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病房之后，许小娜当着白慕的面，拿出一盒烟来，然后递给白慕。
“抽吗？”
“不了，我不会抽烟。”
之后许小娜熟练的点燃了一支香烟抽了一口，她吐出的白烟让白慕有些不舒服。
“连你也开始抽上烟了……人生真是讽刺啊。”白慕怎么也想不到，曾经自己眼中的那个白月光，如今也开始抽烟了。
许小娜看着眼前的细烟，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悲伤。
“是啊，这么久了，一切都物是人非了。经历的多了，人也就变了。你不也是一样吗？我的历史老大哥。”
上学的时候，白慕的学习成绩算是中下等了，其余的科目分数都很低，唯独历史这一科，他的分一般都在年级前十。
但是许小娜说错了，变了的是她，而不是白慕。白慕还是曾经那样，总爱用玩笑来掩盖自己的痛苦，用笑声来压制自己的哭声。这一点，他伪装的很好。好到从十四岁到二十六岁，从来没有让一个人看到他内心的痛苦。
对于白慕来说，许小娜是他十六年学业生涯中唯一一个喜欢过的女生。曾经的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单纯。高中时期许小娜的美，是不需要用任何美妆来修饰的，那种自然美是很多人都触不可及的。
除此之外，她内心的单纯善良也是让白慕对她有好感的重要原因。高中时期的许小娜不会因为她的父亲是市长而仗势欺人，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学习成绩优异就趾高气昂。
她甚至看得起白慕，她认为白慕学习不好不是因为笨，也不是因为不肯努力，更多的则是一些外部原因，但是外部原因到底是什么，她也问过白慕，可自卑的白慕又怎会把家中的丑事告诉她呢？
即使是这样，许小娜在高中三年也从未讨厌过白慕，甚至在高三学习最紧张的时候还想着帮白慕提升提升成绩，并且经常向白慕询问历史知识点。
可如今的许小娜，虽然年纪只有26岁，但是看上去像是三十多的一样。也许是这么多年来，她经历的事，见过的人，让她逐渐麻木，走向堕落。
如果当初在毕业分别之前向她表白会怎样？虽说她从来没有因为白慕的长相和能力嫌弃过白慕，但是……她又因为什么会喜欢白慕？
这是一盘死棋，一盘怎么下都无法赢的棋。如果表白成功了，她会和白慕在一起，但是这也代表她要直面白慕惨淡的人生。如果表白失败了，她还是会经历那些足以让她堕落的事，她还是会这样……
‘真的……无法改变吗？’
就在白慕陷入一片绝望的时候，许小娜突然将话题转向了江攸攸。
“那个孩子，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才选择救她？”
许小娜的这个问题让白慕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什么？救人也需要理由吗？’
也许是许小娜注意到了不对劲，因为这就是她平时和别人说话的态度。可白慕不一样，白慕还是那个善良，始终没有想过要害人的白慕。
于是许小娜又换了句话：“江攸攸，她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从小就离开了父母，到长大了后就在没见过面了。我教她英语的时候，她总能跟上我的速度，其他科也是一样，只不过……”
“什么？”
“她虽然是个文科生，但是她的历史不太好，经常只考五十多分，甚至有的时候只有四十多分。我能看出来，不是她不努力，而是她对于历史的认知太死板了。有的时候大题的‘影响’、‘实质’、‘作用’等这些还傻傻分不清。”许小娜笑着对白慕说，因为对于许小娜来说，江攸攸这个孩子和高中时的自己很像，都是历史不好。
“历史……她的其他的科分数都那么高，也能把历史分补上来，没必要死磕这一科。”
因为这只是个副科，根本拿不了太多分。而且，真正让白慕在意的是她说的那句“从小就离开了父母”。
他一直以为江攸攸没有亲人，可没想到她其实是有父母的，那自己之前和赵警官说的那些话不都……
但是叙旧归叙旧，有件事情白慕还是要质问她：“许小娜，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身为她的班主任，没有在今天上午就来看她，而是选择了中午。江攸攸的这种情况你应该比我还熟悉吧。”
许小娜听完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力的抽了一口烟，最后抽到只剩下一个烟屁股。
将烟屁股丢下后，许小娜居然当着白慕的面，把身上的大衣脱掉，露出了一个单薄的十分暴露的吊带连衣裙。
白慕看到她脱衣服，很自觉的将看着周围两侧，但余光还是可以扫到一些。
“直视我！”许小娜突然喊了一声，白慕被吓了一跳。
等白慕真的直面看着她的时候，白慕才发现许小娜浑身上下居然都是淤青。
“怎么回事？你怎么……”白慕不敢相信曾经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现如今居然也成了这样。
“白慕，你说……爱情是什么？”许小娜此时的眼眶已经红润，眼泪开始不自觉的一滴一滴往下流。
“高考失利，没考上985……然后一时之间想不开，我……我去了酒吧，可我从来都不会喝酒啊！我被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灌醉了。后来，在家人的要求下，我和一个不爱我，甚至我都不认识的男人结婚了，组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家庭。不过……我没有让他得逞……我的还在……还在……”
此时的许小娜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内心的痛苦在这一刻全都被激发了出来。身上的伤和心中的苦，正是她这八年来真实生活的最真实的象征。
“所以……我当了班主任，我想让更多的孩子不要再走我的老路了，我以为我做的已经很好了，但是没想到江攸……”说到这里，许小娜又一次绷不住了。
“我对……对不起……她。”
此时的白慕，内心更多的也是自责。
‘许小娜……刚刚我无法想象她是怎么从一个白月光堕落到如此的样子的，但现在……也许是我的质问太激进了，才……’
白慕慢慢地扶起了许小娜，许小娜站起来的时候，眼睛是一直在看着吃着生煎的江攸攸的。只有这个时候，许小娜的眼神中才有了希望。
之后，许小娜用着哽咽的声音问白慕是否还单身。
“嗯，二十六年来，都是如此。”
许小娜知道白慕的人品有多好，也知道白慕缺少的是什么。
“白慕，我求你件事，请你务必要答应我。”许小娜紧紧的握着白慕的手，声音也很严肃。
“什么事，我肯定答应你。”
“照顾好江攸攸，她身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要是再这样下去，以后到了社会我真的害怕她再走我这条路！我也想陪伴她，但是……我做不到！算我求求你了，她是我心中的希望，而且你也肯定不想希望她走向堕落。如果到最后，你们都相互愿意的话，我没有意见……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说完后许小娜居然真的给白慕跪下了。
“小娜，你先起来，起来再说。”
“你要向我保证！让江攸攸跟着你，好好的在未来的每一天都活好，你答不答应我！”
“好好！我答应！你先起来！”
听到如此坚定的回答，许小娜终于站了起来。
“谢谢，真的很谢谢，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过几天，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后，许小娜朝着窗户看了一眼里面的江攸攸，江攸攸也看到许小娜在看自己，于是就微微的朝她招了招手。
许小娜强忍着难过，也朝她招了招手，结束后，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看着这离去的背影，带走的不单是一个人一生中仅有的青春，还带走了白慕对青春的最后一丝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