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昭后退一步：“看看你怎么样。”
黎怀瑾嘶哑地笑了连声：“挺好的。”
他盯着莫昭, 接连又笑了两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莫昭觉得黎怀瑾被关在这里，可能脑子被关坏掉了。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看你？”
“哦, 为什么？”
黎怀瑾眼睛仍没离开莫昭：“想我了吗？”
莫昭：“......”
不是可能, 是真的脑子被关坏掉了。
莫昭站的位置能够将黎怀瑾整个打量到底，但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瞧出了黎怀瑾现在很惨。
“你后悔吗？”
落得这幅境地。
“后悔？”
黎怀瑾又笑起来, 似乎觉得好笑一样，笑声越来越大。
莫昭小眉头皱得死紧，小手一挥，一道灵力打在黎怀瑾身上。
黎怀瑾闷哼一声，笑声止住。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莫昭手指捏诀，大有黎怀瑾再笑，他再给来一次的架势。
还治不了你了, 哼。
黎怀瑾目光幽深地看着莫昭：“......看来顾清君把你教得很好。”
莫昭：“师尊很好。”
黎怀瑾嗤笑一声, 一字一顿呢喃, 像是在咀嚼这几个字：“他很好？”
莫昭没理会黎怀瑾这阴阳怪气的反问, 他来这里是想确认黎怀瑾有没有分裂神魂出去, 不能这样耽误时间, 然而下一瞬, 冷不丁听黎怀瑾问了句：
“昭昭，你来这里，顾清君不知道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黎怀瑾好像万分笃定一样。
莫昭不由得又皱起眉。
“如果顾清君知道的话, 他不会让你来见我。”
黎怀瑾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盯着莫昭：“他怎么可能让你来见我，呵......”
莫昭来到这里，最亲近的人就是顾清君, 自然听不得黎怀瑾这么说顾清君。
“师尊怎么会......”
“他怎么不会？！”
像是不满莫昭一再维护顾清君，黎怀瑾声音拔高，额角青筋都冒了出来，情绪一时间竟有些激动，但随即，他便缓和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嘶哑且短促的笑了一下。
“昭昭，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我们都知道的事情好吗？”
黎怀瑾看向莫昭，仿佛想到了有趣的事情：“这是只有我们知道的秘密，别人都不知道。”
莫昭觉得黎怀瑾脑子有病：“我怎么不知道我和你有共同的秘密......”
“这里发生的事，和你看过的书中内容不符吧？”
莫昭猛然一顿，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惊讶地看着黎怀瑾。
黎怀瑾很满意莫昭这个表情，他偏了偏头，看向周围：“这里虽然是轮回杵的时间线内，但昆仑山却也无比真实，对不对？就好像......”
他回过头，看向莫昭，仿若魔鬼低语，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就好像你来的那个世界，也无比真实，对吗？”
莫昭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心脏愈加跳得飞快。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
黎怀瑾唔了一声：“让我想想，当初顾清君把你送到异界，啊，说错了，说是异界，其实和这里也差不多，那不过是顾清君开辟出来的小幻境罢了......”
“不......”
莫昭白着小脸，不能相信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地方，竟然是假的。
黎怀瑾很喜欢莫昭这样的表情，他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继续道：“只可惜那个地方我去不了，所以我只能换另一种方式去找你。”
莫昭隐隐约约猜出了是什么方式。
“昭昭，顾清君是不是说，你因为灵力使用不当，才神魂受损，到现在也没有恢复？”
黎怀瑾说话声音温柔，然而听在莫昭耳朵里，却像是雷霆万钧。
“其实你神魂早就受损了，顾清君弄个小幻境出来，帮你蕴养神魂，想让你回来之后安然无恙，但我怎么能如了他的意......”
“你......”
莫昭抿唇：“我看过的那本书，难道是你......”
黎怀瑾叹息了一声，似乎在赞叹莫昭的聪慧：“所谓的书，还有书里面的内容，是不是挺让人迷惑的？顾清君从头至尾都不知道这件事。”
“你为什么......”
“为什么？”
黎怀瑾想了想：“只有这样才能不引起顾清君的注意，也才能陪在你身边，看你在小幻境过得如何啊？哈哈，挺有趣的，顾清君那些私心，我全都看在眼里，而且......你回来之后，不也被误导了，还心心念念想着回去，对吗？可惜那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你闭嘴！”
莫昭一道灵力打了过去。
黎怀瑾咳出一口血，继续笑道：“昭昭，那些你感受到的温暖是假的，哥哥是假的，养的宠物是假的，老师也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不过是顾清君给你营造的一种假象而已，而且你没发现吗？你从回来到现在，记忆越来越模糊，也记不清百年前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会这样，你没有想过吗？”
莫昭小身躯似乎在轻微颤抖，他不言不语的看着黎怀瑾，脸上逐渐面无表情。
“因为顾清君不想你记得啊，他不想你记得那些虚幻，所以要收走给你营造的一切温暖，也不想你记起百年前发生的事情，他想把你圈禁在身边，让你离不开他......”
“你说的不对。”
莫昭抿唇，终于出声：“你说的不对，师尊不是想把我圈禁在身边，不是......”
黎怀瑾哦了一声，又嗤嗤笑了两下，似乎在嘲笑莫昭的天真，随即突然换了个话题：“浮世镜的反镜虽然在我这里，可它一开始选择了你，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浮世镜会一分为二，然后被我拿到反镜吗？”
“这镜子生于深渊裂缝，却是唯一克制魔气的存在，当年浮世镜被你拿到，本可以直接将深渊裂缝关闭，一劳永逸，但却被顾清君制止了，随后......浮世镜一分为二，反镜被我拿到了。”
黎怀瑾一面看着莫昭，一面不停顿地开口：“顾清君一直都知道我控制了封修暝，可他是不是说过，是碍于我能净化魔气，所以才一直容忍我的存在？”
莫昭胸膛起伏不定，定定地看着黎怀瑾：“是又如何？”
黎怀瑾笑了两声：“你真当他是为了净化魔气，才留下我的？还能容忍我轮回三世之久？”
“那不过是为了你！他以为浮世镜一分为二后，对于魔气的作用都一样！所以才将我留下，好替代你！不然你如何能在小幻境里安然那么久？”
莫昭身形一晃。
黎怀瑾有些可怜地看着莫昭：“可惜啊，你回来之后，正反镜的不同就被揭开了，想必顾清君也是没办法，如今只能让你代替了我的位置，所以因果循环，到底还是回归了正规。”
“昭昭，你说可笑不可笑？”
“堂堂洪荒尊主，因为一己之私，才导致现今这种局面，啧啧。”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哦。”
黎怀瑾叹息一声：“我可怜的昭昭，你看你，像不像被顾清君圈养起来的小金丝雀？本可以翱翔九天，却被顾清君剪掉了羽毛，圈在了华丽的鸟笼子里，比我还不如，哈哈......”
莫昭闭了闭眼睛，又睁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他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黎怀瑾掩住惊讶，开口道：“哦，像什么？”
“像一个迫不及待挑拨离间的小丑。”
黎怀瑾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可你不得不承认，我说的是真的。”
这一瞬间，莫昭想了很多。
想到顾清君一开始对他的态度，想到在瓷镇的时候，顾清君突然不让他离开他身边，想到在度假村，在轮回杵里，还有回来之后，顾清君问他想不想将魔物的存在公开......
他脑子乱糟糟的，全是顾清君。
师尊......
莫昭还是记不起太多事，但他一直所认知的一切，全部被黎怀瑾打碎，说心神不动摇，那肯定是假的。
但莫昭不想被黎怀瑾牵着鼻子走。
“就算是真的，那也是我和师尊的事，与你无关。”
不知道是哪几个字刺激了黎怀瑾，绑住黎怀瑾的玄铁链哗啦作响，黎怀瑾猛地想要上前，却被雷劈了回去：“莫昭！你摆脱不了我，与我无关？哈，怎么可能与我无关......”
“你被关在这里，还能......”
说到这里，莫昭突然蹙起眉。
黎怀瑾笑起来：“百年前，我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回来，而你回来之后，我肯定会暴露，你觉得我傻到不会给自己留后手吗？”
莫昭脸色一冷：“那我就先在这儿杀了你，管你后手是什么......”
话语未落，一个人影突然冒了出来。
“昭昭！”
莫昭回头，讶然道：“谢巡？”
谢巡摸索到莫昭身边，神色焦急：“昭昭，闻言来了！他把庞裘带走了！”
说着，谢巡朝莫昭伸出手：“你快和我去救人！”
莫昭下意识想要伸出手，但随即顿了顿：“可你怎么找到我的？”
轮回杵时间线这么乱，谢巡一个玄门中人，又是怎么这么快找过来的？
这一瞬间，莫昭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想要后退，却被谢巡一把按住了肩膀，动作精准又快速，哪怕灵感敏锐，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昭昭！”
这时又一人闯了进来，赫然也是谢巡！
莫昭抬起头，就见按住自己的谢巡露出了真面目，是闻言的脸，正低着头看他，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而身后黎怀瑾也低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