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晚饭，吕氏忙活洗碗收拾厨房，许悠悠躺在前屋主留下来的摇椅上，闭眼冥想。
真累啊，回身都疼，特别是脖子和肩膀，那叫一个酸爽。
许延从厨房灶坑里掏出来一盆子草木灰，端到堂屋，放在许悠悠脚边，殷勤道：“姐，烤火暖暖吧，别冻着了。”
他姐现在可是家里最会赚钱的人，需要好好供起来。
许悠悠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突然想起来不能躺在摇椅上睡，冷风一吹要感冒，忙起身回屋。
“火就不烤了，你去给我灌两个汤婆子，我放被窝暖和。”
“行，姐你等着，我这就给你灌汤婆子去。”
许延生火烧水，水烧热了灌汤婆子，汤婆子送到姐姐房里的时候，发现姐姐都睡着了。他在心里嘀咕：我姐心可真大，这几天家里变故这么多，她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还能稳住情绪想办法赚钱，我姐不是一般人。
他十二岁了，不好掀姐姐被子放汤婆子，抱着汤婆子出来，问吕氏怎么办。“娘，我姐睡着了。”许延挠挠头，“要不您进去一趟，把汤婆子放我姐被窝里？”
“行，放那吧，我扫完地就去。”吕氏打发儿子回屋休息，扫完了地，拿上汤婆子进了女儿卧房。
小寒时节，天气越来越冷，今晚隐隐有降温的趋势，吕氏不仅给女儿送了汤婆子，还给她加了一床被子。
分家那天，多亏了几个哥哥杀到许家，帮着他们抢出来不少东西，什么吃饭的桌子，收衣服的箱笼，光被子就抢了六床，他们娘仨一人两床刚好过冬。
昏黄的油灯下，吕氏看着女儿那张用炭灰点满雀斑的脸，一阵心疼，转身出屋，用温水湿了帕子给她擦脸。
粗糙的帕子在许悠悠娇嫩的脸上摩擦，把她给吓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是吕氏，才放下要打人的心思，“娘您干什么，我都十五了，还用得着您给我擦脸。”
吕氏有些失落，攥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一些。
“这些年都是我给你擦脸的。”以前这孩子脑子不正常，不知道收拾自己，穿衣洗脸都要她帮忙，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习惯了，现在傻闺女不傻了，不用她伺候了，一时间适应不过来。
许悠悠明白她的心情，放柔语调道：“娘，我病好了，您不用像以前那样事无巨细地照顾我，我有手有脚的，洗脸这种活儿可以自己来。您只要调整好心态，快些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我就心满意足了。您也早点回去睡吧。”
她可太困了，说完阖上眼皮，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吕氏蹑手蹑脚离开，关紧房门。
回到自己屋里，吕氏坐在床头，开始思考人生。
丈夫虽然死了，但是她还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母亲的责任必须尽到，不管多苦多难，终归要把两个孩子养大，把姑娘嫁出去，在帮儿子娶媳妇、带孙子。
两个孩子为了今后的生活如此努力，她不能拖孩子们后腿。吕氏打起精神，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起身走到桌子前，用剪刀挑了挑油灯的灯芯，从箱笼里取出自己以前的衣服，连夜修改。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许悠悠便醒了，醒来发现自己昨晚连衣服都没脱，内心嗷嗷乱叫。
这日子过得也太邋遢了，怎么能穿着棉袄棉裤上床睡觉呢？也不知原主多少天没洗过澡了，头发好痒啊，回身都痒。
她胡乱挠头，掀开被子起床下地，趿拉着旧棉鞋走出卧室，穿过堂屋，站在堂屋门口重新打量这处院子。
青砖围墙挡住了视线，光秃秃的树梢上挂着一个喜鹊巢，窝里没有一只鸟，透过交错的枝丫，蓝天映衬炊烟袅袅升起，别有一番安静祥和的韵味。
吕氏正在厨房忙活，许悠悠跑进厨房，迫不及待地询问：“娘，我头痒死了，能不能做完饭给我温一锅水洗头。”
“今天的天气冷得很，洗什么头洗头，容易风寒。”
一年之中最冷的天气非小寒大寒莫属了，今天的温度突然降了十度，现在室外气温已接近零下十度，没有暖气和吹风机这些外挂装备，这种天气谁洗头谁生病。
“唉……”许悠悠唉声叹气的，“一个冬天不洗头不洗澡我可受不了，得想个办法。”
厨房水雾氤氲的，谁也看不清谁的脸，蹲在灶坑旁烧火的许延明知道看不清，还是没忍住朝姐姐的方向望去。
以往的冬天，姐姐最讨厌洗头，每次洗头都要大哭一场，需要爹爹按住她的脑袋，娘亲帮忙洗，洗完了还要哭上半天。今天竟然主动央求娘亲烧水，说她要洗头，可真稀奇。
许悠悠不知道弟弟的内心戏，思考今天这个极寒的温度，继续剪纸会不会冻伤她的手。
哎呦娘唉，没有羽绒服和暖气的冬天，可太不方便了，不行先搭个炉子吧，烧木柴取暖也行，灰尘是大了点，总比早晨冻醒了强。
搭炉子计划提上日程。
等吕氏做好了早饭，许悠悠从锅里舀了温水，撅了树枝沾点草木灰，把牙刷了，这才上桌吃饭。
早食很简单，米粥咸菜，一人一个馒头。
许悠悠看着馒头咸菜直皱眉，一点荤腥都没有，这么吃下去，不出半个月，全家都要营养不良。
饭还是要吃的，许悠悠咬一口馒头，就着酱咸菜，再喝一口稀粥，勉强把干巴巴的馒头咽下去了。
吃完早饭，许悠悠跑进厨房，用烧火没烧完的碳，在自己脸上点上雀斑，然后带上弟弟出门了。
刚踏出院门，一抹身影出现在余光里，许悠悠侧头瞧去，觉得这人的侧脸有些眼熟，定睛一看，愣了。
这不是秦继业？
秦继业也看到了她，打招呼道：“许姑娘早。”
许悠悠内心MMP，昨天这厮跟着自己，还以为他是专程护送自己回家的，内心多多少少是有些感动的，结果……
许悠悠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你住我家隔壁啊。”
其实她想质问：前几天，你是不是趴墙头偷窥我来着？她忍住冲动没问，有些事一旦揭穿就代表着翻脸，卖门笺的生意还需要他呢，翻脸也不是现在。
秦继业关好远门，问道：“许姑娘今天还和我一起卖门笺吗？”
许悠悠把手戳进袖管，往前埋了一步，“是啊，临近年关，难得赚钱的好机会，我怎么可能错过。”
秦继业等她走近了，与她并肩，和她讲福来镇做生意的规矩，“摆摊是要交租金的，此事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