着,说,沈律师,谢谢你收留我。说,沈律师,要是真有来生,我一定记着你的恩情。说,沈律师,再见,别去找我了。

骗子,萧若若。他尝到自己嘴里的血腥味。他恨恨地想,你已经忘了我一次,我不信下辈子你能记住我。不让他去找?他偏要去找,死不罢休!

最终,他跟着刑警队,在B市的护城河里,捞上了她的尸体。

叶卓远和秦櫁不肯放过她,他们探到了萧若若的住址,用计骗她出来,然后找了一群人,玷污了她。

她挣扎,反抗,但没有人能来帮她。

她该有多么无助,多么绝望。

那一刻,沈宁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活生生撕开了,一刀一刀剜着他的心头肉,鲜血直流。风声呼啸,自他空洞的胸膛穿过。

他看着她安详恬静的容颜,他第一次如此大胆、如此细致地端详她。

他明白的,他的萧若若呵,他都明白的。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她想用湍流不息的河水,洗净她被那些人沾染上的污秽。

对这个痛苦的世界,她纵身一跃,说了再见;对沈律师,她只敢留下一张字条。

沈宁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街道上的监控。萧若若步履蹒跚走了回来,身上遍布青青紫紫的伤痕。她没有进那栋别墅,只是靠在银杏树下,痴痴地望着里面。画面放大、放大、再放大。她模糊的脸庞上满是泪痕,手心里紧紧攥着他给她的钥匙。

她把那枚钥匙,浅浅埋在了银杏树下的土壤中。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来。

梁泽对他和死者的关系并不了解,以为他只是出于律师的责任,拍了拍他的肩,道:“节哀。”

沈宁没有回答。

节哀,要他怎么节哀?他可是暗暗地,爱了她十五年啊。萧若若,可惜你听不到了,有人爱了你这么久啊。

只要她能回来,他愿意天天说,萧若若,我爱你。

我爱你。

不久,传来梁泽牺牲的消息。是为了解救被困火海里的一名少女。新闻上没有报道她的名字,但是沈宁知道,一定是那个柳依桐。

梁泽就这样葬身火海,他最后的顾虑也没有了。

他甚至流不出一滴泪。

他等不了正规合法的渠道了。很多时候,在绝对的金钱与权力之下,不合法的也能变成合法的。

他想,萧若若,你看着吧,看着我怎么替你报仇。你一定要好好看着。很快,很快,用不上来世,他会很快就去找她的。

凭律师这一身份,他很快就找到机会,接近叶卓远和秦櫁。

他工整的西装下,是一把锋利的长刀。

接下来的片段变得零碎。他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刀尖机械地捅进男人和女人的身体。鲜血、惨叫、哭泣、求饶,他置若罔闻。

他的萧若若哭泣、求饶时,他们有大发慈悲,放过她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他露出快意的笑容,推了推沾血的眼镜,犹如自阿鼻地狱而来的阎罗。

他高举尖刀,没有丝毫犹豫,刺入了心脏。

濒死时,他在想,萧若若,小骗子,我来找你了。

时空变幻,沈宁模糊的意识慢慢变得清明。他有种奇妙的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有双手在自己面前抹了一把,视线也清晰起来。

他看到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

叶卓远胸口喷涌的鲜血诡异地凝固在空中,秦櫁绝望的表情定格。

他听到了从天地世间汇聚来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到他的耳中:“为我效命,我帮你重新来过。”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你说什么?”

那个声音立刻不耐烦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是这个世界的主神。让我看看……你是律师?来得正好。你用二十年为我打工,我帮你拨动时间线,回到所有悲剧还未开始之前。”

听着祂的话,沈宁眩晕不止。他的灵魂宛如漂泊在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不知身在何方,漂往何处。

是来生,还是彼岸?

他咬着牙吐出一个字:“好。”最坏的结果大不了也是一死,现在跳出来个自称“主神”的神经病说能倒转时间线,他姑且信了吧。祂要他用法律知识帮助祂对各个世界的管理,为期二十年。他唯一获得的薪水,就是时间线的逆流。

“契约成立。”祂低低笑了一声,“你的灵魂上有我的烙印,别想违约,狡猾的人类。”

但主神没有说——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祂会抹除这个人类为祂效命的二十年记忆,以便于世界的稳定。

这个人类只会以为他重获新生。

于是沈宁再睁眼,就回到了三年前。

这一世,他开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既是老板,又是律师。靠着上一世积累的经验,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可他丝毫不敢停歇,他疯了一样接案,拼命赚钱。

他阻止了叶卓远的阴谋,事后还雇人打了一顿叶卓远。

萧若若没有再爱上叶卓远,他改变了关萧若若的一切。

他在华蓉路的小巷对她伸出手:“你好,我叫沈宁。”

萧若若微笑着握住他的手,“初次见面,沈律师,久仰。”

“不……”他轻声呢喃,很快便被春风吹散进柔和的夜幕中,萧若若没有听到。

“好久不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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