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不缺少情节,缺乏读者。
玩笑不妨开得大一些,即便开过火,顶多跟着掺和进去就是,谁让你妈把你生下了呢?
不吸烟,但我喜欢烟雾懒洋洋升起的样子,
别把你的幽默感拿到别的地方去,
不犯傻了,从此每走一步路都得小心点
你得对自己所干的事有信心,而且要永远保持着信心,
想开点,生活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
如果生来有把子力气,却一直无用武之地,请你千万不要为我哭泣——
是什么让你这么高兴,像个白痴似得笑个不住?
世上没有哪个人精明到底……
——想起来总是情难自已,不由为你写下这些文字,它们打心底流出,我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后来你跟我说(那是我们到了香格里拉古城以后),你经常做一种奇怪的梦。
梦中你总是在钻洞。不是像那个雨夜在山中睡过的洞穴,而是一种只能容下你一个身子的洞。你就像蛇或者一条蚯蚓在洞中蠕动,洞壁仿佛是软的,但并不由你随意摆布。
你始终感到受着束缚,极想尽快爬出洞外,但怎么爬也爬不到头,洞口(似乎没有洞口,如果有洞口的话)总是不断地延长,好像这个洞会生长,随着你的爬行,洞不停地伸展,你爬行的速度总是赶不上洞延伸的速度,你感到压抑,焦急,疲累……
你想,要是能够追上洞,哪怕从洞口探出头一秒钟,看一眼洞外的世界,呼吸一口洞外的新鲜空气,立即死去都值了;但总是追不上,永远追不上,你追啊,追啊,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直到醒来。
我在寻找蘑菇(这个森林虽大,但能够被认为是吃的似乎只有这种,当然一定包括了松茸,但我根本分辨不清)的时候,头脑里却一直在闪着时空隧道、虫洞等念头。
不知在哪本破书里看到,虫洞其实是时空的一种漩涡,就像河流里的漩涡、空气中的漩涡一样,应该是无时不有、无处不在的,也许一不小心,我们就会掉进这种虫洞,一道光闪,或者说霎时间,人们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感觉此时此刻我之所以在这个鬼地方,就是恍惚一下后的事情。我渴望再次找到那么个东西,就像蚕茧,发着银光,悬在你眼前的半空中,高速旋转着。你为它着迷,巴不得一头扎进去。
花了多长时间,我怎么能知道?天上的太阳,就像变戏法似的,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在那儿。
将小半包蘑菇背回来,打开,倒在你眼前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太阳仿佛探照灯,蘑菇则是饵。
再不来,我就死在这儿哩!
听见你说这句话,我内心思忖:自杀是一种病。
但我嘴上说出来的却是:咱们一块儿洗蘑菇怎么样?
你不易察觉地微微点了点头。
我找来一些细树枝,将洗好撕成碎皮的蘑菇串在上面,就像串串香那种。我串了一大把。
没有火呀,要不然吃烤串那是绝了!
只好生吃。你起先不吃,见我吃得狼吞虎咽,分外香甜,忍不住开始吃了。我估计你是饿的。
这蘑菇,或者是松茸,嫩,脆,软,鲜,其实挺好吃的。我差不多吃饱了。我猜你只是押住点饥。
我给小鹿也喂了些蘑菇。那家伙吃得挺香。
心想我们休整得差不多了,便整顿队伍出发,你,我,还有小鹿,不再是没有关系的三个生物,而是一个团体,一个将要征服陌生世界的组织。
带领着你们,我手持长矛打先锋,离开小水潭,沿着溪流前进。
我有远大的理想,目标明确,方向正确;有坚定的信念,绝不动摇;现在我要锻炼身体,淬炼意志,将革命进行到底!
咱们究竟要往哪走?伟大进军行进不太久,你就不耐烦地提出了质疑。
顺着小溪走!我用铿锵的语调说。
顺着小溪能走出去吗?咱们的目的是走出去!
不管走出去,还是活下去,我们只能顺着溪流走,因为不知道方向;你知道该往哪走吗?
不知道!你没好气地说。
所以,即便我们知道方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你认为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吸着腮帮子的你不说话。我现在才发现,你不但颧骨高、下巴尖,而且腮部塌陷。别说你吸着它,就是不吸,那两个地方也是两个盆地。如果说别的女生在那里有酒窝,那你则是两个酒窟窿(恕我直言)。
只能顺着河走,而且沿河走是百分之二百正确,河流滋养生物,孕育文明,不愁喝的,不愁吃,什么都……
累啦!我要歇一歇!
才走多远啊就要歇?咱们既然是一个团队,就要有组织性和纪律性,我说歇才能歇。
狗屁团队!狗屁组织纪律性,谁跟你是一起的?
你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不走了。
好吧,歇歇吧!你也是成员,也有发言权。我在你身边草地上坐下来,拽住小鹿一条腿把它拉过来。
小鹿不会说话,要是小鹿会说话,它也有发言的权利,不过得看我有没有心情听它的。
我想喝水。
到河边去喝呀?
不是想当领袖么,你?领袖就得为人民服务呀,要不然要你干什么?你向我翻了个白眼。
你说的对!我说。我去给你弄水喝!
你好奇地看着我,想知道我怎么给你弄水喝。
我起身走到不远处的草甸子里,摘了几片大叶子植物的叶子,撕掉根部,撕掉叶尖,然后将它的一面卷起来,另一面敞开着,就做成了一个类似飞机场候机室里尖底的一次性杯子,然后我跑到溪边给你舀来一杯清泉水。杯底尖不断地往下滴水。
撇着嘴角的你微微颔首,但是却说:我又不渴了。
我凝视了你几秒钟。你扬着尖下巴不服气地跟我对视。
吧唧了下嘴,我问:你不渴啊?你不渴,我渴了。我喝。
喝完仅剩三分之一草杯的水,将散了架的绿叶扔在脚下。这难不倒我。我说。
也许顺着一颗草根,也许沿着石头罅隙,也许夺了一眼蜈蚣洞,亮晶晶的山泉如珍珠般被大地母亲撵出来,流着泪,呜咽着,像浪子一样四处漂泊。
林立的树干如针插一般,犹如九曲迷魂阵,看上去到处是出口,却没有一个是出口。人被彻底迷住了,目眩神迷,晕头转向。
涓滴山泉汇成细流,如蚯蚓一般顺着大地母亲的皮肤爬行。细流们似乎长着鼻子,所到之处闻一闻嗅一嗅,寻找他们失散的兄弟姐妹。终于他们抱头痛哭,找到了组织,细流集聚为小溪。
你我缘溪而行。
小溪水唱着欢歌,跳跃着前行,淹没小草苗,绕过粗树干,拥抱大石头,淙淙,匆匆,跌落山崖 &
来到了一条大河边。河水前望不见头,后望不见尾,横有涯际。
我停下来望河兴叹。小鹿跑进河里喝水。
在森林里呆久了会感到压抑、憋屈,特别是树冠与树冠相连遮天蔽日的密林。仿佛活在世界的最底层,被关在囚笼里。
坐在一块方石头上,你歇息;你总是抓紧一切机会休息,能待着就不走,能坐就不站着。好歹没躺下。
我随手拣起一颗石头来扔到河里,噗通一声,看来河水挺深。对面河岸的树笔直地排成一排,像威武的新兵。
忽地,旱地拔葱般,抬起双脚,奓起双臂,频频移动双腿,脚底不沾一滴水,使出水上漂的真功夫,眨眼间飞过河面。想象着那种画面,我心头掠过一丝快意,微笑绽开了脸。
那是不可能的!我自言自语道,弯腰拣了一块石子,闭起一只眼睛,仅用一只眼平行瞅向河面,然后用力将手中的石子冲着水面抛出。
草!只打了两个水漂。
这种石头显然不适合打水漂。打水漂需要那种又扁又平而且近乎圆形的石子。
于是我在河边认真地寻找起了理想的漂子。但真心不好找,其艰难程度不亚于在众多庸凡女生中挑出一个既漂亮又心仪的姑娘。
经过一番耐心细致地挑选,还是勉强拣到了几个。
回头看看你,我调动脸上丰富的表情示意你请注意我的表演,然后我调整好架势,放平心态,就像比赛场上的射击手一样,自信满满,精准高水平地投出手榴弹。
吸够了烂泥与腐尸的气息,人像一条缺氧的鱼无处溜达。感到巨大的森林就是一个庞大无比的鱼缸,只有上帝睁两眼默默地看着。
真他妈是手榴弹!触水就炸了,溅起庞大的水花。
我不好意思地迅速瞟你一眼。看起来你像抑制不住偷乐的样子,唇边的八字纹撇得深深的。
身体渴盼自由,灵魂企羡飞翔,真想骑上一支导弹被发射到火星。
这次不算,预习,热热身!我边说边跳跃两下子,又扩了扩胸,压了压腰。看这回的!
铆足劲,我努力忆起小时候扔水漂最高记录之技艺,祈祷上苍祝我超常发挥,先睁眼,再闭眼,再睁一只眼;先紧张,后放松,然后紧中有松,松里含紧,出手一击~~
上不了光荣榜,但也没丢死人,好歹打了三个。
此后我奋发图强多次,均未超过此次水平(看来是石头不行,用手机打比这打得多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