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将茶水饮尽，沉默下来。
“这是皇帝的问题，也是这个国家的问题。”林天说道。
逆贼好杀，民意难回。
大乾朝廷，在北疆百姓的心中，已然失去了身为皇室所带来的威望和敬畏。
太多人因为朝廷而家破人亡，太多人失去了生命。
北疆的谋逆，不仅仅是姬流云一个人的想法。
更是北疆这座城市，无数冤魂，无数鲜血所凝结成的仇恨的爆发。
没有人能够终止！
就算是林天也不行！
先帝年轻时候还算是明君，雄姿英发。
但是上了年纪却是宠信佞臣，他活着的时候，北疆的百姓身在水深火热。
秦战登基，又驾崩。
秦雨柔替位，又用了三年的时间才渐渐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但是在此期间，姬流云已将北疆变成自己的国中之国。
他将自己的家仇融入这座城市的仇恨之中。
冲天的怒火只有将这个腐朽到了极点的三百年王朝毁灭，才能够渐渐散去。
所以，仅仅是杀一个姬流云，是远远不够的。
老丈笑着，却盖不住眼中的冰冷。
“公公，您是第一个说这是朝廷的错误的京城官员。”
“但是您应该清楚，这种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解决的。”
不知何时，秦雨柔已然坐在了林天的身旁。
林天将身边的一碗茶水递给她，问道：“你听到了？”
秦雨柔点头，呼出一口气，将一整碗茶水喝完。
她的心情有些激动，在将茶碗放在桌上时，差点儿掉在地上。
林天笑了笑，随后看向老丈说道：“常青这是想要告诉我，凭我自己无法结束北疆城的叛乱，还是早些投靠齐国的好吗？”
这个老丈不简单。
林天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常青的影子。
老丈笑道：“这仅仅是草民想说的罢了。”
林天轻蔑一笑，站起身来，道：“你经历了北疆城之前的黑暗，为了保护性命，投靠了齐国人，我不怪你。”
“你仇恨大乾朝廷，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你将这么多人的伤痛当成自己劝说的筹码，这让我感觉你很恶心。”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去和常青说，我是不会去齐国的。”
“我认为，常青，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是我最看不起的。”
这老丈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林天知道乾廷的黑恶，还是赶紧投靠我齐国比较好。
但是这种说法的确是让林天感到恶心。
这虽是真相，但是不应该从一个大乾人的口中说出来。
这个逻辑似乎有些奇怪，但是林天就是一个这么自我的人。
老丈的脸色很难看，但是看到青年已经将早餐买回来了，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开始收拾自己的摊子。
林天接过早饭，随手丢过去一块纹银。
恰逢此时，扮作送饭小厮的龙卫也拿着早饭过来了，遭到了林天的训斥。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
“这都日上三竿了，才将吃食送过来？”
龙卫看到林天手中的早饭，不停的躬身道歉。
那青年也想说什么，但是林天却是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这家豆腐脑真香啊！”
“这样，每天的早饭就你给我送了。”
“换着花样来，我给你跑腿费。”
这青年买的不错，这豆腐脑看着就好吃。
哪像是龙卫买来的包子，闻着味儿就知道是街上随便买的。
林天是一个注重生活质量的人。
哪能这样亏待自己！
青年挠了挠头，说道：“那行。”
嘿，出来还能赚个外快。
“走了走了。”
林天大笑，提溜着匣子往宅子走去。
秦雨柔一言不发，默默地跟在林天身后。
回到宅子也不说话，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林天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去劝她。
高高兴兴的和冷月分食了豆腐脑和油条，边吃边笑。
那模样，就像是故意笑给正在房间自闭的秦雨柔看的。
这是她身为皇帝应该受到的嘲笑。
人生很简单，吃饱喝足，开开心心，这就是绝大多数人的梦想。
但是这好像很平淡的梦想，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实现。
林天的梦想很宏大，但是并不妨碍他享受现在这种小幸福的生活。
要是姬钰儿和周胜都在自己身边，那就更好了。
吃饱喝足之后，林天出了门，在街上晃荡着。
走着走着就坐下了，跟旁边的百姓聊聊天。
有的认识他，恭恭敬敬的。
有的也不认识他，平平淡淡的。
每次谈话都在印证着老丈说的话不是假的。
“公公，京城是什么样子啊？”
林天抱着一个小男孩，刚学会说话，正是话多的时候，抱住林天的脖子不撒手。
小孩子的感官是最敏锐的，他想和林天亲近。
小孩子不懂什么叫做大官，但他就是喜欢林天。
“京城啊……”
林天抱着小孩在街上走，想了想说道：“那里有最好的人，也有最坏的人。”
小孩的眼神纯粹，笑嘻嘻的模样很招人喜欢。
“那我长大也要去京城，去找公公玩。”
“我爹爹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
这可把林天高兴坏了。
“那要是那个时候公公就是最坏的人怎么办啊？”
小男孩露出纠结的神情，细小的眉头皱起，好久之后才说道：“我感觉公公就是最好的人了。”
“如果公公成了最坏的人，那大家对于好坏的评价应该出现了问题。”
好小子！
真是聪慧！
这么多小屁孩里面就你最顺眼，这几句话深得我心啊！
“这是你家的孩子？”
林天停下脚步，朝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妇人说道。
妇人穿着寡淡，面对林天也没有展现出畏惧，躬身说道：“正是民妇的儿子。”
林天对着小男孩笑道：“找你娘去吧！”
他将小男孩放下来，看着小孩屁颠屁颠的扑到妇人的怀中。
“若是你愿意的话，在适当的时候将他送到京城，我会给他一个机会。”
“当然，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活着的话。”
林天很喜欢乖巧的小孩。
更何况这个小孩小小年纪就有一套自己的善恶观。
先不说对错，反正很符合林天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