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1 / 1)

宋浦为听了老爹的话特意拿来给他大姐使的,哪里肯再带回去,见了他们的小外甥女执意要留下,宋慧娟出不得门教他们另拿着些物什归家去了。

过罢年关,宋慧娟虽是能出得门,却也走不远,带着小明守并小明安只在自留地里忙活。

娃娃们太小,她又放不下心,这一年的头一茬粮食她是没去上工,只靠着陈庚望一个人。

到第二茬种粮时,宋慧娟背着已有半岁的小明安去上了工,手里牵着快三岁的小明守,这样的场景在田间地头是常见的,少一个人上工来年分粮是就要少口粮过冬了。

宋慧娟把小明守放在地头,他很懂事,坐在那儿和几个相近的男娃耍着,还带着小明茂一起,至于小明安就由她背在背上了。

夏天日头毒,活儿也总是趁着天凉快时干上一些,一热起来大家伙不须说自去坐在了树下乘凉。

是以,宋慧娟也能腾出手来看看两个孩子。

麦子几天收完后,又要紧接着扬场,收仓,分粮,转过头继续种下一茬粮食。

忙过这些日子,余下不是除草,便是施肥浇水,赶着老天有眼,也能省些力气。

等到后秋收过粮食,且又种下小麦,这一年才是快要过完了,人也是能稍稍歇上一歇。

妇人们忙着弹棉花织布,男人们若是不寻上个事儿来做一做,那就是真清闲了。

宋慧娟也开始纺线,她是想着做几床被子的备着的,那自留地里的活儿不多,且也不用她做,陈庚望每日忙完自去忙了。

宋慧娟白日帮着杨春丽和另几个妇人一起织布,晚上回得家里点着煤油灯纺线,吱吱呀呀的。

快满一岁的小明安还不会说话,趴在床上啃指头,小明守正是好说话,趴在床沿上和那还甚都听不懂的妹妹说话,讲讲他今儿和几个兄弟们去了哪儿玩,说上两句见他妹妹自顾自的啃手似乎不愿搭理她,又跑到宋慧娟身边,“娘,妹妹啥时才会喊我哥哥哩?”

这时小明守的表达已经很清晰了,宋慧娟停下手里的活儿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等过了年收麦那时候就会了,你多教教她,慢慢儿就会了。”

“我小时也这样学的?”小明守两手撑着脑袋看她。

“是哩,”宋慧娟听得他的口气笑了,起身要抱他上床,“还是娘教的哩,你那时学得快。”

“爹呢?也是娘教的?”小明守挣扎着从宋慧娟的怀里跑到床边,他早已会自己爬床了,也会自己穿衣脱衣,再不肯要他娘帮他了。

“是,也是娘教的,”宋慧娟不放心他爬凳子,总是要看着他稳稳当当的上去才放心。

她还是走到床边,给他们俩盖好被子,这才又去纺线。

这几日陈庚望不知忙的甚,总要到夜深了才回得来,前几日小明守没察觉出来,平日他晚间也回得晚,昨夜里半夜醒了起床要尿才发现他爹不在,迷迷糊糊的拉着她问爹去哪儿了,她也是不问陈庚望的事,自然无法回答孩子的话,只说是做活儿。

眼看着孩子们睡了,天越来越冷,宋慧娟又披了件袄继续纺线,白日里忙着织布,只有晚间吃了饭才能坐下纺一会儿。

估摸着到了十点多,她已经有些困倦了,靠着床梆子歪了会儿脖子,闭着眼听着孩子们的梦话,身上也松快不少。

陈庚望推门进来,她也是听见了,那木门吱呀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大,她直起了身子出了门,对着迎面走来的男人说道,“饭怕是凉了,你先使热水烫烫手,我这就去热饭。”

男人满身寒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紧跟着进了灶屋,把手放在热水里烫,扫了眼那坐在灶下的妇人身上。

几分钟,饭就热好了,宋慧娟端给他,又刷了地锅另稍了一锅热水。

好容易捡来的柴不能这样就浪费了,烧开的热水起在暖瓶里,余下的给陈庚望烫脚。

等他吃完,她几下把碗筷刷了,关上门,这便进了屋。

陈庚望早她一步进去,看到窗边的纺线车也未说什么,他如今对她做什么也是不言语的,他知她心里有数。

吹了灯,两人躺到了床上,宋慧娟忙了一日困得厉害,很快睡了过去。

可不知那忙得不归家的男人哪儿来的力气,生把她抱了起来。

那双大手一伸过来,宋慧娟就醒了,看得是陈庚望也就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由着他把他抱去了西屋。

宋慧娟本就困得厉害,被他折腾一回精神清醒不少,可嘴上还是打着哈欠,眼也睁不开,撑着劲儿问他,“明守夜里问你了。”

闻言,原本还闭着眼歇息的陈庚望睁开了眼,目光落到被他揽在臂膀上的妇人,听她继续说道,“明儿你要是不急,就晚些时候起。”

说罢,不等陈庚望回她,宋慧娟已经扯了被子盖住自己的肩膀,倒过头睡了去。

看得这般模样的妇人,陈庚望心里还是发苦,嘴上本来的惬意变得愈发讽刺,这妇人是一点不问他,要不是儿子问,只怕她是绝不会开口的。

夜里黑,他瞧不清楚妇人的脸上是否泛了红,肩膀却能感受到那光滑的触感,他伸出手把那妇人的脸翻了过来,窝在了他的下巴处。

不等他们睡到第二日,小明守夜里睡醒,一睁眼喊了两声无人应他,摸着眼一看连他娘也瞧不见了,扯着嗓子就喊,“娘!娘!”

他喊道声音不小,把小明安也吵醒了,这时宋慧娟已经醒了,听到他的声音坐起来就要找裤子。

陈庚望直接披了衣裳,边往外走边对她说,“我去。”

宋慧娟这时也意识到她的裤子还在东屋,也就没起身,听得那屋内陈庚望不大好气的问,“咋了?”

“娘,我找娘,”小明守看见陈庚望仿佛找到主心骨了,立即说道,“娘不见了,娘丢了……”

小明守说着难过起来,他这些日子没少听那些兄弟们说些志怪故事,自以为娘被甚坏人掳走了,陈庚望干脆给他披了小袄,打断他,“你娘没丢,在西屋哩。”

“娘咋在西屋睡?”小明守疑惑。

“你睡觉不老实,惹得你娘睡不好,”陈庚望不等他再问,把人抱下床,带着他去了茅房。

过了会儿,等小明守再进来时,怎么也不肯去东屋睡了,闹着要进西屋,不看一眼他娘他是放心不下的,他嚷嚷着,“娘,娘……”

宋慧娟只得应他,“你快些睡,娘这就回去。”

但陈庚望并不惯他,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小屁股上,“夜深了,还嚷嚷甚哩,你妹妹叫你喊醒了,一会儿闹起来你娘夜里也别睡了。”

被人拍了一巴掌,小明守听了他娘的声音,也放了心,便不喊了,隔着门对他娘说,“我乖乖睡觉,不闹你,娘,你明儿不起早,我跟妹妹说叫她也不闹你。”

宋慧娟听了他说的话直笑,便对他说,“成,娘都听见了,娘的大儿真贴心。”

小明守被宋慧娟夸得不好意思,脑袋直埋进了陈庚望怀里,也就由着陈庚望把他塞进了被子里。

可他一趟进去,刚要转身走的陈庚望就被他叫住了,拍着床对他说,“爹也睡,娘累。”

陈庚望眼也不眨,“你先睡,爹去茅房。”

小明守趴在被子里,和他的妹妹鸡同鸭讲不知说了什么,说着说着小明安没睡过去,他倒先阖上了眼。

陈庚望自不是去了茅房,转头进了西屋,还要躺下,却被宋慧娟拉住,“你好歹把棉裤给我。”

陈庚望看了眼披散着头发的妇人,又转身去拿了棉裤来。

宋慧娟接过,就往已经刚刚擦过的身上套,下了床对躺下的陈庚望说,“我去看看,你先睡。”

这看看二字并非都看一眼,陈庚望心里清楚,只怕看了一眼再不回来了,但他没有出口阻拦,只躺了会儿也跟着回去睡了。

是以,第二日小明守再醒来时发现他爹娘同往日一样躺在他身边,迷糊的小家伙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转头就忘了,倒是趴在被子里看了好一会儿几日没见的陈庚望。

过了会儿,陈庚望睁开眼,看见正坐在床尾在呼呲呼呲穿衣服的小明守,转过头,那妇人怀里搂着不知何时醒来的闺女还睡得香。

早间,宋慧娟仍做了饭,一家四口吃过便各自去忙,大人有大人的事,娃娃也有娃娃的事哩。

现在小明守每日不到饭点是不进家门的,这个性子不知遗传了谁,不是在东家玩儿就是在西家耍,要是不拘着他,连隔壁几个村只怕也要跑上一跑,好在这村里都是相互识得的,他的爹娘也不怕会跑丢,只一条:不能近河。

时下,娃娃们多是如此,在本村尚且如此,何况他们这陈家沟又都是一个本家的,多少都牵连着亲戚,哪家都会容得孩子们跑着玩儿。

这时,宋慧娟正带着小明安在杨春丽家织布,远远地就听见明守喊她,后面还跟着其他娃娃,一齐吵嚷着跑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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