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1)

一连几日,宋慧娟都窝在那间小小的屋子里,偶尔见了陈家的人也点头问个好,许是他们都知晓了那场闹剧,连带着看她的眼神也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对此,宋慧娟只装作不知,但那面上再如何平淡,心里也不能和从前一模一样了。

更何况,她早已经活过一辈子了,知晓了从前不知的很多事,对她与陈家众人的这一层关系心里也有个数了。

至于陈庚望,还是那副模样,在家时总要替她忙上两回,不是亲手端了饭给她,就是夜里给她掖上两回被子。

宋慧娟见着反倒觉得是自己这翻身农奴就快要唱起歌来了,一面觉得可笑,一面又觉得心酸。

她知自己是逃离不了陈家的,至少依着眼下的情形是不大可能了。

这日早间,她用过饭,绕着陈家的院子走了几圈,便进了屋重新拾起了那针线篮子,手里的布料堪堪裁好,就听得那陈家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待那人的脚步声渐近,她便放下了手里的布料,透过窗户一看,竟是杨春丽来了。

这时,宋慧娟便站起了身,还未走出门,便听得杨春丽笑着喊她,“慧娟!”

她便也笑着迎了过去,“怎么这会儿子来了?”

说着,将杨春丽让进里屋坐下,又倒了一缸子热水递过去。

“我是来告诉你结果哩,”杨春丽饮罢一口水,忙将宋慧娟拉到身边坐下,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小心翼翼地打开,指着那上面鬼画符一般的字。

宋慧娟凑过去看那张纸,赫然见那上面写着她的名字,但剩下的那些字她就看不明白了。

她估摸着该是那检查结果出来了,本来这结果也没了用处,她也就懒得折腾去乡里去取了,没想到早被她忘在脑后的事,反倒被杨春丽记在了心里。

杨春丽见她看了两眼,一副不上心的样子,便叹了口气,又极为严肃认真地指着她也看不明白的字对宋慧娟说起来。

“我找上次那大夫问了,人家说是个男娃哩,这可好了,这下你就能放心了……”

宋慧娟笑着听她说完,又见她悄悄地拿眼看她的左脸,愣是没问出来,她便笑了笑,也就没说。

那浅浅的笑意不达眼底,微微肿胀的脸颊艰难扯动,这副模样落在杨春丽眼里只觉得更心疼她了。

要说打女人这事,满公社这么些男人谁都有可能,可唯独是陈庚望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不到的。

想着陈庚强对她说的那些话,杨春丽也大约猜出来了,既不是陈庚望,左右陈家也就这么几个人,老陈头作人公爹的,怎会对儿媳妇动手,那几个弟弟妹妹就更不必说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张氏一人了。

回想起那晚亮着灯光的小窗,杨春丽心下便明白了,拉过她的手,缓缓劝了起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既是有了这娃娃,也该想开些,日子本就苦得很,就是跟婆婆吵了架也不要紧,该分家也得分家,不是说六月庚良就结婚了吗?”

宋慧娟点了点头,她竟然忘了还有分家这档子事。

但不容她多想,杨春丽又继续说起来,“等他结了婚,你们这不就好分家了,就剩个庚兴和如英,你公爹还年轻着哩,也能下地挣工分,日后他们俩结婚,你们出一份礼儿就成了,好比你们现在等上来十年……”

杨春丽这一提,倒是提醒了她,既是离不了婚,也没必要这么跟着他们耗下去。

杨春丽劝了许久,见宋慧娟也能应上她两句,便觉着差不多了,又对她说道:“男人嘛,不都是那贱骨头的样儿,你松着点不理他,他自己个儿反倒往上扑,要是咱们自己凑上去,他就不觉着香了。”

宋慧娟听了这话,失笑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这番说辞,话糙理不糙。

快到下工前,两人才堪堪说完,宋慧娟将她送到堂屋门边上,人还没走出去,就见那陈家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随着那声响,踏进来的是一只小脚,宋慧娟一愣,便没进去,而后就见杨春丽笑盈盈的对张氏说,“婶子,我可得给您道喜啦。”

这话说得张氏一头雾水,但她还未问出口,杨春丽便偏了偏身子,露出后面的宋慧娟,对张氏说,“慧娟肚里是个男娃哩!”

闻言,张氏便直直看向宋慧娟那隆起的肚子,看得几眼,笑着问道:“你啊你,莫不是来逗我的罢?”

“这可是去咱们乡里的诊所看的,那儿的女大夫亲口说的,这么大的事我哪能逗您啊?”

杨春丽见她不信,急急忙忙的就跑到宋慧娟身边,手一伸,“单子哩?”

宋慧娟见状便转身进了里屋,拿回那张纸单子堪堪走回来,便被杨春丽一把夺过,又匆忙跑到张氏身边,指着那上头的字,说,“您看,这可清清楚楚的都写着哩。”

这时,亲眼看到那纸单子,张氏才算是真信了。

紧接着,又听那杨春丽说,“这么大的喜事您可得欢喜嘞,等这小侄子生下来,您可得待个客。”

张氏笑着应下来,“那是,那是。”

杨春丽说笑两句,将那张纸还给了宋慧娟时,背着张氏对她使了个眼色。

宋慧娟接收到,对她笑笑,记下了她的心意。

她明白,杨春丽特意当着张氏的面把这事说了出来,只怕是她已然瞧出了两人的蹊跷,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暗地里帮她说了好话,这样的心意她怎能不记在心里呢。

待杨春丽走后,宋慧娟没有同张氏说什么,看也未看她,转身踏进了里屋,又做起了衣裳。

至于张氏是怎么想的,她都无所谓了。

果然,不出所料,还不到到午间陈家众人下工的时候,陈如英便端来了饭,是一碗稠稠的米粥了,瞧着比着前些日子清汤寡水的稀粥好多了。

宋慧娟也没拒绝,没道理苦着自己的孩子,一碗稠粥总比那稀粥营养足些。

等陈庚望吃了饭进来时,便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的,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宋慧娟只当做不知,仍旧背对着他做着衣裳,时不时扯着手里的针篦篦头发。

直到下午上工前,陈庚望那堵在嘴里的话还是没说,看了她一眼便关了门。

宋慧娟不是不知,只是说了能有什么用,有些伤害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抵消了的。

她也不是那样的人,她心里也更清楚张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不会相信张氏真能因为这个孩子对她就生了什么愧疚之心,这不过是她爬高了,需要人给她递个梯子罢了。

这事不用她去做,自然有那该做的人会主动去做的。

至于张氏,谁爱孝敬谁孝敬去,别扯上他们娘俩就成,其余的都由着他们去闹。

眼下,她只想着把手头里的衣裳赶紧做完,一眨眼就要到六月份了,耽搁了这么些日子,好歹赶上一赶,也是来得及的。

她原是扯了三十尺的布料,给兄弟们各做一身,外加上赵学清的那一身应该刚刚够,但突发意外,那件褂子被人撕得不成样子,连给娃娃做件小衣裳也不成了。

现下她再做时,就只能严格按着尺寸来了,只能稍稍做大一点,好歹能穿过今年,明年再改改也是能穿的。

她这边自顾自地忙着手里的衣裳,陈家这边便开始陆陆续续地操办起了陈庚良结婚时要用的一应器具,尤其是那三十六条腿可够忙活一阵了。

这三十六条腿的说法是近两年才开始时兴起来的,说这是结婚必备的物件,本是那城里头的说法,不知怎的就传到了他们这儿。

这三十六条腿一般得有一个橱柜,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一张床,外加四把椅子,也不尽是这几样,要是家里穷些的,也能换了别的物件,有那更好的家庭,也是要备下妇人用的梳妆台之类的。

例如她和陈庚望结婚时,那时候才刚刚能吃饱饭,哪里有闲钱凑得那么好,陈家便按着寻常的标准做了三十六条腿,将橱柜换成了木箱子,好歹是凑够了。

这时,便是时候该给陈庚良做了。

老陈头寻了好久的木头,才攒下那么些木材来,又提前好些日子去请了木匠,特意约这几日来家里打家具。

这木匠的手艺活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了的,做好了还好说,要是手上没个几年的工夫,一般是不能轻易下手的,一旦做坏了,这么多木头再去寻来也是个事。

按着他们这农村的规矩,木匠是要上主人家来打家具的,且这做活的几日,主人家也得好生招呼着。

因着要招待这许木匠几人,开工前陈家还特意开了一瓶白酒,这几日连宋慧娟也被折腾起来了,这么些人要吃饭,张氏并陈如英两人时常忙不过来,她便只能进了厨房帮忙。

白日倒还好说,这些个男人有时忙起来,不分昼夜的。

这天白天,宋慧娟才做了一天的衣裳,晚间又帮着和了面蒸了馍馍,堪堪躺下休息一会儿,那张氏便又来喊人了。

前几日,碍着院子里的外人,宋慧娟每每都起了身,但今晚那腰实在酸的厉害,她便叹了口气,揉了揉腰,才扶着肚子要起身。

但那脚还没落到地面上,就听得那外间的人推门进来,重新将被子盖到她身上,掖紧了被角,留下一句“歇着”,便踏出了门。

她不知道陈庚望是如何与张氏说的,这两日张氏便不大叫她了。

宋慧娟想,这日子还能怎么办呢,先熬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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