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路(1 / 1)

和她成为朋友,或者更恰当地说她成为我女朋友十分偶然——

我总是和几个男同学玩耍,说耍其实也没啥可玩,不过莫名其妙抓住一人猛开玩笑,接着再涮他人,仿佛抓阄一般,每人轮流给大家当笑料,我们苍白无聊的学习生活于是多出一点点盐味。

毫无防备地,突然有一天,我就被当成众人取笑的对象,捉弄方法便是说我和某某女同学是恋人,然后无中生有编我俩许多八卦。

这种方法也真算无聊至极,于我倒无所谓,他们尽管说吧,说完尽管笑吧,我又能损失什么?

但风言风语终有一天传到她耳朵里,她是属于那种比较正经的女孩,可想而知她有多么生气。

不知怎的(忘却当时具体情况),她气呼呼拿起一本词典向我打来;我躲过了,厚厚的词典砸到窗户上,打烂一块玻璃。

班主任把我俩叫过去批评。大概很少被老师批评,被骂几句后她就哭了。

被当时情势(那种八卦听来虽很受用,我却觉得有必要证明她无辜)所激,头脑发热,我向老师指出一切都是我的错,跟她无关,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老师说:她是她,你是你,你们都有错!

她是我女朋友。我驴唇不对马嘴地冒出这么一句。

老师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但我一点也没笑,她也没笑。

此后就认定她是我女朋友,在我心里,认为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从此每天清晨我骑自行车到她家门口接她,然后一起上学。

至此才知道,学校位于我家与她家中间,原来我骑自行车上学大概十五分钟,她骑车上学也差不多十五分钟,如此一来,我骑到她家需要半个小时,然后再一起骑回学校,总共需四十五分钟。

因此我比平时要提前三十分钟出门,但很高兴,自行车骑得飞快。

她惊人地对此不表态,既无高兴也无忧愁,既没说接纳也不拒绝,一如既往地骑她的自行车上下学。

偶尔我们也聊天,但所聊就只班里的平常事,绝无特别。

可关于我俩的八卦却出奇地消沉下去,没人再提,仿佛提一下非但不能伤人分毫,反倒增添了二人之幸福。

如此从五月份第三周星期二开始,一直到她摔断腿,大约一月之久,我一直坚持骑车从我家到她家接她,再从她家去学校上学。

跌断腿后,就由她爸每天开车送她上下学,我接不成她啦。再后来,就毕业,我们的恋情也就变得虚拟起来,微信交流多于实体交流了。

我经常把幽灵女孩的故事用微信发给她——

夕阳已没,天际依然发红,正一点点黯淡下去。

周围树木受阳光和地心引力来回揪扯,弯曲得变形;这锻炼了它们的质地,一根根黑黢黢像钢铁。

于茂密树林里费劲地蜿蜒前行,不时滑一下或打个趔趄;他常常护住她手腕和腰,以防跌倒。

但她很少主动提出休息,即便他说休息,她也只是停下来站着喘口气;一改此前病恹恹的形象,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她变得坚强、倔强起来。

不清楚她心里燃起怎样神奇的烈焰,受其鼓舞,他也激奋起来。

首次灵犀相同,他们朝着看不见的目标,并力前进。

天光越来越弱,整个天空由灰白变成深紫,渐而墨蓝,随之,黑暗笼罩下来。

森林由静谧开始变得喧嚣,不知从哪发出各种奇怪声音;昏暗让人大脑混乱,容易胡思乱想,顿觉林中骤然冒出许多鬼怪妖魔,舞爪张牙,尾随二人前行。

抓住她手,他不时回头望望。

喂!他终于忍不住。咱就这样在黑地里一直走下去?

别说话!你听。

他支棱起耳朵。除去鬼哭狼嚎以外什么也听不见。

有车轮碾过公路的声音。

真的?

山坡顷刻变陡。他们连滚带爬冲下去。

眼前豁然开朗,幽暗中一条柏油路如丝带般蜿蜒而去。

他们立即跑到马路中央的黄线上。

哇!哇!她激动得难以自持。得救了!咱们得救啦!两行清泪从她脸庞滚落下来。

站在这里很危险。他放下包,把木矛插在上面,顶端又绑了件衣服。然后二人退到马路边。

路边山上的树木像士兵一样庄严排开,似乎为他们送行。

天空已经变成宝蓝色,上面镶了几颗亮晶晶的钻石。

路向他们左右延伸,越往远越细,最后消失在斑驳模糊的杂树林中。

都这个点了,还会有车经过吗?

今天没有,明天会有;明天没有,后天会有。反正咱不必再为找不着北而烦恼,不必再东奔西颠,沿着路走就行。

虽然累得精疲力尽,但二人根本不想坐下,希望像秋千索一样拽着他俩轻轻摇摆。

起先他们目光一致望向一处,直以为下一秒就有一辆奔驰呼啸而来;后来他俩达成默契,她望那边,他瞅这边。

凝眸远视,两人几乎都不敢眨眼,就算是辆骡车也生怕错过。

就那样站立许久许久,四条腿发酸,四只脚都麻啦。

来啦!来了一辆!她蹦起来。

朝她喊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昏暗中射出一道强光,紧接着就像骤然升腾起太阳,白花花的光线充满整个世界。

两人向道路中央冲去,同时展开四臂不断挥舞并大声疾呼。

嗓子因爆喊疼得像被刀割一样,泪水从二人眼里奔涌而出。

就听见一阵长长凄厉的刹车声,太阳烧到他俩面前。

如同喝醉酒般他昏头转向,而她估计晕过去啦。

此后的事情在记忆中就一直模糊不清,迄今为止我再也想不起那时的细节,只记得有一个人从那边过来,又有一人从另一边过来,弯倒腰问我们一些话。

我俩如何回答,怎么坐上车都不记的了。因为被汽车远光灯照着,你就像躺在手术台上的病号,任人摆布。

一挨住温暖舒适的靠椅,两人就立即进入睡乡。

司机把我们拉到一家旅游饭店门前就开车走了。他没问我们叫什么,没问我们要联系方式,也没有向我们要钱。更令人温暖的是,他问我们还需不需要帮助?我们不想太麻烦他,就异口同声地说不需要了谢谢!

这位司机,我没看清他的相貌,只觉得他个子不是很高,不知道他的姓名,但是我敢说这位司机是全中国最美的司机。我在这里借机对他致以崇高的敬意!

弱弱地向人打听了一声,才得知这是香格里拉古城。

我们饥肠辘辘,身无长物,包和矛都没来得及带上。在这里我也特别怀念那支木矛,它简直是我的降龙棍、护身符,保佑我们在大山里整整两天两夜。

街灯昏黄,照见矮小的店铺,饭店门口挂着两只小小的桶状红灯笼。

有人从那里进出,他俩下意识地跟了进去。

这是一家有院子的饭店,院里三三两两、这里那里站着一些人聊天,抽烟。

从前脸儿大大的落地窗望进去,可以看见里面大厅里摆放着好多桌子,许多人围着桌子吃饭。

他肚子咕咕叫起来。

咱们装作若无其事从从容容地进去,找空位子坐下来吃饭。她一脸严肃地悄声在他耳边说。

可我们没钱哪!他有点担心。

所以要装呐!这里都是旅游团的人,谁知道我们是哪个团的?

他跟着她,径直走入大厅。门口跟一个系着红围裙的服务员擦肩而过,他连正眼也没看。

这里的饭桌就像北方的炕桌,但是摆在地下,四面是低矮的条凳,桌上摆满了菜,每人面前一个小火锅。

饭厅中央矗立着一个不小的舞台,舞台上有人在表演节目。乐声震耳欲聋。一桌一桌的客人围着舞台。整个场面就像在办宴席。

空位子有很多,桌与桌间的走道上不断有人来来往往,有人进来坐下,有人站起出去,看起来一派混乱,所以他紧张的心情逐渐放松了。

在远离舞台的边上,瞅见有三个空位子,他俩便低头走过去坐下。

对面坐的人似乎抬头看了他们几眼,但也很快不理会。再没有人注意他们,更没人诘问,他看着面前开火的小火锅,她拿起桌上的筷子。

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两人把桌上剩余的肉和菜全扒拉到各自的小火锅里。

同桌人可能都已吃饱,他们一直扭头盯着舞台看。舞台上一位身着藏服的女人正在唱《天路》,高亢的嗓音直刺天际。

很显然,女人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对他俩十分有利,在她的掩护下,两人趁机吃了很多东西。

但不久就有一位男主持人出来讲话,说他叫扎西。他不站在舞台上,而是绕着通向各饭桌的走道走,就像在教室里授课的老师一样,为跟同学亲近,总是从讲台上走下来。

每走到一桌跟前,他就要跟那桌人互动。有一来自广东的老头叫他拎起来,非要让他跟着他学说藏语。弄得那老头面红耳赤,举起双手不停地摇摆。

但他并不放过他,仿佛严厉的班主任抓住了淘气的小学生,命令他学舌。

老头不得已,跟着他说了句。

自然他说得很不像。于是人们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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