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1 / 1)

夏日本热,时下又无那些散热的物什,唯有推开那扇小窗,进些凉风才能稍稍缓解。

宋慧娟亦是闷热难捱,她遥遥去看那小窗,关的严严实实,一丝缝都没透。大抵是因着月子里她还不能吹风,她偏过头看了眼在她身边哼哼唧唧快要醒来的小娃娃,和梦中的一模一样。

比着上辈子还是一样的,只是她不知这一回如何会生出今日的事来,上辈子是没有的。

她这个几个孩子,唯在小明守那时遭了罪,初孕的妇人不懂事,缺乏经验,孤零零的小姑娘在一个陌生的家庭中满怀期待却无法获得所谓的丈夫的撑腰,独自一人面对这世道的刁难尚且自顾不暇,如何又能护好一个尚未成形的生命。

后来渐渐认清现实的小姑娘收起了满心欢喜,长出了一身的硬刺,才好容易护住了她的孩子们。

而如今,坐在那桌边的男人还是那一个,不论他们夫妇二人到底如何,他还是为这个家撑起了一片天,也算是遮住了风风雨雨。

小娃娃哭声渐响,倒教那父子三人一同醒了来。

陈庚望睁了眼便瞧见那妇人已经醒了来,他一个步子跨到床边,丝毫不理那嗷嗷大哭着的小娃娃,只问她,“饿不饿?”

宋慧娟微点了点头,看着那人立时就出了屋去,只得自己伸手把刚出生的小娃娃抱进了怀里,眼也没睁就晓得找吃的了。

这时,那两个本还在揉着眼睛迷糊的孩子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争先抢后的跑到床边,紧紧挨着她。

“娘,你还困不困?”

“不困了,睡的可饱了。”

“渴不渴?”

“还真有点。”

“我倒,我给娘倒水。”

陈明守自觉跑到桌下,拎着暖瓶给他娘到了一缸子茶,两只手还不停的来回倒腾,只想快些凉了,好教他娘喝上。

那小明安还趴在床边,撑着小手贴了贴她娘的额头,软软和和的小脸蛋满是担心。

宋慧娟失笑,往日他们兄妹俩生了病她总要使手去探探额头,教小姑娘记住了,便也这样使着小手来对她。

她抬起手摸了摸小姑娘的手,笑着问她,“娘没事了,看过弟弟没?”

“看过了,”小明安只看了一眼那皱皱巴巴的小弟弟,很快又挪开了视线,犹犹豫豫对她娘说,“弟弟长得不好。”

不待宋慧娟教她,陈明守已经两手端着茶缸子走了来,边走边对他妹妹说,“不能这样说弟弟,他听见了该生气的。”

宋慧娟没有打断他,等他一脸严肃的说完,才解释起来,“小娃娃头开始都是这样的,你那时候也是这样的,连大小也差不多。”

“我也这样?”小明安还从不知道她婴儿时的事,对她娘说的话惊讶又怀疑,一时难以接受。

“是哩,”宋慧娟点头,随后结果小明守给她倒的茶,又说道,“连你哥哥也是,头开始都这样,慢慢长长就好了,以后他也会走,会跑,还会喊你们哥哥姐姐哩。”

她这样说过,小明安才重新试探着去看那连眼还没睁开的小人儿,陈明守倒不那么惊讶了,他只是知道以后他保护的人又多了一个。

宋慧娟喝了两口,才发觉缸子里是连红糖也挖了几勺的,她抬了眼去看她的大儿,心中极为欣慰,“明守真是长大了,今儿带着妹妹可是累了?”

愈发有了作大哥样子的陈明守原听他娘夸自己,心里很是自豪骄傲的,可一旦提及今儿发生的事,听他娘关心起来心里又不免委屈起来,仅仅一瞬间连眼眶都红了。

不论多大的人,在外受了什么委屈不公都是能忍得住的,就怕家里头的爹娘百般关心,一旦露了口真是如何也忍不住的。

看着往日坚强的大儿红了眼,宋慧娟心里也是疼得厉害,可这时还不能直直坐着,只得对他招手,“来,教娘看看。”

陈明守还是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磨蹭着靠近了他娘,由着那双熟悉的手抚上了他的脸,慢慢拭去了溢出眼角的泪。

“是娘不好,吓着你了罢?以后娘再不会了。”

话才落地,刚才还故作坚强的陈明守彻底泄了洪,搂着他娘的胳膊埋头就哭了起来,他这一哭也勾起了小明安心中的恐慌,伸着手也拉着她娘哭了起来。

兄妹俩再懂事也还是个孩子,在他们的娘面前哭起来是不晓得掩盖的,可宋慧娟怀里那个正吃奶的小娃娃一点也不怯,还是安安生生的吃着奶。

原本宋慧娟还怕怀里这一个也跟着嚎起来,这下看样子还不用担心。

于是,她便暂且放下了这个只晓得吃奶的小娃娃,搂着这边的兄妹俩哄了起来。

今日发生的事,她不知道他们能真正明白多少,可曾经也经过这极为相似的一幕的她,那时心里的伤痛是一辈子也消除不了的。

甚至她不知道如何与今日相比,有些伤痛是无法进行对比的,痛都是一样的。

两个一点儿都不知收着的孩子,那震耳欲聋的哭声教在灶屋忙着做饭的陈庚望听了个完全,他坐在灶下忍着性子听,直到灶下的柴灭了那声音才渐渐小。

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陈明守立刻从他娘的怀里抬起了头,极迅速的擦去了面上的泪,露出最坚强的一面来。

宋慧娟没有把他的动作忽略,却也没有当即指出,安慰了还在啜泣的小明安,才被陈庚望扶着半坐了起来。

一碗鸡蛋羹,素日她做给两个孩子吃的,却不知原本只会做鸡蛋茶的人何时会了这一手。

慢慢动着胳膊,饭还是能吃进口里的,只是被他们父子三人盯得厉害,喂谁都摇着头不肯吃。

这饭吃过,一个两个都熬不住了,宋慧娟还是看着两个孩子的恐惧,还是教他们睡在了对面的那张小床上,他们这时心里还是不安得很,无论如何劝都不肯去另一屋睡。

只是,这两张床睡满了人,那小娃娃霸占了另一半床,宋慧娟便看向了此时推了门进来的人,“你……那屋里还有被子,你瞧着……”

这样把人撵出去的话,且还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儿,教宋慧娟也磕巴了半天。

但无需她说完,陈庚望已经反手关了门,褪了衣裳就要掀开帐子往那大床上去。

宋慧娟忙摆手,“咋也得过了满月,这不好哩。”

所谓的不好是指妇人生产时的血污会影响男人的气运,带来不好的东西。

或许旁人信这毫无根据的说法,但陈庚望是不信的,以往他还迁就着她,这一次却是不肯的,蹬了鞋就上了床。

那妇人再如何说,已经上了床的人都不会再下去的,掀开薄被子就躺了进去。

他这一连贯的动作教宋慧娟来不及阻拦,等人这般躺下,她便知多说无益,索性闭了口,转头嘱咐起两个孩子来。

这一夜,小小的屋子终究塞满了一家五口。

夜里,刚出生的小娃娃闹的厉害,不是喂奶就是换尿布,本是宋慧娟一人跟着折腾也就罢了,这时就都被闹醒了来,大人倒还好,只是两个孩子困得不成样子。

宋慧娟看得不忍心,只得把人叫了来,好好的和他们打着商量,“去西屋好好睡一觉罢,娘这儿好好的,明儿醒了再来。”

这时,就小明守还能睁开眼,可听了他娘的话直摇头,嘟嘟囔囔的说,“我不走,我不走……”

见状,宋慧娟也说不动了,陈庚望干脆下了命令,“陈明守,抱着被子回去睡。”

本来还在迷糊的陈明守一听这话立刻就清醒了,二话不说又爬上了那张小床,还拉着小被子给他妹妹遮住了肚子。

陈庚望的性子哪里会许这小子这样顶撞,翻了身就要下去,只是胳膊被身旁那妇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就是摇头。

“别折腾了,”那妇人拉着他又躺了下去,“明儿你还得出去忙哩,赶紧多睡会儿罢。”

陈庚望看了一眼和泥的那妇人,还是不满的哼了一声。

宋慧娟心里无声叹气,他那脾气还是如此,想着白日的人,似乎这一天之内换了个人似的。

夜里折腾是必然的,打明儿起需得想个法子不能再叫两个孩子跟着睡了,实在熬人。

第二日一早,陈庚望早早进了灶屋做饭,宋慧娟便趁机叫了她那大儿来,“娘这儿没事了,去帮着你爹烧烧火可成?”

陈明守心里不舒服,他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娘那天的话。

他想,他爹不是个好爹。

最终,陈明守还是没有说出来,在他娘期待的目光下走进了灶屋,拿起了一把麦秸秆,看似老老实实的塞了进去。

宋慧娟不知到底为何,两父子都不会对她说,可她深知这世道是绝不许小辈如此对长辈的,况且这是生养他的老子。

可她忽略了人与人不论何等亲近的血缘关系,说到底都是心换心的。

将心比心,天下哪一对父母孩子都是如此,只这世道的规矩太大,是无法容许子反父,妇反夫的。

从来只有一句父为子纲,夫为妇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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