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书院 > 玄幻魔法 > 古龙之道 > 第1章 破开蛋壳

第1章 破开蛋壳(1 / 1)

多数人介于不义与恶人之间,要说他们有什么不同的特征,那大概是恶人较为聪明走运些,且不论虔信教会中混杂的所谓高尚人物与卑贱者,在我们之中也是一样的,不义者靠蠢材、傻瓜、落难者取乐,因而落人怨骂与鄙夷,恶人的纯粹与严峻反倒把他们的丑陋阴暗掩饰了起来,即便挺出那副古龙人的残暴头颅也令人感到气派,我们的生性只为他们留下了恐惧与诅咒的天地,诚然,诅咒他们也实在是可笑的事情了。

然而,不论我们的想法与议论是否具有合理性,不义者与恶人都是我们生活中的威胁,不义者大概是不慎将我们裹挟在轮下的马车,而恶人,却是凡人的一切痛楚的幻梦,在世人的梦中象征着魔鬼,象征着血污与阔大伤痕,可他们切实地属于这个世界,他们伪装在我们中,他们可能幻化在你我的窗外、楼下,他们或许是屠夫、乐手、诗人,我们没有那么可怕的能耐去嗅出他们身体里流淌的污秽,他们得以悠闲地、满怀充实意境地生活在我们与未来之间。

于是凡人将他们的斑驳劣迹与渴求生存的绝望感抛于世上,为顺应时代的内涵总要有人去担负,不论这人为何而生、因何而来,不论他的出场是在高天之上还是幽沼之中,他总要为凡人带来点胜利与喜悦的滋味,但这背后多半不是幸福美满的故事。

上一段岁月的勇敢者与胜利者太多了,几乎全都去拜见他们敬爱的古老亡魂了,余下的、仍行走在大陆上的探索者,要么是悄悄活着的,要么是头顶着硕大天宇与古龙之影都能阔步向前的,后一种人被称作旧王后裔——这是虔信教会的说法,在古龙之血尚未萎靡的末日时代,一群愚弄人的傻瓜所创造的尴尬又滑稽的角色,他们传说古老王者那与龙斗争的血脉流淌至今日,就供奉在虔信教会的光辉圣洁的庙堂里,就散布在无垠的大地上,是的,他们虽这么说,但鲜有人有幸见过。

积雪厚厚地积压在屋檐上的时候,我终于收到了第二旅团的征召,早前在夏初时候便申报旅团注记一职,却迟迟没有结果,但我也并未失望过,信使来时,我正坐在树桠上,望着在雪地里用乌根汁绘画的少女,看那从厚重棉服下露出的脖颈的颜色,因为少女像燕子一样歪着头,于是我说了句挖苦的话:

“你就是这儿的画家啊?你的脖子太短了。”

少女挑着满眉头的怨气站起来,沾身上的细雪没有抖落下去,整个人就像是花茎一样从雪中长了出来。

“你好高啊!”她说。

“哦?是吗?”我笑着问她,手撑扶在树桠上想要跳下来。

可那少女立刻就回头跑远了。

但我怎么会想到这件事呢?只因在这个小故事中有那么点关于心灵与优美的乐趣,包含着年少可爱的内涵,比起受到征召这件事,与雪少女的故事更能打动我的心灵。

回家后,教廷派遣的信使已经在等待我了,当我看到穿着旅团服饰的男人时我就明白了,我离开这个小小、温暖的家的岁月已经到来了,心中不免泛起丝微的胆怯与对洁白少女的妒嫉,毕竟,这个曾养育我的小世界即温暖又甜蜜,可我即将启程,去迎接崭新的、痛楚与禁忌的战栗,但我终究明白,我的命运、我生命的目的都企图成为英雄故事的一部分,所以我才想要成为旅团注记。

我为了今日与未来的生活不会感到惊恐与怯懦,我从多年前就常在山上行走,常去接触云,常去杜撰一些阴暗残酷的故事用以洗炼自己的童心,于是我变得稍勇敢又坚强,就是为了在这一日里能够避免哀求与恸哭声离去。

我已同我的母亲告别,她穿着刚刚浆洗过的衣裳,没有去织纱,身材稍显老迈的肥胖,她把这样那样的琐事一股脑地嘱咐给我,我眼见她涕零悲伤,心里却在想,她今日就这样衰老、令人哀伤,那多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不敢想,于是就转而想起了早晨所见的雪少女,只有少年的模样才不会使人怀疑未来的希望。

可自那时起,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们,再也不能。

我已经在山坳与湖泊之间、黄土壤与农田之间、热带风与云朵之间过了十多年,所以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离开故乡的那一天,我如天上忽明忽暗的云飘向无垠远方,变成了令人感到失落伤感的背影。我这才懂得旅人的忧郁和美。

不过,那时想的是,我步入的这个宏伟世界中,属于我的舞台正在搭建,或许有一日我会回到家乡,我的兄弟与母亲还会在这里等我、爱我,能让我和他们讲讲我与英雄的故事,能在他们眼前做一些英雄才会做的事。

这都是无聊的后话了。

总之,那日我随教廷信使告别故乡,坐上白帆小船离开山谷,看那养育了母亲与我的森林隐入茫茫雾霭,我能意识到的事有许多件,我对家的爱恋仍然热切,在小船穿过湖泊停靠在对岸的旷朗平原上时,我已经再也不会是那个在山涧里攀升的少年,再也不会是属于这片山谷的鲁莽、呆板、固执、淳朴的人,我的生命已融入脚下的土壤,不再属于母亲,而属于旅团和教廷,我将经过一次次的蜕变,逐渐长成一个精明聪慧、直爽、干练且有趣的人,成为一个我并不非常期待成为的人。

眺望未知的土地时想起我的祖辈们,愚昧的山的孩子们也曾伐木造舟,在涧外的湖面上扬帆起航,但很少有人活着离开这片故乡。我的父亲,曾随暮霭里的波涛和小舟一同逝去在湖面上,或许,他现在已经漂流到远方,和那些一样鲁莽的先行者一样,离家比我更远,比我更懂得海浪。

在船上度过了一个日夜,嗅着咸腥的气息,呕吐了半宿,我想我终究是热爱山峦、天空和土壤的。信使看着我的模样,沉默着,也始终没有睡着,他仿佛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样貌,就像看某一个无法适应这个恐怖世界的可怜人那样。

第二日晌午前才踏上新的土壤,教廷信使陪我去了不远处的镇子,看到那繁华市镇时我豪情满怀,觉得自己已经深入这个世界了,殊不知这只是王国边陲,教廷信使只是要领我在小镇上买些东西,雇佣车辆送我前往第四旅团的所在地——第十六枢。

这个小镇上倒是安逸,热闹而平凡,周遭的林木恰似正腾起翠绿的雾霭,而我刚从覆雪的山间走来,我褪去棉服,学着信使的模样,僵硬着脸,装作不苟言笑,把那副单纯、生涩的少年面孔遗弃令我作呕的湖里面。

在步入小镇的时候我对信使说:“先生,这个小镇就在第几枢内?”

信使拗头看向我,无奈地说:“这里不属于三十六枢内了。”

“可是这个小镇上一点防护的设施都没有,甚至连戍卫所都没有看到,不在枢内,就不怕被袭击吗?”

“怕?”那教廷信使细声笑着,他那瘦削、浅棕色的面孔上有细小的伤疤,愈笑就愈丑陋,“你尚还没有在旅团学习过,毕竟这些事不是能让平常百姓能够随便知道的,等你任职旅团注记之后你就全会学到了。”

信使把断了小指的大手放在我的头上,把我的脑袋拧向西北方,这时我才注意到,越朝西北的海边去,树上的绿叶就越稀疏,信使在我的耳边悄声说:“那边的海里住着禺疆。”

“不过......你可知禺疆是谁?”他想起来我还只是个刚离开群山的无知少年,又问了我一句。

“禺疆?黄帝的孙子?”这样的事我还是在典籍上读过的,于是我略觉得惊异,并没有想多少,毕竟,当时很多事都完全不懂。

“正是。”那信使倒是欣赏我的模样,不过这也是报考旅团注记的常识吧。

信使继续说道:“禺疆自一百七十余年前的古龙裔复辟之战起便常住在这片海里,自然可以保这片区域的安宁,说起来,你的家属于被低谷隔断的山脉,在禺疆住在这片海域前还不是个岛呢。”

这我倒是没有料到,我始终以为我家处在枢内,被保护得很好,所以才从来没有遭受过古龙裔的袭击呢。我觉得这话说出来必定会被信使嘲笑,也就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信使默默带着我在早冬的海边小镇上行走,直到路边出现一家门前挂着篱头溺尸首的店铺,店铺的招牌上用不知什么生物的骸骨拼凑出四个大字:“弱子祝首”,我也是头一次见到篱头溺,此前在异苑上看过,是傍海大鱼,脊上有石十二时,那篱头溺吊在半空早已风干了,暗沉沉的仓蓝色,眼窝空洞洞的。

这个世界自古老王者的血脉日渐式微时起,人类就已经失去了与古龙后裔对抗的能耐,人类为了活下去所做的努力便是学会了利用弱子与祝首,所谓施弱子,其实只是利用各种物件、植物、血肉、气味等等来驱离对应的弱小异种,如我与信使这般的普通人,能做来保命的也只有这些。

至于祝首,这要提及旧王时代的王庭军队讨伐古龙裔时曾遇见狴犴血脉的一只龙兽,其名为祝枝,皮如蚬木,苍白而坚如金石,四足如根系般扎进土壤,高若楼阁,头首能够骤生枝桠,恰如激射而出的长枪,无坚不摧,苍白且寒凉,刀剑劈砍其枝如同劈砍铁砧,随后刀刃上还会遍布寒霜,与祝枝一战,阵亡四十余兵士,血液浸透了大片土壤。

最终由盘瓠之子以咒火之力将祝枝炙烤而死并抽离了它体内的古龙血脉,盘瓠之子将祝枝尸首送回王庭研究,寻常古龙裔在身死并被抽离龙脉后,内脏浸泡在新鲜血液中仍可以保持活性,并以此作为弱子使用,其余尸身都会腐烂后化作泥土,但祝枝较为神异,被炙烤干枯后还能保持完好,后来经过研究,才发现祝枝的尸首可以被古龙血脉的力量催动,有着屠兽猎魔的巨大威能,自那以后,狴犴血脉的龙兽尸首都变成了宝物,用来炼制成各种奇异的龙兽兵器,并且被称为:祝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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